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濟陽綱目》~ 卷一·上 (3)

1. 論中風要分陰陽

準繩，云：陰中，顏青臉白，痰厥喘塞，昏亂眩暈，喎斜不遂，或手足厥冷，不知人，多汗；陽中，臉赤如醉怒，牙關緊急，上視，強直掉眩。《素問》云：諸風掉眩，肢痛，強直，筋縮，為厥陰風木之氣。自大寒至小滿，風木君火二氣之位。風主動，善行數變，木旺生火，風火屬陽，多為兼化。且陽明燥金，主於緊斂縮勁，風木為病，反見燥金之化，由亢則害，承乃制，謂己過極，則反似勝己之化，故木極似金。況風能勝濕而為燥，風病勢甚而成筋縮，燥之甚也。

白話文：

準繩一書中記載：陰證患者，面色青白，痰多氣喘，昏迷神志不清，頭昏眼花，口眼歪斜，肢體麻痺不靈活，或手腳冰冷，神志不清，多汗；陽證患者，面色通紅如醉酒或發怒，牙關緊閉，眼向上看，身體僵硬抽搐，頭昏眼花。

**《素問》**一書中記載：諸如風寒引起的頭昏眼花，肢體疼痛，僵硬，筋絡收縮，屬於厥陰風木之氣所致。從大寒節氣到小滿節氣，是風木與君火二氣當令之時。風氣活躍，善於變化多端，木氣旺盛生發火氣，風火皆屬陽性，常常互相影響。而且陽明燥金主司收斂收縮，風木病變，反倒出現了燥金的特性，這是由於亢盛則反，其氣過於旺盛就會轉化為對其自身有害的氣，所以木氣極盛則會表現出類似金氣的特性。況且風能勝過濕氣而化為燥氣，風病加重而出現筋絡收縮，就是燥氣過甚的表現。

2. 論中風肺肝二經居多

葉氏，曰：風之中人，雖曰五臟六腑俱受，然惟肺肝二經居多。蓋風邪之入，由於皮毛之虛，皮毛者肺之合也，皮毛受邪，則內客於肺，肝主筋，屬東方風木，氣之相感，以類而從，故風邪乘虛，肝臟先受，則筋緩不榮，所以有喎斜癱瘓之狀也。

白話文：

葉氏說：風邪侵入人體，雖然五臟六腑都會受到影響，但主要侵犯的是肺經和肝經。這是因為風邪從皮毛入侵，而皮毛是肺的合穴，皮毛受邪則風邪就會進入肺部。肝主筋，屬東方風木，風邪與肝經氣性相通，所以風邪乘虛而入，肝臟首先受到侵犯，導致筋脈失養，因此出現歪斜癱瘓等症狀。

3. 論風非外來乃本氣病

發明，曰：經曰：陽之氣，以天地之疾風名之。此中風者，非外來風邪，乃本氣病也。凡人年逾四旬，氣衰之際，或因憂喜忿怒傷其氣者，多有此疾。壯盛之時無有也，若肥盛則間有之，亦是形盛氣衰而如此。治法當和臟腑，通經絡，便是治風。然亦有邪風襲虛傷之者也，治法輕重有三，見前，分在經、在腑、在臟之異。

準繩，云：卒僕偏枯之證，雖有多因，未有不因真氣不周而病者。故黃耆為必用之君藥，防風為必用之臣藥。黃耆助真氣者也，防風載黃耆助真氣，以周於身者也，亦有治風之功焉。許學士治王太后中風口噤，煎二藥熏之而愈，況服之乎。多怒加羚羊角，渴加葛根汁、秦艽，口噤口喎亦加秦艽，恍惚錯語加茯神、遠志，不得睡加炒酸棗仁，不能言加竹瀝、荊瀝、梨汁、陳醬汁、生葛汁、人乳汁，內熱加梨汁、人乳汁、生地黃汁，痰多加竹瀝、荊瀝，少佐以薑汁。

蔭按：每治此證，用諸汁以取奇功，為其行經絡，滲分肉，捷於湯散故也。

白話文：

發明

經書上說：「陽氣，以天地之疾風名之。」這裏的中風，不是外來的風邪，而是本氣的病變。一般人年過四十，氣衰之際，或者因憂愁、喜悅、憤怒而傷氣，就會容易患上這種病。強壯之時不會有，但如果過於肥胖，則偶爾也會發生，也是因為形體盛而氣衰所致。治療方法應當以調和臟腑、疏通經絡為主，這就是治風。然而也有一些是邪風侵襲虛弱之體所致，治療方法輕重有別，詳見前文，分為在經、在腑、在臟的不同情況。

準繩

中風偏枯的症狀，雖然原因眾多，但沒有不因真氣不足而發病的。因此，黃芪是必不可少的君藥，防風則是必不可少的臣藥。黃芪有助於真氣，防風載着黃芪助真氣，使之周流全身，也具有治療風邪的功效。許學士曾用這兩種藥煎湯燻治王太后中風口噤，很快就痊癒了，服用效果更不用說了。

若患者容易發怒，可加羚羊角；若口渴，可加葛根汁、秦艽；若口噤口喎，也加秦艽；若神志恍惚，言語錯亂，可加茯神、遠志；若失眠，可加炒酸棗仁；若不能說話，可加竹瀝、荊瀝、梨汁、陳醬汁、生葛汁、人乳汁；若內熱，可加梨汁、人乳汁、生地黃汁；若痰多，可加竹瀝、荊瀝，少許薑汁。

4. 論中風先調氣

東垣，曰：中風為百病之長，乃氣血閉而不行，此最重疾。凡治風之藥皆辛溫，上通天氣，以發生為體，是元氣始出地之根蒂也。

嚴用和，云：人之元氣強壯，榮衛和平，腠理密緻，外邪焉能為害。或因七情飲食勞役，致真氣先虛，榮衛空疏，邪氣乘虛而入。故治此病，若內因七情而得者，法當調氣，不當治風。外因六淫而得者，亦當先調氣，後依所感六氣治之。此良法也，宜八味順氣散。

蔭按：劉宗厚曰：此說真氣先虛，榮衛空疏，邪氣乘虛而入，擴前人所未發。但既曰虛矣，邪又入矣，補虛散邪，理所當然。而止曰調者，意其謂因病而起，氣壅不通，調使通暢調達，則真氣自復，邪氣自行之義，惜乎不能詳也。況中風治法，豈止一端而已。

白話文：

東垣說：中風是百病之首，是由於氣血閉塞不通，這是非常嚴重的疾病。所有治療風的藥物都屬於辛溫性，能向上通達天氣，以發散為主要作用，這是元氣從地根開始生發的本源。

嚴用和說：人的元氣強壯，營衛氣血平和，肌膚緊密，外邪就無法入侵。但如果因為七情、飲食、勞役，導致真氣先虛，營衛氣血空虛，邪氣就會趁虛而入。所以治療中風，如果是因為內因七情而導致的，就應該以調氣為主，不應該單純地治療風。如果是因為外因六淫而導致的，也應該先調氣，再根據所感受的六氣進行治療。這是很好的方法，可以用八味順氣散。

蔭按：劉宗厚說：這種真氣先虛，營衛氣血空疏，邪氣乘虛而入的觀點，是前人未曾提出的。既然已經虛了，邪氣又已經入侵了，用補虛散來補虛驅邪，是理所當然的。而只說「調」的原因，可能是因為中風患者是因為病症而導致氣血壅塞不通，調氣就是使氣血通暢流通，這樣真氣自然恢復，邪氣自然消散的意思，只是沒有說得詳細。況且治療中風的方法，也不僅僅是這一種而已。

5. 治風先順氣和血

戴復庵，云：治風之法，初得之，即當順氣，及其久也，即當活血。久患風疾，四物湯吞活絡丹愈者，正是此義。若先不順氣，遽用烏、附，又不活血，徒用防風、天麻、羌活輩，吾未見其能治也。然順氣之藥則可，破氣、瀉氣之藥則不可。

葉氏，曰：治痰先治氣，氣順則痰利。治風先治血，血行風自滅。人知痰之盛，而不知氣之逆；人知風之作，而不知血之滯。順氣活血，斯得病情矣。若初不順氣，遽用烏、附，又不養血，徒用防、麻，吾未見有能愈者也。

白話文：

戴復庵與葉氏關於治風的論述：

戴復庵說：治療風病的方法，剛開始發作時，應該先順氣，等到時間久了，就應該活血。久患風疾，服用四物湯並吞服活絡丹而痊癒的，正是這個道理。如果一開始不順氣，就急著用烏頭、附子，又不活血，只用防風、天麻、羌活之類，我沒見過能治好風病的。然而，順氣的藥物可以，破氣、瀉氣的藥物就不行。

葉氏說：治療痰先治氣，氣順則痰自利。治療風先治血，血行則風自滅。人們知道痰盛，卻不知道氣逆；人們知道風作，卻不知道血滯。順氣活血，才能掌握風病的病理。如果一開始不順氣，就急著用烏頭、附子，又不養血，只用防風、天麻，我沒見過有治癒的。

6. 論風本於熱

劉河間，云：風病多因熱盛，俗云風者，言末而忘其本也。所以中風而有癱瘓諸證者，非謂肝木之風實甚而卒中之也，亦非外中於風。良因將息失宜，而心火暴甚，腎水虛衰，不能制之，則陰虛陽實，而熱氣怫（音怫，郁也）郁，心神昏冒，筋骨不為用而卒倒無所知也。多因喜怒思悲恐之五志，有所過極。而卒中者，皆為熱甚故也。所謂肥人多中風者，肥則腠理致密而多鬱滯，氣血難以通利，若陽熱又甚而鬱結甚，故多卒中也。其瘦者，腠理疏通而多汗泄，血液衰少而為燥熱，故多有勞嗽之疾也。然肥人反勞者，由暴然亡液，損血過極故也。瘦人反中風者，由暴然陽熱太甚，而鬱結不通故也。若微則但僵仆。氣血流通，筋脈不攣緩者，發過如故。或熱氣太甚，鬱滯不通，陰氣暴絕，陽氣後竭而死。痰涎者，由熱甚則水化制火而生。偏枯者，與經絡一偏相同。否者，痹而癱瘓也。口噤筋急者，由風熱太甚，以勝水濕，又津液滯於胸膈，以為痰涎，則筋太燥，然燥金主於收斂勁切故也。或筋反緩者，乃燥之甚，血液衰少也。諸筋攣易愈，諸筋痿難復，以燥之微甚也。

白話文：

劉河間認為，中風多半是因為體內熱盛所致。俗話說「風者，言末而忘其本」，意思是人們只注重風寒外邪的影響，而忽略了根本原因。因此，中風導致癱瘓等症狀，並非單純由肝木之風過盛而引起的，也非外感風寒所致。真正的原因是，由於生活起居不當，導致心火過盛，腎水虛弱，無法制約心火，陰虛陽實，熱氣鬱結，心神昏迷，筋骨無力，最終昏倒不省人事。這往往是因為喜怒哀樂恐等五種情緒過於激烈所致。中風者，皆因體內熱氣過盛。肥胖的人更容易中風，因為肥胖的人腠理緻密，容易鬱滯，氣血流通不暢，如果再加之陽熱過盛，鬱結更甚，就容易中風。瘦弱的人則腠理疏通，容易出汗，血液衰少，容易燥熱，因此多患勞嗽之疾。但肥胖的人如果過度勞累，則容易因為體液流失過度，損血過多而中風。瘦弱的人如果陽熱過盛，鬱結不通，也會中風。如果病情較輕，則僅會出現僵直、癱瘓等症狀，氣血流通，筋脈不僵硬，症狀會慢慢消失。如果熱氣過盛，鬱結不通，陰氣驟然消失，陽氣隨後衰竭，就會死亡。痰涎的產生，是因為熱氣過盛，水液無法制約火氣，而形成痰涎。偏癱是因為經絡一側受阻。其他情況，則會導致痺痛、癱瘓。口噤筋急，是因為風熱過盛，勝過水濕，津液停滯在胸膈，形成痰涎，導致筋絡乾燥，而燥金主收斂，筋絡就會收縮緊繃。如果筋絡反倒鬆弛，則是因為燥熱過甚，血液衰少。筋絡攣縮容易治癒，筋絡痿縮則難以恢復，這是因為燥熱程度不同所致。

準繩，云：有熱盛生風而為卒僕偏枯者，以麻、桂、烏、附投之則殆，當以河間法治之。《紺珠經》云：以火為本，以風為標。心火暴甚，腎水必衰，肺金既摧，肝木自旺。治法先以降心火為主，或清心湯或瀉心湯，大作劑料服之，心火降則肝木自平矣。次以防風通聖散汗之，或大便閉塞，三化湯下之。內邪已除，外邪已盡，當以羌活愈風湯常服之，宣其氣血，導其經絡，病自已矣。或舌謇不語者，轉舌膏或活命金丹以治之，此聖人心法也。或有中風，便牙關緊急，漿粥不入，急以三一承氣湯灌於鼻中，待藥下，則口自開矣，然後按法治之。

白話文：

準繩

中記載：有因熱盛生風導致卒僕偏枯的患者，如果使用麻黃、桂枝、烏頭、附子治療，反而會有危險，應該採用河間醫法來治療。

《紺珠經》

中說：以火為根本，以風為表象。心火過於旺盛，腎水必定衰弱，肺金也受到損害，肝木自然亢盛。治療方法首先要以降心火為主，可以用清心湯或瀉心湯，用大劑量服下，心火下降，肝木自然平息。然後再用防風通聖散發汗，或者大便不通，用三化湯通便。內邪已除，外邪已盡，應該經常服用羌活愈風湯，宣通氣血，疏導經絡，病自然會好轉。

如果患者舌頭僵硬不能說話，可以用轉舌膏或活命金丹治療，這是聖人的心法。

如果患者中風，牙關緊閉，無法進食漿粥，應立即用三一承氣湯灌入鼻腔，待藥物下達，嘴巴就會自然張開，然後再依照醫法治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