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名醫方論》~ 卷一 (11)
卷一 (11)
1. 附暑門諸方論
喻嘉言曰:元豐朝立和劑局,萃集醫家經驗之方,於中暑一門獨詳。以夏月暑證,五方歷試,見聞廣耳。其取用小半夏茯苓湯,不治其暑,專治其濕。又以半夏、茯苓,少加甘草,名消暑丸,見消暑在消其濕矣。其香薷飲,用香薷、扁豆、厚朴為主方,熱盛則去扁豆,加黃連為君,治其心火;濕甚則去黃連,加茯苓、甘草,治其脾濕。
其縮脾飲,則以脾為濕所浸淫而重滯,於扁豆、葛根、甘草中,佐以烏梅、砂仁、草果,以快脾而去脾所惡之濕。甚則用大順散、來復丹,以治暑證之多瀉利者,又即縮脾之意而推之也。其枇杷葉散,則以胃為濕所竊據而濁穢,故用香薷、枇杷葉、丁香、白茅香之辛香,以安胃而去胃所惡之臭。甚則用冷香引子,以治暑證之多嘔吐者,又即枇杷葉散而推之也。
醫者於濕熱虛寒,淺深緩急間,酌而用之,其利溥矣。而後來諸賢,以益虛繼之。河間之桂苓甘露飲,五苓三石,意在生津液以益胃之虛。子和之桂苓甘露飲,用人參、甘草、葛根、藿香、木香,益虛之中又兼去濁;或用十味香薷飲,於《局方》五味中,增人參、黃耆、白朮、陳皮、木瓜,益虛以去濕熱。
乃至東垣之清暑益氣湯、人參黃耆湯,又補中實衛以去其濕熱,肥白內虛之人,勿論中暑與否,所宜頻服者也。中暑必顯躁煩熱悶,東垣仿仲景竹葉石膏湯之制,方名清燥湯,仍以去濕為首務。夫燥與濕,相反者也,而清燥亦務除濕,非東垣具過人之識,不及此矣。又如益元散之去濕,而加辰砂則並去其熱;五苓散之去濕,而加人參則益虛,加辰砂減桂則去熱;白虎湯加人參則益虛,加蒼朮則勝濕。合之《局方》,則大備矣。
然尚有未備者,暑風一症,猝倒類乎中風,而未可從風門索治。《百一選方》大黃龍丸,初不為暑風立法,而愚見從而贊之曰:有中暍昏死,灌之立蘇。此可得治暑風一斑矣。倘其人陰血素虧,暑毒深入血分者,《良方》復有地榆散。治中暑昏迷,不省人事而欲死者,但用平常涼血之藥,清解深入血分之暑風。
此以心火暴甚,煎熬真陰,舍清心涼血之外,無可潑滅者,美其名曰潑火散,知言哉!
白話文:
附暑門諸方論
喻嘉言說:元豐年間設立和劑局,彙集了醫家們經驗豐富的方劑,其中關於中暑的治療方法尤其詳盡。因為夏天的中暑症狀,各種療法都經過多次驗證,見聞廣泛。例如,小半夏茯苓湯不直接治療中暑,而是專門治療暑邪引起的濕邪。又如半夏茯苓加少量甘草製成的消暑丸,說明消暑的關鍵在於消除濕邪。
香薷飲以香薷、扁豆、厚朴為主藥,如果熱盛就去除扁豆,加黃連為主藥,治療心火;如果濕邪較重,就去除黃連,添加茯苓、甘草,治療脾濕。
縮脾飲,是針對脾臟被濕邪浸淫而導致的腫脹滯重,在扁豆、葛根、甘草的基礎上,輔以烏梅、砂仁、草果,以舒暢脾氣,去除脾臟不耐受的濕邪。病情嚴重時,則使用大順散、來復丹治療因中暑引起的多次腹瀉,也是基於縮脾飲的思路推演而來。枇杷葉散,是針對胃部被濕邪侵犯而導致的濁穢,所以使用香薷、枇杷葉、丁香、白茅香等辛香之物,以安撫胃氣,去除胃部不耐受的濁氣。病情嚴重時,則使用冷香引子治療中暑引起的多次嘔吐,也是基於枇杷葉散的思路推演而來。
醫生根據濕熱虛寒、病情的輕重緩急,酌情選用這些方劑,其療效廣泛。後世的許多醫家,在此基礎上又有所增益。河間派的桂苓甘露飲、五苓散、三石湯,目的是滋生津液,以益胃陰虛。子和派的桂苓甘露飲,加入人參、甘草、葛根、藿香、木香,在益氣的同時又能祛除濁邪;或者使用十味香薷飲,在《局方》五味香薷飲的基礎上,增加人參、黃耆、白朮、陳皮、木瓜,益氣以祛除濕熱。
乃至東垣派的清暑益氣湯、人參黃耆湯,則補益中氣,固護衛氣,以祛除濕熱,對於肥胖體質、內虛的人,無論是否中暑,都適合經常服用。中暑必然表現為煩躁、發熱、胸悶,東垣學派仿效仲景的竹葉石膏湯,制定出清燥湯,仍然以祛除濕邪為首要任務。燥邪和濕邪是相反的,而清燥也要著重除濕,這非東垣學派具有超人的見識,是達不到的。又如益元散祛除濕邪,加入辰砂又能同時祛除熱邪;五苓散祛除濕邪,加入人參則能益氣,加入辰砂減少桂枝則能祛除熱邪;白虎湯加入人參則能益氣,加入蒼朮則能勝濕。將這些方劑與《局方》合在一起,就相當完善了。
然而,仍然有一些不足之處,例如暑風,發病突然,類似中風,但不能從治療中風的角度去治療。《百一選方》中的大黃龍丸,最初並不是用於治療暑風,但我認為可以借鑒它:對於中暑昏迷,灌服此藥,能很快甦醒。這可以說明治療暑風的一種方法。如果患者陰血本來就虧虛,暑毒深入血分,則可以使用《良方》中的地榆散。治療中暑昏迷、不省人事、瀕臨死亡的患者,只用普通的涼血藥物,清解深入血分的暑邪。
對於心火暴盛、煎熬陰液的情況,除了清心涼血,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撲滅,因此稱之為潑火散,這個名字起得很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