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濟陽綱目》~ 卷五 (1)
卷五 (1)
1. 卷五十
2. 發熱
3. 論
丹溪,曰:惡熱非熱,明是虛證。經曰:陰虛則發熱。陽在外為陰之衛,陰在內為陽之守。精神外馳,嗜欲無節,陰氣耗散,陽無所附,遂至浮散於肌表之間而惡熱也,當作陰虛治之。凡脈數而無力者,便是陰虛也,四物湯加炒黃柏、黃芩、龜板;兼氣虛,加人參、黃耆、黃芩、白朮。一人腳常覺熱,冬不可加綿,自誇稟質壯,予知其足三陰之虛,教其早斷欲事,以補養陰血,笑而不答,年近五十,患痿而死。吃酒人發熱難治。不飲酒人,因酒發熱者,亦難治。一男子年二十三歲,因酒發熱,用青黛、瓜蔞仁入薑汁,每日數匙入口中,三日而愈。陽虛發熱,補中益氣湯。手足心熱屬熱鬱,用火鬱湯。傷寒寒熱,當用表散,發熱,柴胡;惡寒,蒼朮。虛人用蒼朮恐燥。發熱惡風,人壯氣實者,宜先解表。發熱惡寒,亦宜解表。胸中煩熱,須用梔子仁。有實熱而煩躁者,亦用梔子仁。有虛熱而煩躁者,宜參、耆、麥門冬、白茯苓、竹茹、白芍藥。若脈實數,有實熱者,神芎丸。虛熱用黃耆,虛汗亦然。如肥白人發熱,宜人參、黃耆、當歸、芍藥、浮小麥炒,止虛汗同。
王節齋,曰:世間發熱證,類傷寒者數種,治各不同,外感內傷,乃大關鍵。張仲景論傷寒傷風,此外感也。因風寒感於外,自表入里,故宜發表以解散之,此麻黃桂枝之義也。以其感於冬春之時,寒冷之日,即時發病,故謂之傷寒,而藥用辛熱以勝寒。若時非寒冷,則藥當有變,如春溫之月,則當變以辛涼;夏暑之月,即當變以甘苦寒,宜用劉河間藥,以清熱解毒。已上諸證,皆外感天地之邪者也。若夫飲食勞倦,內傷元氣,此則真陽下陷,內生虛熱,故東垣發補中益氣之論,用人參黃耆等甘溫之藥,大補其氣而提其下陷,此用氣藥以補氣之不足者也。又若勞心好色,內傷真陰,陰血既傷,陽氣偏勝,而變為火矣,是為陰虛火旺勞瘵之證。故丹溪發陽有餘陰不足之論,用四物湯加黃柏,知母,補其陰而火自降,此用血藥以補血之不足者也。益氣補陰,皆內傷證也。一則因陽氣之下陷而補其氣以升提之,一則因陽火之上升而滋其陰以降下之,一升一降,迥然不同矣。又有夏月傷暑之病,雖屬外感,卻類內傷,與傷寒大異。蓋寒傷形,寒邪客表,有餘之證,故宜汗之。暑傷氣元,氣為熱所傷,而耗散不足之證,故宜補之。東垣所謂清暑益氣者是也。又有因時暑熱而過食冷物,以傷其內,或過取寒涼以傷其外,此則非暑傷人,乃因暑而自致之病,治宜辛熱解表,或辛溫理中之藥,卻與傷寒治法相類者也。凡此數證,外形相似而實有不同,治法多端,不可或謬。故必實其果為傷寒、傷風及寒疫也,則用仲景法。果為溫病,及熱病及溫疫也,則用河間法。果為氣虛也,則用東垣法。果為陰虛也,則用丹溪法。如是則庶無差誤,以害人之性命矣。今人但見發熱之證,一皆認作傷寒外感,率用汗藥以發其表,汗後不解,又用表藥以涼其肌。設是虛證,豈不死哉。間有頗知發熱屬虛,而用補藥,則又不知氣血之分,或氣病而補血,或血病而補氣,誤人多矣。故外感之與內傷,寒病之與熱病,氣虛之與血虛,如冰炭相反,治之若差,則輕病必重,重病必死矣,可不畏哉。
白話文:
論
朱丹溪說:畏熱而非真正發熱,明顯是虛證。經書說:陰虛則發熱。陽氣在外是陰氣的衛護,陰氣在內是陽氣的守護。精神過度耗散,嗜慾無節制,陰氣消耗散失,陽氣沒有依附之處,於是浮散於肌膚表面而畏熱,應該按照陰虛的證候治療。凡是脈搏頻數而無力的,就是陰虛,可用四物湯加炒黃柏、黃芩、龜板;如果兼有氣虛,再加人參、黃耆、黃芩、白朮。曾有一人腳部經常覺得發熱,冬天都不能加棉被,自己還誇口體質強壯,我診斷出他足三陰經虛弱,教他及早節制房事,以滋補陰血,但他卻笑而不答,年近五十時便患上痿證而死。嗜酒的人發熱很難治療。不喝酒的人,因為喝酒而發熱,同樣也很難治療。有一個二十三歲的男子,因喝酒發熱,我用青黛、瓜蔞仁加入薑汁,每天服用幾匙,三天就好了。陽虛發熱,用補中益氣湯。手足心發熱屬於熱鬱,用火鬱湯。傷寒的寒熱,應該用表散藥物治療,發熱用柴胡;惡寒用蒼朮。虛弱的人服用蒼朮恐怕會太燥。發熱惡風,體壯氣實的人,應該先解表。發熱惡寒,也應該解表。胸中煩熱,需要用梔子仁。有實熱而煩躁的,也用梔子仁。有虛熱而煩躁的,應該用人參、黃耆、麥門冬、白茯苓、竹茹、白芍藥。如果脈象實數,有實熱,用神芎丸。虛熱用黃耆,虛汗也是如此。如果肥胖蒼白的人發熱,應該用人參、黃耆、當歸、芍藥、炒浮小麥,治療虛汗也一樣。
王節齋說:世間發熱的病症,類似傷寒的有幾種,治療方法各不相同,外感和內傷是關鍵。張仲景論述傷寒傷風,這是外感。因為風寒從外感邪入侵,從表及裡,所以應該發表散寒,這是麻黃桂枝的功效。因為它發生在冬春寒冷的季節,發病迅速,所以叫做傷寒,而藥物使用辛熱來克服寒邪。如果季節不是寒冷的,用藥就要有所改變,比如春天溫暖的月份,就要改用辛涼的藥物;夏天炎熱的月份,就要改用甘苦寒涼的藥物,宜用劉河間的藥方,來清熱解毒。以上這些病症,都是外感天地邪氣的。至於飲食勞倦,內傷元氣,這是真陽下陷,內生虛熱,所以東垣提出補中益氣的理論,用人參、黃耆等甘溫的藥物,大補元氣,提升下陷的陽氣,這是用益氣的藥物來補益氣虛的。又比如勞心傷神、縱慾過度,內傷真陰,陰血受損,陽氣偏盛,而轉化為火,這就是陰虛火旺勞瘵的證候。所以丹溪提出陽盛陰虛的理論,用四物湯加黃柏、知母,補益陰血,火邪自然下降,這是用補血的藥物來補益血虛的。益氣補陰,都是內傷的證候。一個是因為陽氣下陷而補益其氣以提升它,一個是因為陽火上升而滋養陰氣以使它下降,一升一降,迥然不同。還有夏日中暑的疾病,雖然屬於外感,卻類似內傷,和傷寒大不相同。因為寒邪傷及形體,寒邪侵犯肌表,是邪氣有餘的證候,所以應該發汗。暑邪傷及元氣,元氣被熱邪所傷,是氣虛不足的證候,所以應該補益它。東垣所謂清暑益氣就是這個道理。還有因為夏季暑熱而過食寒涼食物,損傷內臟,或者過度服用寒涼藥物損傷肌表,這就不是暑邪傷人,而是因為暑熱而引起的疾病,治療應該用辛熱解表,或者辛溫理中的藥物,反而和傷寒的治療方法相似。這些證候,外在表現相似,實際上卻不一樣,治療方法很多,不能混淆。所以必須確定是傷寒、傷風和寒疫,就用仲景的方法;如果是溫病、熱病和溫疫,就用河間的方法;如果是氣虛,就用東垣的方法;如果是陰虛,就用丹溪的方法。這樣就可以避免差錯,以免危害人的性命。現在的人只看到發熱的病症,都認為是傷寒外感,都用發汗的藥物來發散表邪,汗出後不解,又用表藥來涼血。如果這是虛證,豈不是要死嗎?有些人稍微懂得發熱屬虛,而用補藥,卻又不知道氣血的區別,或者氣病而補血,或者血病而補氣,誤治的人很多。所以外感和內傷,寒病和熱病,氣虛和血虛,如同冰炭相反,治療如果稍有差錯,輕病必重,重病必死,不可以不謹慎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