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略十三篇》~ 卷十三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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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三 (4)

1. 人迎辨(附刻)

蔣寶素曰:人迎氣口,為脈之要會。關陰格陽,為證之權衡。《內經》本以人迎診六府之陽,氣口診五藏之陰。人迎本足陽明胃脈,在結喉兩旁,氣口本手太陰肺脈,在兩手太淵經渠穴處。關陰格陽為證名,溢陰溢陽為脈體,人迎氣口為脈位。扁鵲推上魚為溢,入尺為覆,為關格證之脈。

長沙明吐逆食不得入,不得小便,為關格證之狀。《脈經》《脈訣》以左為人迎,右為氣口。滑伯仁以結喉兩旁分人迎氣口。馬仲化以左手關上為人迎,右手關上為氣口。關格為脈體,非證名,謂《難經》三難及三十七難,論關格覆溢證脈為非。長沙在尺為關,在寸為格,關則不得小便,格則吐逆為誤。

張景岳知人迎在結喉之旁,不達《內經》扁鵲、長沙之旨,反以馬氏為是,皆非也。《內經》每以人迎氣口並舉,而論關格,其理最微,其旨最博。文凡四見,略有參差,各有所指。蓋深憂後世之不達,姑言之重複詳明如此。扁鵲亦憂後人不達經義,本禁服篇、終始篇關格證,而推覆溢脈之名。

(脈有名則關格是證。)長沙亦憂後人不達經義,本覆溢脈而明關格證之狀。(證有狀則關格非脈。)蓋證難辨者,莫難於關陰格陽。脈難辨者,莫難於人迎氣口。是以黃、岐、扁鵲、長沙,反覆推明因證推脈之名,因脈明證之狀,可謂詳而密矣。觀脈度篇及《難經》三十七難,論關格為證,憂彰明較著者,奈何不察。

夫聖經垂訓於後世,亦賴後賢闡發,故內經道統,扁鵲得之而討論,長沙得之而推明。自漢以後,晉有皇甫士安,隋有全元起,唐有王冰,俱註釋《內經》,多所發明,惟人迎氣口諸條則略。自王叔和《脈經》,高陽生《脈訣》,不知經義人迎氣口本旨,誤以左為人迎,右為氣口。

後世悉宗其謬,如東垣、丹溪之明,亦信而不辨。人迎氣口部位,尚且不明,關陰格陽證狀,安能契合。遂致議論多歧,是非莫辨。至明馬仲化注《內經》,人迎氣口關格諸條,竭力條辨,反以扁鵲、長沙為誤,亦宗左為人迎,右為氣口謬說,妄言關格為脈體,非證名。張景岳集《類經》釋人迎氣口關格諸條,力辨人迎在結喉兩旁,氣口在兩手太淵穴處誠是也。然又宗馬氏指關格為脈體,非證名,以扁鵲、長沙論關格覆溢證脈為誤。

是脈體明,而證又晦。故經曰:知其要者,一言而終,不知其要,流散無窮。誠哉!是言也。謹列經義人迎氣口關格覆溢證脈本旨,及諸家註釋辨論,並附鄙見,條分於下。

人迎乃足陽明經胃脈,在結喉兩旁,不在左手,總統三陽六府諸證,至四盛以上,以辨關格。按:《靈樞·經脈篇》曰:胃足陽明之脈,起於鼻之交頞中,(頞,鼻莖盡處、亦名山根。交頞、謂脈左右互交也。)旁約太陽之脈,(自鼻頞至目內眥睛明穴。)下循鼻外入上齒中,(自睛明,至承泣、四白、巨髎之分。

)還出挾口環唇,(至地倉穴。)下交承漿,(任脈穴。)欲循頤後下廉,出大迎,(腮下為頷,頷下為頤,自地倉以下大迎。)循頰車,(本經穴。)上耳前,(下關穴。)過客主人,(少陽經穴。)循髮際,(行懸釐、頷厭之分至頭維,會於督脈神庭之次。)至額顱。(髮際前。

)其支者,(支猶水之有支。)從大迎前下人迎,(本經穴名。在結喉兩旁一十五分,即人迎脈也。)循喉嚨入缺盆,(本經穴。)下膈屬胃絡脾。(胃與脾相為表裡。)其直者,從缺盆下乳內廉,(直謂直下而分行,從缺盆下行氣戶等穴至乳中乳根。)挾臍,(自乳根至天樞等穴。

)入氣街中。(氣街即氣衝。自外陵等穴至此,)其支者,起於胃口,下循腹裡,下至氣街中而合,(胃口乃胃之下口。《難經》所謂幽門是也。循腹裡,過足少陰肓腧之外,此即上文支者之脈,由胃下行,與直者復合於氣街之中,)以下髀關,低伏兔,下膝臏中,下循脛外廉,下足跗,入中指內間,髀,股也。抵,至也。

髀關、伏兔,皆膝上穴名。自此由陰市諸穴以下行。膝蓋名臏,䯒骨名脛,足面名跗,三者即巨虛,衝陽等穴之次,乃循內庭入中指內間,而出厲兌。足陽明經止於此。其支者,下廉三寸而別,下入中指外間。其支者,別跗上,入大指間出其端。(廉,下廉也。下廉三寸,即豐隆穴是,為陽明別絡。

故下入中指外間。又其支者,自跗上衝陽穴,次別行入大指間,斜出足厥陰行間之次,循大指出其端,而接手足太陰經也。)是動則病洒洒振寒,胃中寒則脹滿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。虛則補之。盛者,人迎大三倍於氣口。虛者,人迎反小於氣口也。大腸手陽明之脈,起於大指次指之端,終於上挾鼻孔。

是動則病齒痛頸腫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。虛則補之。盛者,人迎大三倍於寸口。虛者,人迎反小於寸口也。小腸手太陽之脈,起於小指之端,終於至目內眥,斜絡於顴。是動則病咽痛頷腫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。虛則補之。盛者,人迎大再倍於氣口。虛者,人迎反小於寸口也。

膀胱足太陽之脈,起於目內眥,終於至小指外側。是動則病沖頭痛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。盛者,人迎大再倍於寸口。虛者,人迎反小於寸口也。三焦手少陽之脈,起於小指次指之端,終於至目銳眥。是動則病耳聾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。盛者,人迎大一倍於寸口。

虛者,人迎反小於寸口也。膽足少陽之脈,起於目銳眥,終於還爪甲,出三毛。是動則病口苦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。虛則補之。盛者,人迎大一倍於寸口。虛者,人迎反小於寸口也。按本篇以人迎胃脈,統察手足三陽六府諸病,與寸口肺脈相較倍數,合陰陽之數,察病之所在。手足陽明為三陽,故人迎大三倍於寸口者,為病在胃與大腸經也。

手足太陽為二陽,故人迎大再倍於寸口者,為病在膀胱與小腸經也。手足少陽為一陽。故人迎大一倍於寸口者,為病在膽與三焦經也。以人迎胃脈統察六陽經者,以胃為諸脈之本源也。六府為陽,故以胃統六陽諸證,豈獨以左手為言哉。若以左為人迎,則察六府之脈,皆當在左手,孰知本經胃脈循行之處,從不至左手,其曰從大迎前下人迎,乃切指人迎在結喉兩旁,不在左手一證也。

又動輸篇,帝曰:足之陽明,何因而動?岐伯曰:胃氣上注於肺,其悍氣上衝頭者,循咽上走空竅,循眼系,入絡腦,出顑(音坎。《說文》:顑與頷同)。下客主人,循牙車,合陽明,並下人迎,此胃氣別走於陽明者也。此以人迎為陽明胃脈,其曰胃氣上注於肺,是胃為肺脈之根,肺為胃脈之干。

寸口肺脈,能察人迎胃脈,為其根干相通故也。其悍氣者,即胃氣所生之衛氣,循咽上走穴竅,循眼系出睛明穴,歷攢竹、曲池、五處、承光、通天、絡卻等穴,入絡於腦,復出頷下足少陽膽經之客主人,循本經之牙車,合於本經之經隧,並下本經之人迎。此雖衛氣所行,即是內之胃氣,出而別走於陽明之經隧。

此以人迎胃脈動於結喉兩旁,不在左手二證也。又本輸篇,岐伯曰:缺盆之中,任脈也,名曰天突。一次任脈側之動脈,足陽明也。按缺盆之中,任脈之側,正是結喉之旁人迎脈處。又曰:足陽明,挾喉之動脈也。此明指人迎在結喉兩旁,不在左手,三證也。又病能論,黃帝問曰:人病胃脘癰者,診當何如?岐伯對曰:診此者,當候胃脈。

其脈當沉細,沉細者氣逆,逆者人迎甚盛,甚盛則熱。人迎者,胃脈也。此分明切指人迎為胃脈也。此人迎在結喉兩旁,不在左手,四證也。又陰陽類論,黃帝以三陽之脈至手太陰。又曰:一陽者,少陽也。至手太陰,上連人迎。此即寸口以上察人迎,所謂人迎與寸口上下相應者是也。

若以左為人迎,則上字無著落。若以左寸之上為人迎,則手太陰上連人迎,又作何說。手太陰,寸口也。既以左為人迎,右為寸口。寸口之上,又有人迎,是人迎又在右寸之上,更不得言左為人迎。又平人氣象論曰:頸脈動喘疾咳曰水。頸脈即人迎也。此人迎在結喉兩旁,不在左手,五證也。

又《周禮》醫師鄭康成注,脈之大候,要在陽明寸口。賈公彥疏:陽明者,在大拇指本骨之高處,與第二指間。寸口者,大拇指本高骨後一寸是也。按:鄭注,脈之大候,要在陽明寸口,陽明即胃之人迎,寸口即太陰肺脈,以二脈為百脈之根源,故為大要。賈疏,陽明在大拇指本骨之高處,與第二指間,乃陽明部所屬之脈,即《素問·脈要精微論》右外以候胃是也。陽明屬胃在右關外側,故近第二指間,非陽明本部。

陽明本部,即人迎脈也。在結喉兩旁。寸口在大拇指本高骨後一寸乃尺中部位,即扁鵲、長沙,以兩尺之下察寸口之意。大拇指本高骨為關脈,賈公彥但知兩尺之下察寸口,不知兩寸之上察人迎,故誤以陽明本部在右關外側,此亦人迎不在左手之一證。

《內經》本以人迎總統三陽六府諸證,非專論外格。經脈篇以人迎察手足三陽諸病,至三倍而止,為陽氣未出三陽本位,固非外格。必至四倍以上,為陽氣揚溢於外,離出三陽本位,不與陰氣相榮,為陰陽離決之證,方為外格。故禁服篇、終始篇、六節藏象論,俱以人迎四倍以上,論關格之證。

禁服篇曰:人迎大一倍於寸口,病在足少陽,一倍而躁,(躁者,一倍之中,而有更躁之意。《素問》云:其有躁者在手。下同。)病在手少陽。人迎二倍,病在足太陽。二倍而躁,病在手太陽。人迎三倍,病在足陽明。三倍而躁,病在手陽明。盛則為熱,虛則為寒。又曰:人迎四倍者,且大且數,名曰溢陽。

溢陽為外格,死不治。終始篇曰:人迎一盛,病在足少陽。一盛而躁,病在手少陽。人迎二盛,病在足太陽。二盛而躁,病在手太陽。人迎三盛,病在足陽明。三盛而躁,病在手陽明。人迎四盛,且大且數,名曰溢陽。溢陽為外格。六節藏象論曰:十一藏取決於膽,故人迎一盛,病在少陽,二盛病在太陽,三盛病在陽明,四盛以上為格陽。按:此三篇,所指有異。

如禁服篇,以一倍二倍三倍察手足三陽諸證,以陽氣未出三陽本位,以四位為外格,以陽氣離出三陽本位,故曰死不治。終始篇、六節藏象論,不論六府諸病,直以一盛二盛三盛四盛以上論格陽,蓋所重在格陽,故不論六府諸病。然六節藏象論,加一故字,以發明諸篇精義。

言人迎一盛,所以病在少陽者,十一藏取決於膽故也。以陽明胃脈與太陰肺脈較察者,蓋胃為肺脈之根,肺為胃脈之干。五藏別論曰:胃者,水穀之海,六府之大源也。五味入口,藏於胃,以養五藏氣,氣口亦太陰也。五藏六府之氣味,皆出於胃,變見於氣口。玉機真藏論曰:五藏者,皆稟氣於胃。

胃者,五藏之本也。藏氣者,不能自致於手太陰,必因於胃氣,乃致於手太陰也。蓋診脈之道,必先明歲氣,(如春弦、夏洪、秋浮、冬沉、之類。)然後察胃氣,然後察藏氣,然後察病氣。以胃為肺脈之根,肺為胃脈之干,由胃以輸脾,由脾以歸肺。然五藏六府之氣味,皆出於胃,變見於氣口。

胃雖為脈之根,而變見於氣口,則氣口乃為要會之地,故可統察十二經之證。扁鵲欲獨取寸口,又慮人迎為肺脈之根,《內經》以人迎四倍於寸口為外格證。若不診人迎,則外格從何較察。深觀經旨,推終始、禁服二篇之義,而演之於三難曰:脈有太過,有不及,有陰陽相乘,有覆有溢,有關有格,何謂也?然。關之前者,陽之動也。

脈當九分而浮,過者法曰太過,減者法曰不及。遂上魚為溢,為外關內格,此陰乘之脈也。(乘,凌也。陰乘,即陰凌陽散,無復相榮,乃乖離絕決之象,外關閉而內格絕也。)此上魚為溢,即終始、禁服二篇所謂人迎四倍,且大且數,名曰溢陽,溢陽為外格之義。(溢陽為外格證之脈,外格為溢陽脈之證。

)扁鵲既獨取寸口,不診人迎,推溢陽為外格之意,溢陽為陽氣揚溢於外,不與陰氣相榮,而關陰於內,使不得出,則陰氣內覆,而格陽於外,使不得入,為陰乘陽散,陽氣孤懸格絕於外,陰陽相背,無復相榮,故曰外關內格,此陰乘之脈也。陽氣揚溢於外,人迎脈大四倍於寸口,則寸口脈小四倍於人迎。

今不診人迎,獨取寸口,何以較人迎寸口之大小。蓋非以寸口名人迎,以寸口之上察人迎。人迎為寸口肺脈之根,寸口為人迎胃脈之干。人迎脈大至四倍以上,未有不變見於氣口者,以根大而干亦大,則以寸口之上察人迎脈也。若經脈、終始、禁服、六節藏象等篇,所謂一倍二倍三倍,(即以喉兩旁之人迎。

)則寸口之上,亦漸大至一盛二盛三盛。如人迎四倍以上為外格證,則寸口之上亦溢於魚上為溢陽脈,以應人迎之氣,為其根干相通,是寸口以上可察人迎之氣,而結喉兩旁之人迎,亦不必診也。此扁鵲獨取寸口,以尺寸而分關格覆溢證脈,不診人迎本意也。仲景因《內經》以人迎胃脈大四倍於寸口肺脈,論格陽證,扁鵲不診人迎,獨取寸口,推《內經》溢陽為外格之意,以寸口之上察人迎,以溢為脈,格為證。然又云:脈有關有格。

又云:是皆真藏之脈,人不病而死也。此又似只論脈而不論證,恐後人誤認關格為脈體,非證名。(蓋脈有關有格者,以脈至四倍以上為關格證之脈也。人不病而死,甚言其證之危。雖不病而人必死,既有其脈,必有其證,故仲景云然。)亦本《內經》溢陽為外格之旨,而明外格證之狀。

曰脈浮而大,浮為虛,大為實,在寸為格,格則吐逆。脈浮而大,即四倍之類。浮為虛,真氣虛。大為實,邪氣實。在寸為格,以寸口之上,脈越於魚際,溢於魚上,以應人迎之脈,吐逆食不得入,以陽氣揚溢於外,胃中全失沖和,安能腐化水穀,是必格拒,吐逆食不得入,故名曰格。(終始篇、禁服篇,名外格。

六節藏象論,名格陽。脈度篇,名格。扁鵲、長沙,亦名格。馬仲化、張景岳,誤以格為脈體,非證名,反笑長沙以格誤作《內經》之膈證,蓋不知格乃膈之終也。)乃膈食之終也。仲景猶恐以浮大為關格,而仍誤認關格為脈體,復詳於趺陽脈曰:趺陽脈伏而澀,伏則吐逆,水穀不化,澀則食不得入,名曰關格。(按:關格可分可合,格陽亦可名關格,關陰亦可名關格,不過以內外之分。

終始篇、禁服篇,俱以人迎四倍且大且數,名曰溢陽。溢陽為外格。扁鵲外關內格之意本此。又論格陽證,亦以關格稱之。故長沙詳趺陽脈論格陽證,名曰關格。)蓋趺陽即足陽明胃脈之在足者。(按:《傷寒論》自序云:按寸不及尺,握手不及足,人迎趺陽三部不參,即人迎在喉為上部,趺陽在足為下部,舉其上下,則寸口在其中矣,為中部。足見人迎不在左手。

)趺陽脈伏澀,為胃氣不通於下,而揚溢於上。故人迎脈大四倍以上,上之人迎脈大為關格,下之趺陽脈伏澀亦為關格,則關格為證明矣。而後世猶然不解,皆惑於《脈經》《脈訣》,妄指左手為人迎,右手為氣口,及馬仲化謬謂扁鵲、長沙以尺寸分關格為誤,指關格為脈體,非證名等說也。

馬仲化曰:按《傷寒論》云:寸口脈浮而大,浮為虛,大為實,在寸為格,格則吐逆,趺陽脈伏而澀,伏則吐逆,水穀不化,澀則食不得入,名曰關格。夫《內經》諸篇,分明以左手人迎(按《內經》無左手為人迎之文。)脈大,自一盛以至四盛,乃手足六陽經為病,其名曰格。

故春夏人迎微大者為無病。今仲景曰:在寸為格。又曰:格則吐逆。是以格脈誤為內經之膈證。《此事難知》集、李東垣宗之。且曰:氣口之脈,大四倍於人迎,則又同於《難經》三十七難之誤。按:三十七難,本《靈樞》脈度篇,推明關格為證,以申三難之義。馬氏不知關格為證,誤以為脈,故言之顛倒如此。

據馬氏此論,以左手為人迎,關格為脈體,故不得不以扁鵲、長沙為誤。左手為人迎,則尺寸不能分關格。(在尺為關,在寸為格。若以左為人迎論格,則右為氣口論關,與尺無涉。蓋不知寸口以上察人迎,尺中以下察氣口,無分左右也。)關格為脈體,則吐逆食不得入,不能為格證。

蓋不知《內經》本以關格為證名,故扁鵲恐後人誤認關格為脈體,推覆溢脈之名。(脈有名,則關格是證,上魚為溢,入尺為覆。)長沙亦恐後人誤認關格為脈體,明關格證之狀。(證有狀、則關格非脈,關則不得小便,格則吐逆,)而馬氏猶然不悟,反以為非。且曰《內經》諸篇,分明以左手為人迎。

今偏考《內經》,並無左手為人迎之說,(吳鶴皋亦曰:此家脈法法象,陽左陰右,自為一家,左手關上為人迎,此蓋思之而未得其解,遂曰自為一家。殊屬可笑。)皆為《脈經》《脈訣》所誤,且曲為之解,何其謬信如此。張景岳曰:人迎,足陽明胃脈也,在頸下夾結喉旁一寸五分。

一盛二盛,猶言一倍二倍,謂以人迎寸口相較,或此大於彼,或彼大於此,而有三倍四倍之殊也。禁服篇曰:寸口主中,人迎主外,兩者相應,俱往俱來,若引繩大小齊等。春夏人迎微大,秋冬寸口微大,如是者,命曰平人。故人迎寸口而至於盛衰相倍者,乃不免於病矣。然人迎候陽,故一盛在少陽膽與三焦也。

二盛在太陽膀胱小腸也。三盛在陽明胃與大腸也。四盛以上者,以陽脈盛極,而陰無以通,故曰格陽。又曰:愚按關格脈證,本經垂訓極明,世人病此不少,而歷代醫師每各立名目,以相傳訓,甚至並其大義而失之。其謬甚矣。夫所謂關格者,陰陽否絕不相榮運,乖羸離敗之候也。

故人迎故盛者,病在三陽之府也。陽明行氣於三陽,而人迎之脈,在結喉之旁也。故古法診三陽之氣於人迎,如四時氣篇曰:人迎候陽,正謂此也。又曰:又按關格之脈,如六節藏象、脈度、終始、禁服、經脈等篇,言之再四,蓋恐其難明,故宣而又宣,誠重之也。而後世諸賢,鮮有得其旨者,豈皆未之察耶。

夫人迎在頸,系陽明表脈,故人迎倍大者曰格陽。此以陰陽否絕,氣不相營,故名關格,不可易也。而三難曰:脈有太過,有不及,有陰陽相乘,有覆有溢,有關有格,何謂也?然。關之前者,陽之動也。脈當九分而浮,過者法曰太過,減者法曰不及,遂上魚為溢,為外關內格,此陰乘之脈也。

故仲景宗之曰:在寸為格,格則吐厥。夫人迎四倍,既非寸口之謂,(寸口以上察人迎,故曰在寸為格。景岳蓋未知此。)而曰吐厥者,即膈食一證耳。(景岳不知膈食,進而為關格。)此證未必至死,何《內經》諄諄特重之若是耶。繼自叔和以後,俱莫能辨,悉以尺寸言關格,(景岳蓋不知寸口以上察人迎,尺脈以下察寸口。)而且云左為人格,以致後世惑亂,遂並陰陽表裡大義,盡皆失之。

迨及東垣之宗《脈經》者,則亦以左為人迎,曰氣口之脈,大四倍於人迎,此清氣反行濁道也。故曰格。(氣口之脈大四倍於人迎,即寸口以上漸大至四倍,以應喉旁之人迎,已將達《內經》扁鵲長沙之旨,而不捨左為人迎謬說,此東垣將悟未悟,為《脈經》《脈訣》所誤,遂不能悟。惜哉!)甚至丹溪特立關格一門,曰此證多死,寒在上,熱在下,脈兩寸俱盛四倍以上。

夫兩寸俱盛四倍,又安得為寒在上,熱在下耶。其說愈乖,其義愈失,致使後學茫然莫知所辨。欲求無誤,其可得乎。獨近代馬玄臺知諸子之非,謂關格之義,非膈食閉癃之證,(癃閉,乃津液不通,一時阻塞而閉。關則不得小便,乃津液枯涸而閉。膈食乃關格之始,馬仲化蓋未知此。

)曰:嗚呼痛哉!軒歧之旨乎。秦張王李朱,後世業醫者所宗,尚與《內經》渺然如此,況能使後世下工,復知關格為脈體,而非病名也。又焉能決關格脈之死生,治關格脈之病證,及治膈證閉癃證而無謬也哉。此馬子之言誠是也。然觀其諸篇之注,則亦未詳經義,謬宗叔和,仍以左為人迎,竟置陽明胃脈於烏有,而仍失本經表裡陰陽,根本對待之義,此其復為誤也。

據張氏此論,謂人迎在結喉兩旁,誠過人之見,然不知兩寸之上察人迎,而私淑玄臺之謬說,故反以扁鵲、長沙為誤,致令關格證脈不分。如曰愚按關格脈證,又曰又按關格之脈,則關格曰證可也。曰脈可也。(關格為覆溢脈之證,覆溢為關格證之脈。)若以關格為證,不應指丹溪為非,亦當悟仲景明關格證狀之意。

若以關格為脈,不合《內經》本旨,亦當悟扁鵲推覆溢脈名之意。此景岳不敢背經義,而惑於仲化謬論,不達扁鵲、長沙之旨,以故議論多歧。且言如六節藏象、脈度、終始、禁服、經脈等篇,言之再四,蓋恐其難明,故宣而又宣,亦不言《內經》所以宣人格在喉旁之義。

自矜其辨,執人迎在結喉兩旁,以證諸家之誤,而不達扁鵲以寸口之上論格陽,推格陽脈名,以上魚為溢,為格陽證之脈名。長沙以寸口之上論格陽,明格陽證狀。以吐逆食不得入,為格陽證之證狀,反以為非是,脈體明而證又晦,證既晦則脈亦不明,證脈不符於理則悖,反使人迎復晦,可為痛惜。故著人迎辨以證之。

略曰:關格為證,覆溢為脈,證脈皆見於人迎氣口。氣口以上,察結喉之人迎。上魚為溢,在寸為格。尺中以下察太淵之氣口,入尺為覆,在尺為關。寸口穴至尺澤穴,長一尺一寸,除去一尺便是一寸,故名寸。除去一寸便是一尺,故名尺。陰得尺中一寸名尺脈,陽得寸內九分名寸脈,余中一分為關脈。

九分之上應人迎,一寸以下應氣口。能辨乎此,則黃岐、扁鵲、長沙關格復溢證脈意旨,一以貫之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