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濟陽綱目》~ 卷四 (3)

1. 論治濕分內外上下

準繩，云：濕有天之濕，霧露雨是也。天本乎氣，故先中表之榮衛。有地之濕，水泥是也。地本乎形，故先傷皮肉筋骨血脈。有飲食之濕，酒水乳酪之類是也，胃為水穀之海，故傷於脾胃。有汗液之濕，汗液亦氣也，止感於外。有人氣之濕，太陰濕土之所化也，乃動於中。治天之濕，當同司天法。濕上甚而熱者，平以苦溫，佐以甘辛，以汗為效而止。如《金匱要略》諸條之謂風濕相搏，身上疼痛者是也。治地之濕，當同在泉法。濕淫於內，治以苦熱，佐以酸淡，以苦燥之，以淡泄之。治飲食之濕，在中奪之，在上吐之，在下引而竭之。汗液之濕，同司天者治。雖人氣屬太陰脾土所化之濕者，在氣交之分也，與前四治有同有異，何者？土兼四氣，寒熱溫涼，升降浮沉，備在其中。脾胃者，陰陽異位，更實更虛，更逆更從，是故陽盛則木勝，合為風濕。至陽盛則火勝，合為濕熱。陰盛則金勝，合為燥濕。至陰盛則水勝，合為陰濕。為兼四氣，故淫泆上下中外，無處不到。大率在上則病嘔吐，頭重胸滿，在外則身重腫，在下則足脛胕腫，在中則腹脹，中滿痞塞。當分上下中外而治，隨其所兼寒熱溫涼，以為佐使。至若先因乘克，以致脾虛浸漬而成濕者，則先治勝克之邪。或脾胃本自虛而生濕者，則用補虛為主。或鬱熱而成濕者，則以發熱為要。或脾胃之濕，淫泆流於四臟筋骨皮肉血脈之間者，大概濕主乎否塞，以致所受之臟，澀不得通疏，本臟之病，因而發焉。其筋骨皮肉血脈受之，則發為痿痹，緩弱痛重，不任為用。所治之藥，各有所入，能入干此者，不能入於彼。且濕淫為病，《內經》所論，疊出於各篇。本草治濕，亦不一而見。凡切於治功者，便是要藥。今丹溪書乃止歸重蒼朮一味，豈理也哉。

傷濕為病，發熱惡寒，身重自汗，骨節疼痛，小便秘澀，大便多泄，腰腳痹冷，皆因坐臥卑濕，或冒雨露，或著濕衣所致，併除濕湯。具前諸證而腰痛特甚，不可轉側，如纏五六貫重者。濕氣入腎，腎主水，水流濕，從其類也，腎著湯、滲濕湯。小便秘，大便溏，雨淫腹疾故也，五苓散吞戊己丸。

戊己屬土，土剋水，因以得名。五苓散乃濕家要藥，所謂治濕不利小便，非其治也。傷濕而兼感風者，既有前項證，而又惡風不欲去衣被，或額上微汗，或身體微腫，汗漬衣濕，當風坐臥，多有此證。宜除濕湯、桂枝湯各半帖合服，令微發汗。若大發其汗，則風去濕在。已得汗而發熱不去者，敗毒散加蒼朮一錢，防己半錢。

傷濕又兼感寒，有前諸證，但無汗，慘慘煩痛，宜五積散和除濕湯半帖，和五苓散半帖。傷濕而兼感風寒者，汗出身重，惡風喘滿，骨節煩疼，狀如歷節風，臍下連腳，冷痹不能屈伸。所謂風寒濕合而成痹，宜防己黃耆湯，或五痹湯。若因浴出，未解裙衫，身上未乾，忽而熟睡，攻及腎經，外腎腫痛，腰背攣曲，只以五苓散一帖，入真珠少許，下青木香丸，如此三服，臟腑才過，腫消腰直，其痛自止。濕熱相搏者，清熱滲濕湯。

白話文：

論治濕分內外上下

濕的來源有天濕、地濕、飲食濕、汗液濕、人氣濕等五種。

天濕指的是霧露雨雪等自然界的濕氣，它來源於天氣，首先影響人體的表層，也就是人體的衛氣。地濕指的是泥土、水等，它來源於大地，首先損傷皮膚、肌肉、筋骨、血液和經脈。飲食濕指的是酒、水、乳酪等，因為胃是水穀之海，所以飲食濕首先傷脾胃。汗液濕，雖然是汗液，但也是人體之氣，只影響肌膚表面。人氣濕，是人體太陰脾土化生的濕氣，主要影響人體內部。

治療天濕，要參考司天之法。如果濕邪在上焦較盛，並伴有熱症，就要用苦溫的藥物為主，佐以甘辛藥物，以發汗為治療的目標。例如《金匱要略》中所說的風濕相搏，導致身體疼痛的，就屬於這種情況。治療地濕，要參考在泉之法。如果濕邪侵入人體內部，就要用苦熱的藥物為主，佐以酸淡藥物，用苦味藥物燥濕，用淡味藥物瀉濕。治療飲食濕，就要從中間把濕邪去除，在上焦則催吐，在下焦則利尿瀉下。汗液濕的治療方法與天濕相同。

人體之氣化生的濕邪，雖然屬於太陰脾土的範疇，但它也存在於氣的運行交接之處，因此治療方法既與前面四種濕邪相同，也有不同之處。這是因為脾土兼具寒熱溫涼、升降浮沉四氣，脾胃的陰陽也時盛時衰、時順時逆。因此，陽氣過盛則木氣偏旺，就會形成風濕；陽氣極盛則火氣偏旺，就會形成濕熱；陰氣過盛則金氣偏旺，就會形成燥濕；陰氣極盛則水氣偏旺，就會形成陰濕。由於脾土兼具四氣，所以濕邪可以侵犯人體的上下、內外，無處不到。總體來說，濕邪在上焦會導致嘔吐、頭重、胸悶；在表層會導致身體沉重、水腫；在下焦會導致足脛踝部腫脹；在中焦會導致腹部脹滿、痞塞。因此，治療時要根據濕邪所在部位，以及所兼夾的寒熱溫涼，來選擇藥物。

如果濕邪是因其他病邪的乘虛而入，導致脾虛而產生濕邪，則應先治療致病的邪氣。如果脾胃本就虛弱而生濕邪，則應以補虛為主。如果是由於鬱熱而生濕邪，則應以清熱為主。如果脾胃濕邪流佈於臟腑、筋骨、皮膚、肌肉、經絡之間，則濕邪會阻礙氣血的運行，使受影響的臟腑功能失常，從而產生各種病症。如果濕邪侵犯筋骨、皮肉、血脈，就會導致痿痹，身體軟弱無力，疼痛沉重，難以活動。治療濕邪的藥物，各有其作用部位，一種藥物可能有效於某些部位，卻無效於其他部位。濕邪致病，在《內經》中多有論述，本草中治療濕邪的藥物也種類繁多。凡是治療效果顯著的，都是重要的藥物。但丹溪只重視蒼朮一味藥，這是不合理的。

傷濕致病，常表現為發熱惡寒、身體沉重、自汗、關節疼痛、小便不利、大便溏瀉、腰腿冷痛等症狀，這多是由於久坐潮濕之地，或淋雨受露，或穿著濕衣所致，可用除濕湯治療。如果上述症狀中腰痛尤甚，不能翻身，像背負著幾十斤重物一樣，說明濕邪侵犯腎臟，因為腎主水，水濕相通，可用腎著湯、滲濕湯治療。如果小便不利，大便溏瀉，是雨淋腹痛所致，則可用五苓散加戊己丸治療。

戊己屬土，土能克水，故以此命名。五苓散是治療濕邪的重要藥物，但如果只用它來治療濕邪導致的小便不利，就不是它的最佳用法。傷濕又兼感風邪者，除了上述症狀外，還會惡風怕冷，不想脫衣蓋被，或額頭微微出汗，或身體輕微腫脹，汗濕衣衫，常在風中坐臥，這類病人宜用除濕湯、桂枝湯各半劑合服，使微微出汗。如果出汗過多，則風邪已去，濕邪尚存。如果出汗後發熱不退，則可用敗毒散加蒼朮、防己治療。

傷濕又兼感寒邪者，有上述症狀，但不發汗，渾身沉重疼痛，可用五積散與除濕湯、五苓散各半劑合服。傷濕兼感風寒者，會出汗、身體沉重、惡風、胸悶、關節疼痛，像歷節風一樣，從腹部到腳部都冷痛麻木，不能屈伸，這是風寒濕三邪合邪而成痹證，可用防己黃耆湯或五痹湯治療。如果因沐浴後未及更衣，身體未乾即熟睡，濕邪侵犯腎經，導致外腎腫痛、腰背攣曲，可用五苓散加真珠、青木香丸治療，一般服三次即可見效。濕熱相搏者，則可用清熱滲濕湯治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