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歐蠱燃犀錄》~ 蠱案 (4)

1. 蠱案

一人病蠱，家中多怪異且不和，求法於余，囑令閤家忍耐，勿忌妒，勿忿爭，復授以藥服之，間日以藥熏之，獲紙人千百，竟平復。此所謂邪不侵正，和氣致祥也。或謂邪不侵正之說未確，不知此乃要終言之，自古正人受害千百，世後其冤可白，善家中蠱數十年後，其毒可歐，如謂香家必不中蠱，將何解於小人之害君子也？害正方為邪，此理甚明。

一人嘗見異禽入室飛行變幻，余曰是蠱也。李士材謂傳屍蟲能變禽獸形，妖人造蟲，兼用屍蟲，即謂之傳屍也，亦可以藥熏之。有鳥一雙飛撲窗間，觸簾而止，獲血點紙鳧一雄一雌，再服歐蠱之劑，從頂心飛出一真瓦雀，見血少許，又獲一雄雞，夾紙為之，內夾紅絨作冠，餘絨垂至後作尾，震之血出。無論物之真假，紙人皆能挾之以入人身，服藥力足，加藥熏之，則邪氣漸衰，設法可獲，否則飛行最速，變化最奇，即複壁密室，亦不能禁，未易擒也。

一人病蠱，窒中窗紙多孔，諦視之，有出入痕，囑令嚴防，以藥鎮之，乃知紙人鳥往來所經，復熏之，獲紙雞等物而愈。

一人中蠱，掌中嘗覺蠕動，求余診，密囑其家長者，佯以戒尺責之，指縫中打落球數枚，展之人也。為灸鬼窟逾百壯，覺手背作癢，墜一物，亦似紙團，色微黑，蠶形，頭尾相接，屈如環，知為金蠶毒所化。此後凡蠕動處，灸之即出，不便灸者，易以雷火針，皆能取出。描喜食之。

一人中蠱，身上衣服無故翻轉，且往往有火光，余曰是易治也。投以解藥，隨獲紙人而愈。

一人病蠱，治已愈矣，惟室中未淨，復以藥熏之，倏有物飛起，黏於窗隙，摘視乃一紙包，內有紙人，皆雙髻，並有紙錢、紙瓶、紙剪、紙圈、紙胡蘆、紙腰子，並羊毛桴、炭各色雜物，如法毀之，室中遂安。

一人坐床上，倏若有人推之下，問於余，囑令熏之，獲一紙人，復於床上懸帳摺疊中，獲一紙包，內有羊毛桴、炭等物。

一家患蠱，其長者至夜不寐，束衣執劍，秉燭危坐，更深時，屋上足音跫然者三節，聞內室窗紙作裂帛聲，急趨視之，窗紙已破，猶帶濕痕，再聽寂然。次日又聞夾壁內，如飛鳥撲跌聲，求法於余，密囑多備熏藥，隨以火盤入夾壁，加藥於上，將壁扉四圍封同，中留一隙，竊聽之，往來趨走聲甚繁，旋有一物推扉作響，探頭出，獲之乃紙人，高尺餘，血點耳目手足，以法拘之。將壁隙並封完固，約三日後，如其期開扉細檢，紙人死者甚多。一磁壺有屍臭，揭視之，紙人為藥氣所迫，相偕遁壺中，已盡化血水矣，其家遂安，至今子孫繁盛。

一家突遇山東逃荒婦人，頭裡藍巾，持其家人之手，以一手拍頂心，誇曰好好即去。次日，其人忽僕，問之似癲，延余友診之，友歸謂余曰，是蠱也，我不能治，君盍招其父兄而授之法。其父亦余好友也，遂授以吐蠱法，服藥至夜半，吐紙團數十枚，其父用草墩蓋之，意至晨再毀。比曉已盡飛去，至午，病者在院中乘涼，忽來紙人剪髮一縷，騰空飛起，共見眾人。病者晚餐驚曰，飯中有髮一縷，嚥下奈何？問方於余，授以雄黃酒擦法，從前心擦出髮一縷，再授敗鼓皮服之。病者聞二豎相語，一山東音，如在村外遙呼曰，宜去矣，一答曰即去。其兄為余述之曰，蠱易歐矣，授以解藥重劑，囑其兄守之，必見異物，詢有熱氣從耳鼻中垂出，速擒之，勿令逃遁。時酷暑，其兄畏熱，未施重簾。病者曰，熱氣出矣。一烏從鼻中飛起，穿窗而去，病遂愈。

白話文：

蠱案

一人得了蠱病，家裡出現很多怪異的事情，家人也常常不和睦。他來找我求助，我告訴他全家要忍耐，不要嫉妒，不要爭吵。然後我給他開藥內服，隔一天再用藥熏，結果找到幾百個紙人，病就好了。這就是所謂的「邪不勝正」，和睦相處才能帶來吉祥。有人說邪不勝正的說法不一定對，他們不知道我指的是最終結果。自古以來，正直的人遭受迫害的例子數不勝數，但最終都會被洗清冤屈。善良的人家即使中了蠱幾十年，毒也能被清除。如果說好人家一定不會中蠱，那又如何解釋小人加害君子的現象呢？傷害正義的一方才是邪惡，這個道理很明顯。

有一個人曾看見奇怪的鳥飛進屋裡，並且變化無常，我說這是蠱在作祟。李士材說，傳屍蟲可以變成禽獸的樣子，妖人製造蟲子，再用屍蟲，就叫做傳屍，也可以用藥熏的方法治療。有兩隻鳥飛撲到窗戶邊，碰到窗簾停住了，結果抓到帶血點的紙鳥，一隻公的，一隻母的。再服用清除蠱毒的藥，從頭頂飛出一隻真正的瓦雀，還看到一點血跡。接著又抓到一隻紙做的公雞，裡面夾著紅色絨線做雞冠，後面的絨線垂下來當尾巴，一晃動還有血流出來。無論東西是真是假，紙人都能帶著它們進入人體。服藥的藥力足夠，再加上藥熏，邪氣就會慢慢衰弱。如果設法就能抓住它們，否則它們飛行速度很快，變化無常，就算在牆壁內或密室也無法阻止，很難捉住它們。

一個人得了蠱病，發現他家窗戶紙上有很多小孔，仔細一看，有東西進出的痕跡。我讓他嚴加防範，用藥鎮壓，才知道是紙鳥出入的地方，再用藥熏，就抓到紙雞等東西，病就好了。

一個人中了蠱，手掌裡常常感覺有東西在蠕動，來找我看病。我秘密囑咐他的家長，假裝用戒尺責打他，從指縫中打落幾個小球，攤開一看，原來是紙人。我給他灸鬼窟穴一百多壯，他感覺手背發癢，掉下一個東西，也像紙團，顏色有點黑，形狀像蠶，頭尾相接，彎成圓環，知道這是金蠶毒造成的。從那以後，只要是感覺有東西在蠕動的地方，灸一下就會出來，不方便灸的地方，就用雷火針，都能取出來。描喜蟲子喜歡吃這些東西。

一個人中了蠱，身上衣服無緣無故就會翻轉，而且常常有火光。我說這很容易治。給他吃了藥，隨即抓到紙人，病就好了。

一個人得了蠱病，病已經治好了，但是屋子裡還不乾淨，我就再用藥熏。突然有東西飛起來，黏在窗戶縫隙上，摘下來一看，原來是一個紙包，裡面有紙人，都是梳著雙髻的，還有紙錢、紙瓶、紙剪刀、紙圈、紙葫蘆、紙腰子，以及羊毛刷子、炭等各種雜物。按照方法把這些東西毀掉，屋子裡就安靜了。

一個人坐在床上，突然感覺被人推了一下。他來問我，我囑咐他用藥熏，結果抓到一個紙人，又在床上的帳子摺疊處，找到一個紙包，裡面有羊毛刷子、炭等東西。

一家人中了蠱，家裡年長的人晚上睡不著，穿好衣服，拿著劍，點著蠟燭危險地坐著。到了深夜，屋頂上發出三聲腳步聲，又聽到內室窗戶紙發出像撕裂布帛的聲音，他趕緊跑過去看，窗戶紙已經破了，還帶著濕痕，再聽就沒聲音了。第二天又聽到夾壁牆裡，像鳥撲跌的聲音，來找我求助。我秘密囑咐他多準備熏藥，然後把火盆放到夾壁牆裡，加上藥，把牆壁周圍都封起來，留一個小縫偷聽。聽到牆壁裡面來回走動的聲音很雜亂，不久有一個東西推門發出響聲，探頭出來，抓住一看原來是個紙人，有一尺多高，耳朵、眼睛、手腳都有血點，用方法把它抓住。把牆壁的縫隙都封好，大約三天後，按期打開牆壁仔細檢查，發現死了很多紙人。一個瓷壺裡有屍臭，打開一看，紙人是被藥氣逼迫，一起逃到壺裡，已經都化成了血水。這家人就平安了，至今子孫興旺。

一家人突然遇到一個從山東逃荒來的婦人，頭上包著藍頭巾，拉著他們家人的手，用另一隻手拍打那人的頭頂，誇說「好好就好走了」。第二天，那人突然倒地，問他就像癲癇一樣，請我的朋友去看，朋友回來告訴我說是蠱病，他治不了，讓我去請那人的父親和哥哥，然後教他們治療的方法。那人的父親也是我的好朋友，於是我就教他們吐蠱的方法，吃藥到半夜，吐出幾十個紙團，他父親用草墩蓋住，想著早上再毀掉。結果到早上，這些東西全都飛走了。到了中午，病人在院子裡乘涼，突然有個紙人剪下一縷頭髮，騰空飛走了，大家都看到了。病人晚飯時驚叫說，飯裡有一縷頭髮，吞下去了怎麼辦？來問我怎麼辦，我教他用雄黃酒擦的方法，從心口擦出一縷頭髮，又給他吃敗鼓皮。病人聽到兩個聲音在說話，一個是山東口音，好像在村外遙遠的地方喊：「應該走了」，另一個回答說「馬上就走」。他哥哥告訴我說，蠱毒快要清除了，我給他們解藥重劑，囑咐他哥哥守著病人，一定會看到怪異的東西，問他有熱氣從耳朵鼻子裡出來，要趕快抓住，不要讓它跑掉。當時天氣很熱，他哥哥怕熱，沒有放下厚厚的窗簾。病人說：「熱氣出來了。」一隻烏鴉從鼻子里飛出來，穿過窗戶飛走了，病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