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備要》~ 草部 (16)
草部 (16)
1. 牡丹皮
瀉伏火而補血
辛甘寒微。入手足少陰(心、腎)、厥陰(心包、肝)。瀉血中伏火(色丹故入血分。時珍曰:伏火即陰火也,陰火即相火也。世人專以黃柏治相火,不知丹皮之功更勝,故仲景腎氣丸用之),和血、涼血而生血(血熱則枯,涼則生),破積血(積瘀不去則新血不生),通經脈。
為吐衄必用之藥(血屬陰本靜,因相火所逼,故越出上竅)。治中風,五勞,驚癇瘛瘲(筋脈伸縮抽掣為瘛瘲。或手足抽掣,口眼喎斜,卒然眩僕,吐涎身軟,時發時止為癇。皆陰虛血熱,風火相搏,痰隨火湧所致),除煩熱,療癰瘡(涼血),下胞胎,退無汗之骨蒸(張元素曰:丹皮治無汗之骨蒸,地骨皮治有汗之骨蒸。神不足者手少陰,志不足者足少陰,故仲景腎氣丸用丹皮,治神志不足也。
按《內經》曰:水之精為志,故腎藏志。火之精為神,故心藏神)。
單瓣花紅者入藥,肉厚者佳。酒拌蒸用。畏貝母、菟絲、大黃。忌蒜、胡荽、伏砒(時珍曰:花白者補,赤者利,人所罕悟,宜分別之)
白話文:
牡丹皮味道辛辣,帶有甘甜味,藥性微寒。主要作用於手少陰心經、足少陰腎經、手厥陰心包經和足厥陰肝經。它能清除血液中潛藏的火氣(因為牡丹皮顏色偏紅,所以能作用於血液。李時珍說,潛藏的火氣就是陰火,陰火也就是相火。世人只知道用黃柏來治療相火,卻不知道牡丹皮的效果更勝一籌,所以張仲景的腎氣丸中使用了牡丹皮),能夠調和氣血、冷卻血液並促進新血生成(血液過熱就會枯竭,冷卻下來才能新生),可以消除體內積聚的瘀血(瘀血不去,新血就無法產生),並且能疏通經絡。
牡丹皮是治療吐血、流鼻血等出血症狀的常用藥(血屬陰,本來是靜止的,因為受到相火的逼迫,才會從上方的孔竅溢出)。它可以治療中風、五勞虛損、驚癇抽搐(肌肉筋脈收縮抽動稱為抽搐,或是手腳抽動、口眼歪斜、突然昏倒、吐口水、身體癱軟、時好時壞發作的疾病稱為癲癇。這些都是陰虛血熱、風火相搏、痰隨火上湧造成的),能消除煩躁發熱,治療癰瘡腫毒(因為牡丹皮有涼血的作用),還能幫助胎兒下降,並退除無汗的骨蒸潮熱(張元素說:牡丹皮治療沒有汗的骨蒸,地骨皮治療有汗的骨蒸。神氣不足屬於手少陰心經,意志不足屬於足少陰腎經,所以張仲景的腎氣丸使用牡丹皮,來治療神氣和意志不足的狀況。
依照《黃帝內經》所說:水的精華是意志,所以腎臟儲藏意志;火的精華是神氣,所以心臟儲藏神氣)。
單瓣、花色紅的牡丹皮可以用來入藥,肉質厚的品質較好。通常會用酒拌後蒸煮使用。牡丹皮忌與貝母、菟絲子、大黃一起使用。也忌諱與大蒜、胡荽一起食用,並忌與砒霜同時服用(李時珍說:花色白的牡丹皮有補益的功效,花色紅的牡丹皮有疏通的功效,這是人們很少理解的道理,應該加以區分)。
2. 續斷
補肝腎,理筋骨
苦溫補腎、辛溫補肝。能宣通血脈而理筋骨。主傷中,補不足(《經疏》曰:味甘故然)暖子宮,縮小便,破瘀血。
治腰痛胎漏(懷妊瀝血),崩帶遺精,腸風血痢(《是齋方》:平胃散一兩,川續斷二錢半,每服二錢,米飲下,治時痢亦驗),癰痔腫毒。又主金瘡折跌(以功命名),止痛生肌。女科外科,需為上劑。川產良。狀如雞腳,皮黃皺節節斷者真。去向里硬筋,酒浸用。地黃為使。
白話文:
續斷,有補益肝腎的功能,可以調理筋骨。
它的味道是苦溫性的,能夠補腎;味道辛溫性的,能夠補肝。它能疏通氣血循環,並調理筋骨。主要可以治療體內損傷、補充不足(《經疏》說:因為味道甘甜的緣故)。它能溫暖子宮,減少小便頻繁,化解體內的瘀血。
可以用來治療腰痛、懷孕期間的出血(胎漏),以及崩漏、白帶過多、遺精、腸風下血(如《是齋方》記載:用平胃散一兩,加入川續斷二錢半,每次服用二錢,用米湯送服,治療急性痢疾也有效果),還有癰瘡、痔瘡腫毒等。此外,它還能治療外傷、骨折跌打損傷(因為功效顯著,所以被命名為續斷),止痛並促進肌肉生長。婦科和外科都非常需要使用它,是很好的藥材。四川生產的品質最好。外形像雞腳,表皮黃色、有皺紋、一節一節斷開的才是真的。使用時要去除裡面的硬筋,用酒浸泡後使用。可以搭配地黃來加強藥效。
3. 骨碎補
補腎,治折傷
苦溫補腎,故治耳鳴(耳鳴必由腎虛),及腎虛久瀉(研末,入豬腎煨熟,空心食之。腎主二便,久瀉多屬腎虛,不可專責脾胃也)。腎主骨,故治折傷(以功命名,粥和敷傷處。經曰:腎者胃之關也。前陰利水,後陰利谷),牙痛(炒黑為末,擦牙,嚥下亦良)。又入厥陰(心包,肝),能破血止血(入血行傷,故治折傷,粥和末裹傷處)。
根似姜而扁長,去毛用,或蜜拌蒸。
白話文:
骨碎補具有補腎的功效,可以治療跌打損傷。
它味苦性溫,能夠補益腎臟,所以能治療耳鳴(耳鳴通常是腎虛引起的),以及腎虛導致的長期腹瀉(將骨碎補磨成粉末,加入豬腎一起燉煮熟透,空腹食用。腎臟主管大小便,長期腹瀉多半是腎虛所致,不能只歸咎於脾胃)。腎臟主導骨骼的生長,因此骨碎補可以治療跌打損傷(它的名稱由功效而來,將骨碎補磨成粉末,用粥調和後敷在傷處。《黃帝內經》說:腎臟是胃氣的關卡。前陰負責排泄水分,後陰負責消化穀物),還能治療牙痛(將骨碎補炒黑後磨成粉末,擦在牙痛處,吞下一些也有效果)。骨碎補還能進入厥陰經(心包經、肝經),具有活血化瘀、止血的功效(它能進入血脈,促進傷處的癒合,所以能治療跌打損傷,將骨碎補磨成粉末,用粥調和後包裹在傷處)。
骨碎補的根部像薑一樣,但比較扁平細長,使用時要去除表面的毛,可以用蜂蜜拌勻後蒸熟。
4. 益母草
一名茺蔚
通行瘀血,生新血
辛微苦寒。入手、足厥陰(心包、肝)。消水行血,去瘀生新,調經解毒(瘀血去則經調)。
治血風血暈,血痛血淋,胎痛產難,崩中帶下(帶脈橫於腰間,病生於此,故名為帶。赤屬血,白屬氣。氣虛者,補中益氣而兼升降。血虛者,養血滋陰而兼調氣)。為經產良藥,消疔腫乳癰(亦取其散瘀解毒),通大小便。然辛散之藥,瞳子散大者忌服。
益母子主治略同,調經益精,明目(血滯病目者則宜之)活血,順氣逐風(氣行則血行,血活則風散),行中有補。治心煩頭痛(血虛血熱之候),胎產帶崩,令人有子(有補陰之功。時珍曰:益母根莖花葉實,皆可同用。若治瘡腫胎產,消水行血,則宜並用;若治血分風熱,明目調經,用子為良。
蓋根莖花葉專於行,子則行中有補也。《產寶》濟陰返魂丹,小暑端午或六月六日,採益母莖葉花實,為末蜜丸,治胎產百病。《近效方》:搗汁熬膏亦良)。忌鐵。子微炒用。
白話文:
益母草,又名茺蔚。
它能疏通停滯的瘀血,促進新生血液的產生。
味道帶有辛辣、微苦、寒涼的性質。主要作用於手厥陰經和足厥陰經(心包經和肝經)。具有消除水腫、促進血液循環、去除瘀血、產生新血、調理月經、解毒的功效(瘀血去除後,月經自然會調順)。
可以治療血風、血暈、血痛、血淋、胎痛難產、崩漏、白帶等婦科疾病(帶脈環繞腰間,疾病多由此而生,所以稱之為帶。赤色屬血,白色屬氣。氣虛的人,要補中益氣並兼顧升降功能;血虛的人,要養血滋陰並兼顧調氣功能)。益母草是婦產科的良藥,也可以消除疔瘡腫痛、乳房癰腫(也是取其散瘀解毒之效),並能通利大小便。然而,它畢竟是辛散之藥,瞳孔放大的人應當避免服用。
益母草的種子(益母子)主治功效大致相同,能調理月經、補益精氣、使眼睛明亮(如果眼睛疾病是因血瘀引起,就適合使用),活血、順氣、驅散風邪(氣順暢運行,血液才能流通,血液活絡,風邪自然消散)。益母子在活血的同時兼有補益的作用。能治療心煩、頭痛(通常是血虛血熱引起的症狀)、胎產、白帶、崩漏等婦科疾病,並能幫助婦女懷孕(有滋陰的功效)。李時珍說:益母草的根莖花葉果實,都可以一同使用。如果用來治療瘡腫、胎產、消除水腫、促進血液循環,就適合一起使用;如果用來治療血分風熱、使眼睛明亮、調理月經,就以種子為佳。
因為根莖花葉的藥性偏於疏通,而種子則兼有補益作用。《產寶》中有一個叫濟陰返魂丹的方子,是在小暑端午或六月初六時,採集益母草的莖葉花實,磨成粉末,加入蜂蜜製成藥丸,可以用來治療婦女胎產的各種疾病。《近效方》裡說:將益母草搗爛取汁,熬成膏狀,也有很好的療效。使用益母草時忌用鐵器。種子要稍微炒過再使用。
5. 澤蘭
通、行血,消水
苦泄熱,甘和血,辛散郁,香舒脾。入足太陰、厥陰(脾、肝)。通九竅,利關節,養血氣,長肌肉,破宿血,調月經,消癥瘕,散水腫(防己為使)。
治產後血瀝腰痛(瘀行未盡),吐血鼻血,目痛頭風,癰毒撲損。補而不滯,行而不峻,為女科要藥(古方澤蘭丸甚多)。
時珍曰:蘭草、澤蘭,一類二種,俱生下濕。紫莖素枝,赤節綠葉,葉對節生,有細齒。但以莖圓節長、葉光有歧者為蘭草;莖微方節短、葉有毛者為澤蘭。嫩時並可挼(音那)而佩之,《楚辭》所謂紉秋蘭以為佩是也(朱文公《離騷辨證》云:必花葉俱香,燥濕不變,方可刈佩。
今之蘭蕙,花雖香而葉無氣,質弱易萎,不可刈佩),吳人呼為香草,俗名孩兒菊(夏日採,置發中,則發不䐈,浸油塗發,去垢香澤,故名澤蘭)。蘭草走氣分,故能利水道,除痰癖,殺蠱辟惡,而為消渴良藥(經曰:數食肥甘,傳為消渴,治之以蘭,除陳氣也)。澤蘭走血分,故能消水腫,塗癰毒,破瘀除症,而為婦人要藥。
以為今之山蘭者誤矣。防己為使(寇宗奭、朱丹溪並以蘭草為山蘭之葉,李時珍考眾說以譏之。按別本云:蘭葉甘寒,清肺開胃,消痰利水,解鬱調經,閩產者力勝。閩產為勝,則是建蘭矣。李士材云:蘭葉稟金水之氣,故入肺臟,東垣方中嘗用之。《內經》所謂治之以蘭除陳氣者是也,余屢驗之。
李時珍又謂東垣所用乃蘭草也。其集諸家之言曰:陳遁齋《閒覽》云楚騷之蘭,或以為都梁香,或以為澤蘭,或以為猗蘭,當以澤蘭為正,今之所種如麥門冬者名幽蘭,非真蘭也,故陳止齋著盜蘭說以譏之。既名幽蘭,正合騷經矣。方虛谷《訂蘭說》言古之蘭草即今之千金草,俗名孩兒菊者;今之所謂蘭,其葉如茅者,根名土續斷,因花馥郁,故得蘭名。楊升庵曰:世以如蒲萱者為蘭,九畹之受誣也久矣。
又吳草廬《有蘭說》曰:蘭為醫經上品,有根有莖,草之植者也。今所謂蘭無枝無莖,因黃山谷稱之,世遂謬指為離騷之蘭。寇氏本草溺於流俗,反疑歸說為非。夫醫經為實用豈可誣哉?今之蘭果可以利水殺蟲而除痰癖乎?其種盛於閩,朱子閩人,豈不識其土產而辨析若此。世俗至今,猶以非蘭為蘭,何其惑之甚也。
昂按:朱子辨蘭,援《離騷》紉偑以為證,竊謂紉偑亦騷人風致之詞耳。如所云飲木蘭之墜露,餐秋菊之落英,豈真露可飲而英可餐乎?又云制芰荷以為衣,集芙蓉以為裳,豈真芰荷可衣芙蓉可裳乎?宋儒釋經執泥,恐未可為定論也。第騷經既言秋蘭,則非春蘭明矣。本經既言澤蘭,則非山蘭明矣。
是《離騷》之秋蘭,當屬本經之澤蘭無疑也。然《離騷》不嘗曰春蘭兮秋菊乎?不又曰結幽蘭而延佇乎?不又曰疏石蘭以為芳乎?若秋蘭既屬之澤蘭,將所謂春蘭幽蘭石蘭者,又不得為山蘭,當是何等之蘭乎?且山蘭為花中最上之品,古今評者,列之梅、菊之前今反屈,於孩兒菊之下,以為盜襲其名,世間至賤之草皆收入本草,獨山蘭清芬佳品,擯棄不錄,何其不幸若斯之甚也!本草殺蟲之藥良多,皆未必有驗,至於行水消痰,固山蘭之葉力所優為者也。蓋李時珍、陳、方、吳、楊輩,皆泥定陳藏器以澤蘭、蘭草為一類二種,遂並騷經而疑之。
崇澤蘭而黜山蘭,遂令蘭草無復有用之者。不思若以為一類,則《本經》蘭草一條,已屬重出,何以《本經》蘭草反列之上品,而澤蘭止為中品乎?況一入氣分,一入血分,迥然不同也。又騷經言蘭者凡五,除木蘭人所共識,其餘春蘭、秋蘭、幽蘭、石蘭若皆以為孩兒菊,是不特一類二種,且四種一類矣。
而以為九畹之受誣,豈理也哉?蓋《本經》言澤蘭,所以別乎山也;言蘭草,明用葉而不用其花也;騷經言秋蘭,所以別乎春也;言石蘭,所以別乎澤也。愚謂秋蘭當屬澤蘭,而春蘭、石蘭定是山蘭。其曰幽蘭,則山蘭之別名,以其生於深山窮谷故也。寇氏、朱氏之論,又安可全非也,姑附愚說,以咨多識之士)。
白話文:
澤蘭
能疏通、活絡血脈,排除體內多餘水分。
味苦能洩熱,味甘能調和血氣,味辛能疏散鬱結,氣味芳香能舒緩脾臟。歸經於足太陰脾經、足厥陰肝經。能疏通全身孔竅,使關節活動靈活,滋養血氣,促進肌肉生長,破除體內舊有的瘀血,調理女性月經,消除腹中腫塊,消散水腫(常以防己為輔助藥)。
能治療產後因瘀血未清而引起的腰痛,以及吐血、流鼻血、眼睛疼痛、頭痛等症狀,還能治療癰瘡腫毒和跌打損傷。此藥藥性平和,補益而不滯膩,活血而不峻猛,是婦科常用的重要藥材(古代有很多澤蘭丸的配方)。
李時珍說:蘭草和澤蘭是同類但不同種的植物,都生長在潮濕的地方。莖呈紫色,枝條光滑,節處為紅色,葉子為綠色,葉片對生,有細小的鋸齒。莖圓節長、葉面光滑有分叉的是蘭草;莖微呈方形、節短、葉面有絨毛的是澤蘭。嫩的時候兩者都可以揉搓後佩戴,就像《楚辭》中說的“把秋蘭結成佩飾”一樣(朱熹在《離騷辨證》中說:一定要花和葉都香,乾燥或潮濕都不會變質,才可以採摘佩戴。現在的蘭花,雖然花很香但葉子沒有氣味,質地軟弱容易枯萎,所以不能採摘佩戴)。吳地人稱它為香草,俗稱孩兒菊(夏天採摘後,放在頭髮裡,頭髮就不會豎起來;用油浸泡後塗抹在頭髮上,可以去除污垢、使頭髮香潤,所以又名澤蘭)。蘭草走氣分,所以能疏通水道,消除痰液、癖積,驅除邪氣,是治療消渴病的好藥(《黃帝內經》說:經常吃肥膩甘甜的食物,會導致消渴病,用蘭草治療,可以去除體內的陳舊氣體)。澤蘭走血分,所以能消除水腫,塗抹治療癰瘡腫毒,破除瘀血,消除腫塊,是婦女常用的重要藥材。
認為現在的山蘭是澤蘭,這是一個誤解。防己是澤蘭的輔助藥(寇宗奭、朱丹溪都認為蘭草是山蘭的葉子,李時珍考證各家說法並加以駁斥。按其他版本說:蘭葉味甘性寒,可以清肺、開胃、消痰、利水、解鬱、調經,福建產的藥效最好。福建產的藥效好,那指的就是建蘭了。李士材說:蘭葉稟受金水之氣,所以歸入肺經,張元素(東垣)的方子中也曾經使用過。《黃帝內經》中說的“用蘭草治療可以去除體內的陳舊氣體”就是這個意思,我多次驗證過這個說法是正確的。
李時珍又說張元素用的其實是蘭草。他綜合各家說法說:陳遁齋在《閒覽》中說《楚辭》中的蘭,有人認為是都梁香,有人認為是澤蘭,有人認為是猗蘭,應該以澤蘭為正確。現在種的像麥冬一樣的叫幽蘭,不是真正的蘭花,所以陳止齋寫了《盜蘭說》來諷刺這種現象。既然叫幽蘭,就正符合《離騷》中的描述了。方虛谷在《訂蘭說》中說古代的蘭草就是現在的千金草,俗稱孩兒菊;現在所謂的蘭,葉子像茅草,根叫做土續斷,因為花很香,所以得了蘭的名字。楊升庵說:世人把像蒲草和萱草一樣的植物當成蘭花,九畹(指屈原)蒙受冤屈太久了。
吳草廬在《有蘭說》中說:蘭是醫經中的上品藥材,有根有莖,是草本植物。現在所謂的蘭沒有枝也沒有莖,因為黃山谷稱它為蘭花,世人就錯誤地認為它就是《離騷》中提到的蘭。寇宗奭的本草書籍被世俗觀念所迷惑,反而懷疑屈原的說法是錯誤的。醫經是講求實用的,怎麼可以誣賴呢?現在的蘭花果真可以利水、殺蟲、消除痰液嗎?它的產地主要在福建,朱熹是福建人,難道他會不認識他家鄉的特產,而做出這樣的辨析嗎?世俗至今,還把不是蘭花的東西當成蘭花,真是太迷惑了。
我認為:朱熹辨別蘭花,引用《離騷》中將蘭結成佩飾作為證據,我認為佩戴蘭花只是詩人的一種風雅情致而已。就像說喝木蘭花上的露水,吃秋菊上掉落的花瓣,難道真的可以喝露水、吃花瓣嗎?又說用芰荷做衣服,用芙蓉做裙子,難道真的可以用芰荷做衣服,用芙蓉做裙子嗎?宋代儒生解釋經典太過拘泥,恐怕不能作為定論。不過《離騷》中既然說的是秋蘭,那就明顯不是春蘭了。《本草經》中既然說的是澤蘭,那就明顯不是山蘭了。
所以,《離騷》中的秋蘭,應該就是《本草經》中的澤蘭無疑。然而,《離騷》不是也說過“春蘭兮秋菊”嗎?不是也說過“結幽蘭而延佇”嗎?不是也說過“疏石蘭以為芳”嗎?如果秋蘭已經歸屬於澤蘭,那麼所謂的春蘭、幽蘭、石蘭,又不能是山蘭,那又會是什麼蘭呢?況且山蘭是花中的上品,古今評論都把它排在梅花、菊花之前,現在反而被貶低到孩兒菊之下,認為是盜用了蘭的名字,世間最卑賤的草都收入本草,唯獨山蘭這種清香高雅的植物,卻被排除在外,是多麼不幸啊!本草中殺蟲的藥物有很多,但未必都有效,至於利水消痰,山蘭的葉子才是它的優勢所在。李時珍、陳氏、方氏、吳氏、楊氏等人,都固執地認為陳藏器說的澤蘭、蘭草是同一類但不同種的植物,於是連《離騷》都懷疑了。
他們推崇澤蘭而貶低山蘭,導致蘭草失去了原有的用途。他們沒有想過,如果認為澤蘭和蘭草是同一類,那麼《本草經》中蘭草這一條就重複了,為什麼《本草經》中蘭草被列為上品,而澤蘭只是中品呢?況且一個是走氣分,一個是走血分,完全不同啊。而且《離騷》中提到蘭的地方有五處,除了木蘭是眾所周知的,其餘的春蘭、秋蘭、幽蘭、石蘭如果都認為是孩兒菊,那就不是同一類兩種,而是四種成一類了。
而說九畹蒙受冤屈,這又怎麼說得過去呢?《本草經》中說澤蘭,是為了區別於山蘭;說蘭草,是表明用的是葉子而不是花;《離騷》中說秋蘭,是為了區別於春蘭;說石蘭,是為了區別於澤蘭。我認為秋蘭應當屬於澤蘭,而春蘭、石蘭肯定是山蘭。至於幽蘭,那是山蘭的別名,因為它生長在深山幽谷。寇氏、朱氏的論點,又怎麼可能完全錯誤呢,姑且附上我的見解,以請教博學之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