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略十三篇》~ 卷九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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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九 (1)

1. 痎瘧第九

《椿田醫話》曰:加減柴陳湯,主治痎瘧,隨證加減。痎即三瘧也。瘧必內有伏暑,外感風寒,終歸汗解。

柴胡根(一錢),黃芩(錢半),炙甘草(五分),當歸身(三錢),青蒿根(二錢),赤茯苓(三錢),製半夏(錢半),陳皮(一錢),生薑(一片)

無汗,加羌活(一錢),防風(一錢),川芎(一錢)。

汗多,加生牡蠣(三錢)。

寒重,加桂枝(八分),乾薑(五分)。甚則加製附子,去生薑、黃芩。牝瘧同法。

熱重,加竹葉(三十片),生石膏(五錢)。或玄參知母之類。癉瘧同法。

氣虛,加人參(一錢),黃耆(二錢),冬白朮(錢半)。

陰虧,加大生地(四錢),或麥冬之類。

實則加檳榔(一錢),厚朴(八分),草果仁(五分)。

便秘,加大黃(三錢),玄明粉(二錢)。

溲秘,加車前子(三錢),木通(一錢)。

久瘧,加鱉甲(三錢),懷牛膝(三錢)。

痰瘧,加酒炒常山(三錢)。

食瘧,加麥芽(二錢),神麯(二錢)。或穀芽山楂之類。

春加防風(一錢),蘇梗(一錢)。

夏加香薷(一錢),川黃連(八分)。

秋加青皮(一錢)。

冬加肉桂(五分)。

三瘧加鮮首烏(五分),人參(一錢),鱉甲(三錢),生薑(三片),黑棗(三枚),去黃芩。

截瘧加酒炒常山(三錢),烏梅(三枚)。或夜光丸(三錢)。

瘧母宜金匱鱉甲煎丸,或濟生鱉甲飲

瘴瘧作時,指爪青暗,肢體麻木,宜於瘴氣門及沙蜮門參法治之。

瘧作數次,忽然肢冷,脈伏者,不治。氣脫故也。

夜光丸,主治截一切痎瘧,老少強弱男女俱宜。

酒炒常山(三兩),烏梅肉(二錢),大塊硃砂(三錢),透明雄黃(三錢),夜明砂(五錢)

共為細末,神麯稀糊和丸桐子大,每早服二錢,晚服二錢,開水下,中病即止,不必盡劑,不過七日必愈。

小兒加雞䏶胵黃皮一兩,每服一錢。

孕婦常山減半。

虛人及老人鮮首烏三五錢,煎湯下,每早晚服錢半,壯人及年少每早晚服三錢。

朱月樵(土龍),詩冠一時,善談醫理。其表兄孫吉人,病瘧熱甚,自食荸薺數斤,大瀉黃水數日,瘧不復作,而沉困轉加,小溲渾赤,大解亦無,延至旬日,小解時忽莖中作痛,僅能涓滴,屢進通淋藥不效,勢轉危迫,延余診視。時月樵在坐,謂此係結糞壅逼膀胱,非癃淋可比。

余因用大黃先行大便,繼進龍膽瀉肝湯滾痰丸,下大便鬥余,小解遂通。愈後旬日,腎囊先寒後熱,小便仍前涓滴作痛,每日按期而作,其苦萬狀,逾時乃止,既止小解如常。月樵謂又非前症可比,蓋其人素本善瘧,今又瘧後,當是瘧邪未盡,乘州都之虛,而陷入膀胱之府。腎囊寒熱,猶瘧之有寒熱也。

莖痛溲淋,淋止如常,猶瘧之有汗,汗透乃解也。因議天水散合小柴胡,加羌活、青皮,服之遂寒戰,逾時寒已復熱,仍歸於瘧,一汗而愈。附此以廣見聞。

余長孫端甫,六歲時,左目之下,患暑癤大如覆杯。搗馬齒莧敷之,癤雖消而瘧作,經月不已,服藥不應。忽於鼻孔內湧出花紅膿盈碗,瘧不復作。蓋暑伏於營,凝結而為癤,散布而為瘧。凡遇有癤不化膿,而瘧不已,諸藥不應者,宜參入排膿治癤之法,書此以識一異。

《周禮·天官疾醫職》曰:秋時有瘧寒疾。

《呂氏春秋孟秋紀》曰:孟秋行夏令,民多瘧疾。(《禮記》《月令》同。)

《說文》曰:瘧,熱寒休作也。痁,熱瘧也。痎,二日一發瘧也。

《九峰醫案》曰:瘧邪之後,留熱未除,先天固不足,後天亦不振,腎為先天,脾為後天,脾腎不足以化精微,釀生濕熱,濕盦發黃,五液不充,熱留陰分,致生潮熱。陽明氣至則齧齒,腎虛肝熱則搐搦,脈來滑數無神,滋少陰,理陽明,化濕熱,清留熱,順其性以調之。

大生地(四錢),木通(一錢),生甘草梢(一錢),青蒿梗(二錢),赤茯苓(三錢),鮮石斛(三錢),陳橘皮(一錢),川黃柏(一錢),炙鱉甲(三錢)

五內素虛,七情交併,結聚痰涎,與衛氣邪氛相搏,發為痎瘧。

人參(一錢),雲茯苓(三錢),冬白朮(二錢),炙甘草(五分),製半夏(二錢),福橘皮(一錢),柴胡根(一錢),蛀青皮(一錢)

夏傷於暑,秋必痎瘧,間二日而作謂之痎,寒熱相停,溲渾而赤,汗出濡衣,胸次不暢,陽邪陷入三陰,脾傷少運,胃有痰飲,逢期腰痠腹痛,總屬腎胃不和,先以小柴瀉心加減。

柴胡根(一錢),酒黃芩(一錢),炙甘草(五分),製半夏(錢半),人參(一錢),當歸身(三錢),炮姜(三錢),南棗肉(二枚)

小柴瀉心加減,共服十有二劑,瘧勢十去八九,當期似有如無,口乾微渴,小溲頻數,黃而不渾,脈象尚帶微弦,目眥黃侵白眼,濕蘊餘熱未清,經以疾走汗出於腎,奔馳多汗,氣喘耳鳴,左疝大如鵝卵,鼻中常流清涕,乃素來本證,肺腎不足可知,擬平補三陰,為丸緩治。

制首烏(八兩),當歸身(三兩),雲茯苓(三兩),人參(一兩),炙甘草(五錢),福橘皮(一兩),炙鱉甲(四兩),大生地(八兩),淮山藥(四兩),煅牡蠣(五兩)

為末,水疊丸,每早晚服二錢,開水下。

痎疾固屬三陰,期在子午卯酉,少陰病也。服補陰益氣以來,痎邪已去,尚有微熱者。正氣未充也。素多思慮勞心,爰擬歸脾加減。

熟地(八兩),人參(一兩),雲茯苓(三錢),炙甘草(五錢),冬白朮(二兩),當歸身(二兩),煨木香(三錢),酸棗仁(二兩),遠志肉(一兩),製半夏(二兩)

為末,生薑三兩,大棗二十枚,煎水疊丸,早晚開水服三錢。

痎疾日久,三陰交損,土德不厚,濕踞中州,致發陰黃,色如秋葉,食減便溏,形神慵倦,培補腎陰,兼養心脾主治。

大生地(四錢),鮮首烏(四錢),人參(一錢),雲茯苓(三錢),冬白朮(錢半),益智仁(一錢),青蒿梗(二錢),福澤瀉(錢半)

進補腎,養心脾,陰黃已退,飲食頗增,二便如常,脈神形色俱起,既獲效機,依方進步。

大生地(四錢),人參(一錢),雲茯苓(三錢),淮山藥(二錢),青蒿梗(二錢),炙鱉甲(三錢),草豆蔻(五分),烏梅肉(一個)

三日痎疾,寒熱俱重,已經八次,發於深秋,溲清脈軟,邪伏太陰,極難奏效。

人參(一錢),冬白朮(三錢),炙甘草(五分),炮姜(五分),雲茯苓(三錢),大白芍(二錢),製附子(八分),當歸身(三錢),陳橘皮(一錢)

經以夏傷於暑,秋為痎瘧,間二日一發名痎,起於客秋,延今不已,脈來遲慢,寒重熱輕,精神疲倦,脾腎雙虧,未宜止截,擬進東垣法。

人參(一錢),雲茯苓(三錢),冬白朮(三錢),炙甘草(五分),當歸身(三錢),新會陳皮(一錢),銀州柴胡(五分),水炙升麻(五分),老生薑(三片),大黑棗(三枚)

痎疾半載,熱甚寒輕,戌正始來,亥初方退,病在少陰,熱而不渴,陰傷可知,衰年可慮。

大生地(八錢),粉丹皮(三錢),福澤瀉(三錢),淮山藥(四錢),雲茯苓(三錢),山萸肉(四錢),銀柴胡(錢半)

瘧經兩月有餘,屢經汗散,轉為潮熱,指時而發,陰傷,五液受虧,陽明有餘,少陰不足,熱入於營,非癉瘧可比,溲色清澄,是其明驗,法當靜補三陰。

大生地(八錢),粉丹皮(三錢),福澤瀉(三錢),淮山藥(四錢),赤茯苓(三錢),大麥冬(三錢),懷牛膝(三錢),當歸身(三錢),炙鱉甲(三錢),青蒿梗(二錢)

脈來軟數無力,證本臟陰有虧,瘧後中土受傷,怒郁肝陽苦逆,土不載木,肝病傳脾,陰不配陽,水不濟火,乃見竟夜無眠,食少無味,體倦神疲,虛陽上越等證,前進交通心腎,熟寐連宵,繼服壯水之主,形神復振,曾患血崩,素多抑鬱,肝木久失條舒,木鬱化火,耗液傷陰,以故氣從脅肋上升,貫膈沖咽,環臍作脹,仍以壯水濟火為主,崇土安木輔之。

大熟地(八兩,橘皮水炒),粉丹皮(三兩),福澤瀉(三兩),淮山藥(四兩),雲茯苓(三兩),人參(一兩),冬白朮(三兩,土炒),炙甘草(五錢),當歸身(三兩,土炒),酸棗仁(三兩),遠志肉(兩半)

為末,水疊丸,每早晚服三錢,開水下。

蔣寶素曰:痎瘧者,暑熱內伏,風寒外乘,寒亂於衛,暑逆於營,邪正交爭於少陽表裡營衛之間,出表為熱,入里為寒,先寒後熱,作止有時,與伏邪相近之證也。伏邪乃伏寒化熱,痎瘧乃伏暑化虛。暑乃夏月之正邪,故可伏而後發,猶冬傷於寒,春必病溫之義。《靈樞·經脈篇》曰:膽足少陽之脈,是主骨所生病者,振寒瘧。

又論疾診尺篇曰:夏傷於暑,秋生痎瘧。又歲露篇曰:夏日傷暑,秋病瘧。又《素問·生氣通天論》曰:夏傷於暑,秋為痎瘧。又金匱真言論曰:夏暑汗不出者,秋成風瘧。又陰陽應象大論曰:夏傷於暑,秋必痎瘧。又瘧論曰:夫痎瘧皆生於風。又曰:此皆得之夏傷於暑。又刺瘧論,少陽在太陽之後,陽明之前,以少陽為樞。

又氣交變大論曰:炎暑流行,民病瘧。又五常政大論曰:赫曦之紀,病笑瘧。又六元正紀大論曰:火鬱之發,民病溫瘧。又至真要大論曰:少陽司天,火淫所勝,民病頭痛,發熱惡寒而瘧。此《內經》諸篇,分明以暑熱伏於前,風寒感於後,而會於少陽表裡營衛之間,所受之氣,本一寒一熱,故病亦如是。少陽介乎表裡,乃四戰之地,營衛邪正之出入,必由乎此。

衛為陽,營為陰,衛猶兵衛衛於外,營猶營壘營於中,營衛相維,不容邪擾。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。邪正不兩立,相遇必交爭。暑熱先伏營中,風寒後乘衛外,營陰不容暑熱,逼之而外越。衛陽不容風寒,迫之而內侵。衛失外護,營失中守,邪正爭,營衛亂,而寒熱作。正氣勝,營衛和,而寒熱止。

邪正復爭,寒熱更作。正氣復勝,寒熱更止。作者,邪爭也。止者,正勝也。有熱重於寒者,暑熱多而風寒少也。有寒重於熱者,風寒甚而暑熱微也。有但熱不寒者,暑熱極甚,風寒極微,不覺其寒也。有但寒不熱者,風寒極甚,暑熱極微,不覺其熱也。有日一作,夜一作,(俗名子母瘧。

)有一日一作,有間一日作,有間二日作,或間數日作,有連作二日,間一日,四日共三作,或間瘧,當期日二作,(俗名間日子母。)或間日轉為日作,或日作轉為間日,或間瘧轉連日,正期止,間期作,仍為間瘧,或潮熱如癉瘧數次,時覺憎寒,轉而為瘧,或早或晏,或輕或重,或一日早,一日晏,一日輕,一日重,或依時不移,或寒熱竟日,或今日之寒熱未已,明日之寒熱又至,或須臾即止,或數次即已,或延綿不斷。蓋由人之稟賦不同,受病有異,正氣化邪有遲速,邪氣化盡而已。

如酒醉人,醉態不一,醒有遲速也。《內經》諸論,言其常也。余之所論,言其變也。若以淺深遠近而分輕重遲速,則日作之寒熱,常竟日不已。三瘧之寒熱,常須臾即止。此深者遠者之寒熱,何以反輕,淺者近者之寒熱,何以反重,是未可以此分也。惟在正氣化邪,邪盡而已。

如受病應一日一作,一月解。若一日二次,則十五日盡。若二日一作,則六十日解。若三日一作,則至九十日矣。寒熱輕而愈速者,邪本少也。而愈遲者,化之慢也。寒熱重而愈遲者,邪本多也。而愈速者,化之快也。如寒熱大作數次愈,此化之速也。以數日大作之寒熱,分為數十次,則寒熱輕而化之遲也。

推此雖萬變可知也。有熱忽不退,而轉為溫熱者,內與伏邪相遇也。有伏邪轉為痎瘧者,內有伏暑發動也。溫瘧者得之冬中於風,先熱後寒,非正瘧也。戰汗者,正不容邪,大戰於營衛之間,正勝而復,猶瘧之意也。有瘧邪盡而寒猶存,及產後與虛勞寒熱往來如瘧者,營衛亂而自相吞併也。

一切內外證,發熱惡寒,得汗而解者,無非邪正爭而營衛亂也。但內無伏暑,不能作瘧,故正傷寒無轉瘧之理,內無伏暑故也。《周禮》秋有瘧寒疾,即風寒感於衛之意。《呂覽》孟秋行夏令,民多瘧疾,即暑熱伏於營之意。《說文》曰痎,二日一發,瘧也。即間二日一發,世俗所謂三瘧也。

《金匱要略》曰:病瘧以月一日發,當以十五日愈。設不差,當以月盡解。如其不差,結為癥瘕,名曰瘧母,宜鱉甲煎丸。此言所伏之邪,正氣化之,當一月解。如間日則六十日盡,間二日則九十日盡,正化邪盡而已。若化不盡,結為瘧母,用鱉甲煎丸,以開治久瘧之端。又曰:陰氣孤絕,陽氣獨發,名曰癉瘧。

若但熱不寒者,邪氣內藏於心,此言但熱者,非無寒也。蓋暑熱極盛,風寒極微,不覺其寒也。又曰:瘧多寒者,名曰牝瘧。此言多寒者,非無熱也。蓋風寒極甚,暑熱極微,不覺其熱也。《傷寒論》曰:脈陰陽俱盛,重感於寒熱,變為溫瘧。此先冬中於風,又復感寒,故先熱後寒為溫瘧,非正瘧也。

又曰:邪正分爭,往來寒熱,小柴胡湯主之。此邪正戰於少陽表裡營衛之間,用和解之法,以開治瘧之境。巢元方、孫思邈、劉完素、張子和俱宗經旨,以暑為主。李東垣曰:亦有非暑而感冒風寒得之者,謬矣。(怡齋曰:內無伏暑,不能作瘧,正傷寒無轉瘧之證,內無伏暑故也。

)丹溪始言痰瘧,論治諸法皆佳。惟以日作與間日,乃受病一月與半年,乃三瘧發於子午寅申辰戌之日分三陰,未免執泥。蓋不知瘧,猶酒徒之醉態不一,而醒有遲速也。王節齋始言日夜各一作之瘧,薛立齋、張景岳證治俱得其中。吳又可所論,乃瘧內與伏邪相遇。醫案開旁通之路,醫話制圓機之方。

由是觀之。治瘧之法,亦云備矣。

略曰:天衛地外,地營天中,天地亦營衛也。暑蒸地氣上為云,風搏天氣下為雨,風雲暑雨之合散,亦瘧象也。人亦宜然。故瘧之寒熱,因暑而作,得汗而解,觀乎天地,可以察人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