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濟陽綱目》~ 卷二十二·下 (8)

1. 論泄痢而嘔

病機，云：如痢或泄而嘔者，胃中氣不和也。上焦不和，治以生薑、橘皮；中焦不和，治以芍藥、當歸、桂、茯苓；下焦不和而寒，治以輕熱藥。甚，治以重熱藥。

統旨，云：痢而嘔者，謂胃氣不和，宜姜橘白朮湯。因火逆衝上而嘔者，加薑汁炒黃連。胃虛而嘔者，加人參，倍術。積滯毒氣上攻而嘔者，用木香導滯湯。陰虛者，四物湯加參、朮、苓、柏、陳皮。下痢呃逆同治。

白話文：

痢疾或腹瀉伴隨嘔吐，說明胃氣不和。上焦不和，可以用生薑、橘皮治療；中焦不和，可以用芍藥、當歸、桂枝、茯苓治療；下焦不和且寒，可以用溫熱藥物治療，情況嚴重則用重溫藥物。

總之，痢疾伴隨嘔吐，表示胃氣不和，適合用生薑、橘皮、白朮湯。因火氣逆流上衝而嘔吐，則加薑汁炒黃連。胃虛而嘔吐，則加人參，白朮加倍。積滯毒氣上攻而嘔吐，則用木香導滯湯。陰虛者，則用四物湯加人參、白朮、茯苓、柏樹皮、陳皮。下痢和呃逆可以同時治療。

李氏，曰：下痢嘔吐有寒熱者，屬半表，柴苓湯。頑痰在膈者，芩連二陳湯加防風、桔梗蘆探吐。火衝上者，清六丸。毒滯上攻者，平胃散加黃連、木香、檳榔。虛嘔食少者，四君子湯加陳皮、厚朴、麥門冬、竹茹，或溫六丸。日久陰虛者，八物湯合二陳湯加枳梗。

白話文：

李氏說：下痢嘔吐伴隨寒熱症狀，屬於半表證，應服用柴苓湯。

頑痰停滯在膈膜者，應服用芩連二陳湯，並加入防風、桔梗，以蘆根探吐。

火氣上衝者，應服用清六丸。

毒素停滯向上攻者，應服用平胃散，並加入黃連、木香、檳榔。

虛證導致嘔吐食少者，應服用四君子湯，並加入陳皮、厚朴、麥門冬、竹茹，或服用溫六丸。

病程久而導致陰虛者，應服用八物湯合二陳湯，並加入枳梗。

2. 論下痢呃逆

丹溪，云：呃病自下衝上，屬火之象，古方悉以胃弱言之，殊不知胃弱者陰虛也，虛之甚也。滯下之久多見此證，乃因久下而陰虛也，詳見呃逆本門。

百一選方，云：噤口痢是毒氣上衝心肺所致，用石蓮肉以通心氣。

劉宗厚，曰：按痢而能食，知胃未病也。若脾胃濕熱之毒熏蒸而上，以致胃口閉塞而成噤口之證，理宜除胃口之邪熱。而此云毒氣上衝心肺，其毒不知指何者之邪。然亦有脾胃虛而得者，亦有誤服利劑藥毒犯胃者，又有服澀熱之劑太早，而邪氣閉遏於胃口者，必當求責。

準繩，云：痢疾不納食，或湯藥入口隨即吐出者，俗名噤口。有因邪留胃氣，伏而不宣，脾氣澀而不布，故嘔逆而食不得入者；有陽氣不足，胃中宿食因之未消，則噫而食卒不下者；有肝乘脾胃，發嘔，飲食不入，縱入亦反出者；有水飲所停，氣急而嘔，谷不得入者；有火氣炎熾，內格嘔逆，而食不得入者；有胃氣虛冷，食入反出者；有胃中邪熱，不欲食者；有脾胃虛弱，不欲食者；有穢積在下，惡氣熏蒸，而嘔逆食不得入者。當各從其所因以為治。

白話文：

丹溪說，呃逆病症是由下往上衝，屬於火象，古方都說這是胃弱引起的，殊不知胃弱是因為陰虛，虛弱到極點。久瀉的人經常出現這種症狀，是因為久瀉導致陰虛，詳細內容請參閱呃逆篇章。

《百一選方》說，噤口痢是毒氣上衝心肺造成的，用石蓮肉可以通心氣。

劉宗厚說，痢疾患者如果還能吃東西，就證明胃沒有病。如果脾胃濕熱之毒熏蒸而上，導致胃口閉塞，出現噤口症狀，就應該去除胃口的邪熱。至於說毒氣上衝心肺，這個毒是指哪種邪氣不清楚。但也有一些是因為脾胃虛弱，也有一些是因為誤服利劑藥毒犯胃，還有一些是因為服用澀熱藥物太早，導致邪氣閉遏於胃口，這些都需要細究原因。

《準繩》說，痢疾患者不吃東西，或者湯藥入口馬上就吐出來，俗稱噤口。有可能是因為邪氣停留在胃氣中，伏而不宣，脾氣澀而不布，所以嘔逆，吃下去的東西無法進入胃中；也可能是陽氣不足，胃中宿食因之未消，所以打嗝，吃下去的東西無法往下消化；也可能是肝氣乘脾胃，導致嘔吐，飲食不入，縱然吃進去也會吐出來；也可能是水飲停滯，氣急而嘔，食物無法進入胃中；也可能是火氣炎熾，內格嘔逆，食物無法進入胃中；也可能是胃氣虛冷，吃下去的食物就吐出來；也可能是胃中邪熱，不想吃東西；也可能是脾胃虛弱，不想吃東西；也可能是穢積在下，惡氣熏蒸，導致嘔逆，食物無法進入胃中。這些情況都需要根據不同的原因進行治療。

世云以脈證辨之，如脾胃不弱，問而知其頭疼心煩，手足溫熱，未嘗多服涼藥者，此乃毒氣上衝心肺，所以嘔而不食，宜用敗毒散，每服四錢，陳倉米一百粒、姜三片、棗一枚、水一盞半煎八分，溫服。

若其脈微弱，或心腹膨脹，手足厥冷，初病則不嘔，因服罌粟殼、烏梅苦澀涼藥太過，以致聞食先嘔者，此乃脾胃虛弱，用山藥一味，銼如小豆大，一半入銀瓦銚內炒熟，一半生用，同為末，飯飲調下。

白話文：

世俗說法是用脈象和病症來辨別，如果脾胃不虛弱，詢問病人得知他頭疼心煩，手腳溫熱，從未服用過涼藥，這是毒氣上衝心肺，所以嘔吐不思飲食，應該用敗毒散，每次服用四錢，陳倉米一百粒、薑三片、棗一枚，用水一盞半煎煮八分，溫熱服用。

如果脈象微弱，或者心腹脹滿，手腳冰冷，初病時不嘔吐，因為服用罌粟殼、烏梅等苦澀涼藥過度，以致聞到食物就想嘔吐，這是脾胃虛弱，應該用山藥一味，切成小豆大小，一半放入銀瓦銚內炒熟，一半生用，一起研成粉末，用飯或湯調服。

丹溪，云：噤口痢，胃中熱甚，大虛大熱故也。用人參一錢、黃連姜炒一錢，濃煎汁，終日細細呷之。如吐再吃，但一呷下咽便開，痢亦自止，神效。又用田螺搗盦（音諳，覆也）臍中，以引下其熱。胃口熱結，當開以降之。人不知此，多用溫藥甘味，此以火濟火，以滯益滯也。亦有誤服熱毒之藥犯胃者，當推明而祛其毒，用糞蛆焙乾為末，米飲調下一錢，甚效。

楊仁齋，曰：下痢噤口不食者，雖曰脾虛，蓋亦熱氣閉隔心胸間所致。俗用木香，則失之溫，用山藥，則失之閉。惟真料參苓白朮散加石菖蒲末，以道地粳米飲乘熱調下，或用人參、茯苓、石蓮子肉入些菖蒲為末與之，胸次一開，自然思食。戴復庵用治中湯加木香半錢，或縮砂一錢。

白話文：

丹溪認為，噤口痢是因為胃中熱氣過盛，導致身體虛弱，熱氣聚集而引起的。他建議用人參和黃連（姜炒）煎成濃湯，整天慢慢喝。如果吐了再喝，只要喝下去就能止痢，效果顯著。也可以用田螺搗碎敷在肚臍上，引導熱氣向下。胃口熱氣積結，應該要疏導降下。很多人不知道這個道理，反而用溫熱的藥物和甜味的食物，這樣等於火上澆油，更會加重病情。如果誤服熱毒的藥物導致胃部受損，應該要推開毒氣，用糞蛆烘乾研磨成粉，用米湯調服，效果很好。

楊仁齋則認為，下痢噤口不吃的人，雖然說是脾虛，但其實是熱氣阻礙了心胸，導致食慾不振。民間常用木香，但容易溫熱過度；用山藥，又容易阻塞。他建議用參苓白朮散加入石菖蒲，用道地的粳米湯趁熱服用，或者用人參、茯苓、石蓮子和少許菖蒲研磨成粉服用，這樣可以打開胸膈，自然就會想吃東西。戴復庵則建議用治中湯加入木香或縮砂。

3. 論久痢

丹溪，云：或在下則纏滯，在上則嘔食。此為毒積未化，胃氣未平，證當認其寒則溫之，熱則清之，虛則用參、術補之。毒解積下，食自進矣。治族叔年七十，稟壯形瘦，夏末患泄痢至秋，百方不應。視之，病雖久而神不瘁，小便澀少而不赤，兩手脈俱澀而頗弦，自言胸微悶，食亦減。因悟此必多年沉積癖在腸胃，詢其平生喜食何物，曰：喜食鯉魚，三年無日不用。此積痰在肺，肺為大腸之臟，宜大腸之不固也。當與澄其源而流自清，以茱萸、陳皮、青蔥、蔍首根、生薑煎濃湯，和以砂糖，飲一碗許，自以指探喉中，至半時，吐痰半升如膠，其夜減半。次早又服，又吐半升而痢自止。又與平胃散加白朮、黃連，旬日而安。朱仲苻年近七十，右手風攣多年。七月患瀉痢，百藥不愈。診其脈，右手浮滑而洪數，予曰：此必太陰分有積痰，肺氣壅鬱不能下降，大腸虛而作泄。當治上焦。遂用蘿蔔子加漿水蜜，探之而吐得痰一塊，大如碗，色如琥珀，稠黏如膠，痢遂止，不服他藥。一人患痢百餘日，百法不效，六脈促急沉弦，細弱芤，左手為甚，晝夜十行。視之，穢物甚少，雖下清涕，中有紫黑血絲，食全不進。此非痢也，當作瘀血治之。其人問：瘀血何事而致。予曰：飽食急走，極力叫罵，歐打顛撲，多受疼痛，盛怒不泄，補塞太過，大酒大肉，皆能致之。彼云：去歲枉受責杖，經涉兩年，恐非此等瘀血。予曰：服吾藥，瘀血下則生矣。以桃仁、乳香、沒藥、滑石，佐以檳榔、木香，神麯糊為丸，以米飲下百粒，至夜半不動，又依前法下二百粒，至天明下穢如爛魚腸者二升半，困頓終日，漸與粥食而安。（此方當有大黃，無則難下）

白話文：

丹溪說，腹瀉若在下腹則為積滯，在上則會嘔吐食物。這都是因為毒素積聚未化，胃氣不平所致。治療要根據寒熱虛實，寒則溫之，熱則清之，虛則用人參、黃芪補之。毒素解除積聚下行，自然就會食慾大增。曾經治療一位七十歲的族叔，體格健壯但偏瘦，夏末患上腹瀉，一直持續到秋季，各種方法都無效。觀察他，雖然病程長但精神尚好，小便少而澀，不發紅，兩手脈象都沉而弦，他說胸部略微悶，食慾也減退。我悟出他一定是多年積累的癖積在腸胃，便詢問他平時喜歡吃什麼，他說喜歡吃鯉魚，三年來幾乎天天吃。這積聚的痰濕在肺，肺為大腸之臟，所以才會導致大腸失固。應該治其源頭，使濁氣自然消散，就用茱萸、陳皮、青蔥、蔍首根、生薑煎成濃湯，加入砂糖，喝一碗，用手指探喉嚨，半個小時後吐出半升膠狀痰液，當天晚上腹瀉減少一半。第二天早上再服用一次，又吐出半升痰液，腹瀉就停止了。又給他服用平胃散加入白朮、黃連，十天後就痊癒了。朱仲苻七十歲左右，右手風攣多年，七月患上腹瀉，各種藥物都無效。我診脈發現，他右手脈象浮滑而洪數，便說這一定是太陰經有積痰，肺氣壅塞不能下降，大腸虛弱而導致腹瀉。應該治療上焦。就用蘿蔔子加入漿水、蜂蜜，用手指探喉嚨，他吐出一塊碗口大小的痰液，顏色像琥珀，稠黏如膠，腹瀉就停止了，不再服用其他藥物。還有一個人患腹瀉一百多天，各種方法都無效，六脈促急沉弦，細弱虛弱，左手尤甚，晝夜腹瀉十餘次。觀察他，排泄物很少，雖然下清鼻涕，但其中有紫黑色血絲，食慾完全沒有。這不是普通的腹瀉，應該當作瘀血來治療。他問我為何會形成瘀血，我說：飽食後急走，用力叫喊，毆打跌撲，遭受疼痛，盛怒不泄，補益過度，大酒大肉，都會導致瘀血。他說去年無緣無故被責打，已經過兩年了，應該不是因為這些原因造成的瘀血。我說：服用我的藥物，瘀血就會排出來。就用桃仁、乳香、沒藥、滑石，佐以檳榔、木香，用神麴糊成丸子，用米湯送服，每次一百粒，到了半夜沒有動靜，再按照同樣方法服用兩百粒，到了天亮排出像爛魚腸一樣的穢物兩升半，整天昏昏沉沉，慢慢地用粥食調養就恢復了。（這個方子應該加入大黃，沒有大黃就難以排出。）

潔古，云：泄痢久不安，膿血稠黏，裡急後重，日夜無度，宜大黃湯。用大黃一兩銼，用好酒兩大盞浸半日，同煮一盞半，去渣，分為二次，頓服之，痢止停服。未止再服，以利為度。又服芍藥湯以和之，所以徹其毒也。

丹溪，云：久痢體虛氣弱，滑泄不止，又當以訶子肉、豆蔻、白礬、半夏、牡蠣之數，擇用以澀之。然須以陳皮為佐，恐太澀亦能作疼。又甚者，灸天樞、氣海。（天樞穴在臍旁各二寸，氣海穴在臍下一寸半）

白話文：

潔古說，長期腹瀉久治不癒，伴隨膿血稠黏、裡急後重、日夜不斷，應該使用大黃湯。取大黃一兩，切成碎塊，用兩大盞好酒浸泡半日，一同煮成一盞半，去渣，分為兩次，馬上喝下去，腹瀉止住就停服。如果沒有止住，就再服用一次，以通便為度。之後服用芍藥湯來調理，這樣才能徹底清除毒素。

丹溪說，長期腹瀉導致身體虛弱，經常腹瀉不止，應該使用訶子肉、豆蔻、白礬、半夏、牡蠣等藥材，根據情況選擇用藥來止瀉。但是必須用陳皮佐藥，因為過於收斂容易引起疼痛。情況嚴重者，可以用艾灸天樞穴和氣海穴。（天樞穴位於肚臍兩旁各二寸，氣海穴位於肚臍下方一寸半）

李氏，曰：初病元氣實者可行，若五六日脾胃虛者只宜和解，及分利小便，消導食積，無積不成痢也。稍久，以氣血藥中加升麻、柴胡、防風、蒼朮以提之。久甚，乃用粟殼、肉豆蔻、龍骨、牡蠣、訶子以澀之斂之。食少者，專調脾胃，飲食進而氣血自和。蓋痢，胃氣為本也，其間有裡急甚而無表者，即宜通利。有虛而不敢通者，或和解，或即升舉。有氣陷下痢如注者，即暫止澀。有滑脫痛甚者，痰火盛也，宜吐宜升，痰消火降，而大腸自斂。須憑脈證斷之。虛痢困倦，穀食難化，腹微痛，或大痛，並無努責。血虛，淡紅，通元二八丹，日久四物湯加升麻、香附、側柏葉；氣虛，色白如鼻涕凍膠，四君子湯、理中湯。俱加木香、肉桂、厚朴、茯苓，散風邪，利水道，開胃脘，日久者補中益氣湯。虛甚，厥逆脈微者，四順散、黑錫丹。

白話文：

李氏曰：

初次患痢疾，元氣充實者可以採取攻下之法。 然而，如果病程持續五、六天，脾胃虛弱者，只宜使用和解、利小便的方法，消導食積。因為痢疾的產生，都是因為食積未消所致。

病程稍久， 可以在氣血藥方中加入升麻、柴胡、防風、蒼朮，以提振氣血。

病程久遠， 則需使用粟殼、肉豆蔻、龍骨、牡蠣、訶子等藥物，以收斂止瀉。

如果患者食慾不振， 則要專注調理脾胃，待飲食進食正常，氣血自然會調和。因為痢疾的根本，在於胃氣虛弱。

若患者出現裡急後重，但沒有表證， 就要使用通利的方法。

如果有虛弱症狀，不敢使用通利之法， 就要使用和解之法，或者直接升舉氣血。

如果患者氣虛下陷，痢疾如注， 則需暫時止瀉收斂。

如果患者大便滑脫，疼痛劇烈， 這是痰火盛的表現，就需要使用吐痰降火的方法，待痰火消除，大腸自然會收斂。

所有治療方案，都需要根據脈症來判斷。

虛痢患者，常伴有睏倦、飲食難化、腹微痛或劇痛，但無努責感。

• 血虛型： 大便淡紅色，可以服用通元二八丹，久病者可用四物湯加升麻、香附、側柏葉。
• 氣虛型： 大便色白如鼻涕凍膠，可以服用四君子湯、理中湯，並加入木香、肉桂、厚朴、茯苓，以散風邪、利水道、開胃脘。久病者則用補中益氣湯。
• 虛甚者： 若出現厥逆脈微，可服用四順散、黑錫丹。

總之，治療痢疾要根據病程、虛實、寒熱、表裡等因素進行辨證施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