《理虛元鑑》~ 卷上 (3)
卷上 (3)
1. 心腎論
夫心主血而藏神者也，腎主志而藏精者也。以先天生成之體論，則精生氣，氣生神；以後天運用之主宰論，則神役氣，氣役精。精、氣、神，養生家謂之三寶。治之原不相離，故於滑精、夢泄種種精病者，必本於神治；於怔忡、驚悸種種神病者，必本於氣治。蓋安神必益其氣，益氣必補其精。
白話文：
心臟主宰血液，同時也是精神的藏處；腎臟主宰意志，同時也是精華的藏處。從先天本質來看，精華生氣，氣生精神；從後天運用來看，精神支配氣，氣支配精華。精華、氣、精神，養生家稱之為三寶。治療的根本互相關聯，因此，針對滑精、夢遺等各種精華虧損的病症，必須從精神入手治療；針對心神不安、驚恐等各種精神疾病，必須從氣入手治療。因為安撫精神必須滋養氣，滋養氣必須補充精華。
2. 心腎不交論
虛勞初起，多由於心腎不交，或一念之煩，其火翕然上逆，天精搖搖，精離深邃。淺者夢而遺，深者不夢而遺，深之極者漏而不止。其或症成骨痿，難於步履者，畢竟是少火衰微，則成陽虛一路，不為陰虛之症也。其單見心腎不交，滑精夢泄，夜熱內熱等候者，此為勞嗽之因，而未成其症也。
其心腎不交，心火炎而乘金，天突急而作癢，咯不出，咽不下，喉中如有破絮黏塞之狀，此勞嗽已成之症也。
白話文：
虛勞剛開始，大多是心腎不交造成的，或者只是心煩意亂，心火就往上逆，精氣不穩，從深處流失。輕者夢中遺精，重者不夢遺精，最嚴重者則精液不斷外漏。有些患者還會出現骨頭軟弱無力，難以行走的情況，這其實是腎火衰弱導致的陽虛，而非陰虛。單純出現心腎不交、滑精夢遺、夜晚發熱等症狀，只是勞嗽的徵兆，還未形成疾病。
當心腎不交，心火旺盛而侵犯肺金時，就會出現天突穴（喉嚨下方）發癢，想咳卻咳不出來，想吞卻吞不下去，喉嚨像是有破布黏住的感覺，這就是勞嗽病症形成的表現。
3. 心腎不交與勞嗽總論
在心腎不交之初，或夢泄滑精，體倦骨痿，健忘怔忡；或心脾少血，肝膽動焰，上冒下厥。種種諸症，但未至傷肺絡，成蒸熱者，可用養心丸，或歸脾丸主之。其養心丸內以石蓮、肉桂，交心腎於頃刻；歸脾丸內以龍眼、木香，甘溫辛熱之品，直達心脾，主補中而生血，引經文主明下安之義，以補火為治。
故凡火未至於乘金，補火亦是生土之妙用，而何慮乎溫熱之不可從治也哉？若夫陰劇陽亢，木火乘時，心火肆炎上之令，相火舉燎原之焰，肺失降下之權，腎鮮長流之用，以致肺有伏逆之火，膈有膠固之痰，皆畏非時之感，胸多壅塞之邪，氣高而喘，咳嗽頻仍，天突火燃，喉中作癢，咯咽不能，嗽久失氣，氣不納于丹田，真水無以制火，於是濕挾熱而痰滯中焦，火載血而厥逆清窌，伏火射其肺系，則能坐而不能臥，膈痰滯乎胃絡，則能左而不能右。
白話文：
在心腎失去平衡的初期，可能會出現夢遺滑精、身體疲倦、骨骼無力、健忘、心慌等症狀；或者心脾血虛、肝膽火旺，出現頭昏眼花、上半身發熱、下半身發冷等症狀。這些症狀雖然尚未發展到傷及肺絡、出現蒸熱症狀，但可以用養心丸或歸脾丸來治療。養心丸中含有石蓮、肉桂等藥材，能夠迅速調和心腎；歸脾丸中含有龍眼、木香等甘溫辛熱的藥材，可以直接到達心脾，滋補脾胃、生血，引導經絡暢通，使下焦安定，以補火來治療。
因此，如果火氣尚未到達肺金，補火也具有滋養脾土的功效，又何必擔心溫熱症狀無法治療呢？如果陰氣衰弱、陽氣過盛，木火乘勢而上，心火熾盛，相火如同燎原之火般蔓延，肺臟失去降氣的功能，腎臟失去滋養的功能，就會導致肺部出現伏火，膈膜出現痰液凝結，容易受到外邪侵襲，胸部鬱悶、氣喘咳嗽，天突穴火熱，喉嚨癢痒，咳嗽不止，久咳無力，氣息無法下降到丹田，津液不足以制火，於是濕氣夾雜着熱氣，痰液停滯在中焦，火氣帶動血液，出現厥逆、頭昏眼花，伏火侵襲肺絡，就會坐立不安，膈膜痰液阻礙胃絡，就會左顧右盼，行動不便。
斯時急宜清金保肺，以宣清肅之令；平肝緩火，以安君相之位；培土調中，以奠生金之母；滋陰補腎，以遏陽光之焰。一以中和為治，補其虛、載其陷、鎮其浮、定其亂、解其爭、制其過、潤其燥、疏其淹滯、收其耗散，庶有濟也。若執補火之說，用辛熱之品，與彼寒涼傷中者，異病而同治，豈不殆哉！
白話文：
此時應該急需清熱解毒，保護肺部，以宣泄清熱、肅清邪氣的藥物；平息肝火，緩解燥熱，以安穩君相之位，也就是調節肝臟和脾胃的平衡；滋養脾土，調和中焦，以奠定生金之母，也就是增強脾胃功能，為肺臟提供營養；滋陰補腎，抑制陽氣過於旺盛，以遏制陽光之焰，也就是滋養腎陰，控制陽氣外泄。
總之，以中和為治，補其虛弱之處、扶持其陷落之位、鎮壓其浮躁之氣、安定其紊亂之象、化解其爭鬥之勢、制止其過度之行為、潤澤其乾燥之體、疏通其阻塞之物、收斂其耗散之精氣，希望可以有所幫助。
如果執著於補火之說，使用辛熱之藥，而忽略了患者寒涼傷中之症，用異病同治的方法，豈不是非常危險嗎？
4. 五交論
勞嗽吐血之症，其難於脾肺之交，不必遍論五臟，但取其要處言之。夫虛症總由相火上炎，傷其肺金，而相火寄於肝腎，故余於清金之外，再加白芍酸斂以收之，丹皮辛潤以抑之，二物能制木之過，又能滋木之枯，此治金木之交也。至於木得火勢而上乘於金，金失降下之令，已不能浚水之源，木強土受其克，水寡於畏，亦乘風木之勢而上乘，淆混於胸膈而為痰涎，壅塞膠固稠膩不可開，以礙清肅之化。此因木土不交，水又乘之而肆虐。
粗工每以陳、半、香、樸治痰之標，殊不知此乃水乘木火而上泛為痰，比之雜症二陳所主之痰，天淵不同。余但於清金劑中，加牛膝、車前、澤瀉，以導水下行，土自安位，金水平調，天地清肅矣。此調木土之交，及水土之變也。
白話文：
勞嗽吐血之症的治療
勞嗽吐血這種病症，最難治的是脾肺交界處的病變。不必全面討論五臟，只需說明重點。
一般來說，虛症都是因為相火上炎，損傷了肺金。而相火寄居在肝腎，因此除了清金之外，還要加入白芍酸斂收斂肺金，再用丹皮辛潤來抑制相火。這兩種藥物既能制約肝木的過度活躍，又能滋養肝木的虛弱，這就是治療金木交界處的病變。
當肝木得到火勢助長而上克肺金，肺金無法順利下降，水源便無法疏通。肝木強盛，則脾土受到克制，水份又缺乏制約，乘著風木之勢而上泛，混雜在胸膈之間形成痰涎，堵塞凝固，稠膩難以開通，阻礙了清氣的肅降。這是因為木土不交，水又趁機肆虐造成的。
有些人習慣用陳皮、半夏、香附、厚朴來治療痰的表象，卻不知道這是水乘木火上泛形成的痰，與一般雜症中的二陳湯所治的痰，完全是兩回事。我則是在清金藥方中加入牛膝、車前、澤瀉，引導水氣下行，脾土自然歸位，金水平衡，天地清肅。這就是調節木土交界處的病變，以及水土之間的失調。
5. 吐血論
有不從勞嗽，而吐血先之者，心火、肝木之為病主也。然又有煎厥、薄厥之分。煎厥者，從陰虛火動，煎灼既久，血絡漸傷，旋至吐血，其勢較緩。薄厥者，薄乃雷風相薄之薄，心熱為火，火熱為風，風火相薄，厥逆上衝，血遂菀亂湧出，其勢較急。煎厥單動於心火，不得風助，故無勢而緩。
薄厥兼動於肝火，火得風助，故有勢而急。大抵性急多盛怒者，往往成薄厥。且是症也，又當防其瘀血滲入肺系，鬱而不散，以至積陽為熱，積陰為疰，喘嗽交加，病日以深而成勞嗽也。大凡治吐血，宜以清金保肺為主，金令既肅，肝木得其平，而火自不敢肆。至於骨蒸之久，煎灼真陰，火炎傷肺，亦宜急化其源，庶乎水得所養，而火漸熄，不至為勞嗽之漸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些人沒有勞累就咳嗽，還先吐血，這是心火、肝木引起的疾病。但又可以分為煎厥和薄厥兩種。煎厥是因為陰虛火動，長期煎灼，血管受損，慢慢就吐血，病勢較緩慢。薄厥是因為心火熾熱，如同雷風相薄，火熱生風，風火相薄，逆衝上行，導致血液湧出，病勢較急。煎厥單純是心火的問題，沒有風的助力，所以病勢緩慢。薄厥則是心火和肝火同時發作，火得到風的助力，所以病勢急促。一般來說，性格急躁易怒的人，容易患上薄厥。此外，也要注意防止瘀血滲入肺部，鬱積不散，導致陽熱積聚，陰氣虧損，進而出現喘咳加重，病情加深，發展成勞嗽。總之，治療吐血要以清金保肺為主，金氣肅降，肝木就會平靜，心火自然不會肆虐。至於骨蒸久病，煎灼真陰，火炎傷肺，也要及時化解病根，讓水氣滋養，火氣漸熄，才不至於演變成勞嗽。
6. 紅症初起治法
吐紅薄厥之症，初治用犀角地黃湯不效者，以犀、地雖有涼血止血之功，而其力尚緩故也。凡吐血正湧之時，法宜重在止血，宜以炒蒲黃、炒側柏葉、棕灰三味為主，佐以紫菀、犀角、地黃、白芍之類；若血勢過盛不止者，再用清金散、碧玉丹，一墜其火即降；更不止，再加童便。
甚至血勢湧溢，並湯藥無隙可進者，須以熱酒濯其兩足，自能引火下行，而血漸止，然後投以上藥可也。
白話文：
吐血昏厥的治療
吐血昏厥的症狀，一開始用犀角地黃湯治療卻沒有效果，這是因為犀角和地黃雖然有涼血止血的功效，但藥力較為緩和。
凡是吐血正盛的時候，治療方法應該以止血為優先。應以炒蒲黃、炒側柏葉、棕灰三味藥為主，再佐以紫菀、犀角、地黃、白芍等藥；如果血勢過盛，止不住的話，再用清金散、碧玉丹，一味降火即可；如果還止不住，再加入童便。
甚至血勢過於洶湧，連湯藥都無法吞服的情況下，就必須用熱酒洗腳，引導火氣向下，讓血止住後，再服用上述藥物。
7. 勞嗽症論
余於勞嗽症，嘗列四候以為準。夫四候者，肺有伏逆之火，膈有膠固之痰，皆畏非時之感，胸多壅塞之氣。然此四候，以肺火伏逆為主，餘三候則相因而至。蓋肺為五臟之天，司治節之令，秉肅清之化，外輸精於皮毛，內通調乎四瀆。
故飲食水穀之精微，由脾氣蒸發以後，悉從肺為主，上榮七竅，下封骨髓，中和血脈，油然沛然，施於周身，而何痰涎之可成哉？惟肺為火薄，則治節無權，而精微不布於上下，留連膈膜之間，滯而為痰，痰老則膠固而不可解，氣無以宣之也。又肺主皮毛，外行衛氣，氣薄而無以衛外，則六氣所感，怯弱難御，動輒受損，則本病而復標邪乘之。
白話文：
我曾經針對勞嗽症，列出四個主要症候，作為診斷的準則。這四個症候分別是：
一、**肺有伏逆之火：**肺部潛藏著逆行的熱氣，容易引起咳嗽、痰多、胸悶等症狀。 二、**膈有膠固之痰：**橫膈膜上堆積著黏稠難解的痰液，阻礙氣機運行，導致呼吸不暢。 三、**胸多壅塞之氣：**胸部充塞著鬱滯之氣，使人感到胸悶氣短。 四、**畏非時之感：**身體容易受到時令變化影響，抵抗力下降，容易感冒或加重咳嗽。
這四個症候中，以肺火伏逆為主導，其他三個症候則隨之而來。因為肺臟是五臟之首，主導著人體的氣機運行，負責調節陰陽、肅清濁氣。肺氣旺盛時，能將脾胃運化的精微物質輸送到全身，滋養皮毛、骨髓和血脈，使人體健康。
然而，當肺火薄弱時，則無法有效地將精微物質輸送到全身，導致精微物質停留在膈膜之間，形成痰液。痰液積聚日久，變得黏稠難解，氣機無法宣通，引起咳嗽、胸悶等症狀。
此外，肺臟還主導著人體的衛氣，負責抵禦外邪入侵。肺氣薄弱時，衛氣不足，人體容易受到六氣（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燥、火）的侵襲，出現感冒、咳嗽等症狀。因此，勞嗽症患者除了要治療肺火伏逆，還要注重補益肺氣，提高抵抗力，才能有效地預防和治療疾病。
或本火標風，則風助火勢，而清火易滯其氣，驅風必燥其營；本火標寒，則寒火結聚，而散寒則火煽，降火必寒收；本火標暑，則暑火同氣；本火標濕，則濕火交煎。虛勞一遇此等標邪觸發，或兼傷寒，或兼瘧痢，必至輕者重而重者危。故於時已至而氣未至，時未至而氣先至，或至而太過、至而不及等，皆屬虛風賊邪，所宜急防之也。
胸者，心肺交加之部，火炎攻肺，而氣不得以下輸，則氣多壅塞，尤不當以寬胸理氣之劑開之。總之，肺氣一傷，百病蜂起，風則喘，痰則嗽，火則咳，血則咯，以清虛之臟，纖芥不容，難護易傷故也。故於心腎不交之初，火雖乘金，水能救母，金未大傷者，預當防維清肅之令，以杜其漸，而況勞嗽已成，可不以保肺為治哉！
白話文：
虛勞患者如果遇到風、寒、暑、濕等外邪，容易引發疾病。風邪助長火勢，清火容易導致氣滯，驅風則會耗傷津液；寒邪會使火氣凝結，散寒會助長火勢，降火則容易寒凝；暑邪與火邪同氣相求；濕邪會與火邪互相煎熬。虛勞患者一旦遇到這些外邪，可能合併傷寒、瘧痢等疾病，輕者病情加重，重者危及生命。因此，在時機未到而氣血先至，或時機已到而氣血未至，或氣血過盛或不足等情況下，都容易受到虛風賊邪的侵襲，需要及早預防。
胸部是心肺交匯的地方，火邪攻伐肺臟，氣機無法順利下行，就會導致氣機壅塞。此時不宜使用寬胸理氣的藥物。總之，肺氣受損，百病叢生，風邪會導致喘息，痰邪會導致咳嗽，火邪會導致咳血，血邪會導致咯血。肺臟是人體最脆弱的臟器，很容易受到傷害。因此，在心腎不交的初期，即使火邪攻伐肺金，只要水能滋潤母臟，肺金尚未嚴重受損，就應該預防和保護肺氣，杜絕病情的發展。何況勞嗽已經形成，更應該以保肺為治療原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