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普濟本事方》~ 卷第八 (12)
卷第八 (12)
1. 麻黃湯
治太陽陽明合病。（方在前）
有人病傷寒脈浮而長，喘而胸滿，身熱頭痛，腰脊強，鼻乾不得臥。予曰：太陽陽明合病證。仲景法中有三證，下利者葛根湯，不下利嘔逆者加半夏，喘而胸滿者麻黃湯也，治以麻黃得解。
有人問傷寒傳入之序，自太陽陽明少陽太陰少陰厥陰，所傳有次第，何哉？予曰：仲景本論無說，古今亦無言者，惟龐安常謂陽主生，故太陽水傳足陽明土，土傳足少陽木，為微邪。陰主殺，故足少陽木傳足太陰土，土傳足少陰水，水傳足厥陰木，為賊邪。予以為不然。足少陰水傳足厥陰木，安得為賊邪。
蓋牽強傅會，失之穿鑿。胡不觀《素問·陰陽離合論》云：太陽根起於至陰，結於命門，名曰陰中之陽。陽明根起於厲兌，名曰陰中之陽。少陽根起於竅陰，名曰陰中之少陽。太陰根起於隱白，名曰陰中之陰。少陰根起於湧泉，名曰陰中之少陰。厥陰根起於大敦，陰之絕陽，名曰陰之絕陰。
其次序正與此合。大抵傷寒始因中風寒，得之於陰，是以只傳足經者。皆陰中之陽，陰中之陰也，不特此也。以六氣在天者考之，厥陰為初之氣，少陰為二之氣，太陰為三之氣，少陽為四之氣，陽明為五之氣，太陽為終之氣。此順也。逆而言之，太陽而後陽明，陽明而後少陽，少陽而後太陰，太陰而後少陰，少陰而後厥陰。
傷寒為病，逆而非順，故以是為序也。
白話文：
麻黃湯
治療太陽和陽明經脈同時發病的病症。（藥方之前已經提過）
有個人得了傷寒，脈象是浮而且長，呼吸急促，胸部脹滿，身體發熱，頭痛，腰背僵硬，鼻孔乾燥而無法入睡。我說：這是太陽和陽明經脈同時發病的症狀。張仲景的法則中有三種情況，腹瀉的用葛根湯，不腹瀉反而嘔吐的要加半夏，呼吸急促胸部脹滿的用麻黃湯，用麻黃湯治療就能痊癒。
有人問傷寒傳變的順序，從太陽經傳到陽明經，再到少陽經、太陰經、少陰經、厥陰經，這樣的傳變是有規律的嗎？我說：張仲景的《傷寒論》中沒有說到這個，古今也沒有人說過這個問題。只有龐安常認為陽氣主導生長，所以太陽經的水氣傳到足陽明經的土氣，土氣傳到足少陽經的木氣，這算輕微的邪氣。陰氣主導殺伐，所以足少陽經的木氣傳到足太陰經的土氣，土氣傳到足少陰經的水氣，水氣傳到足厥陰經的木氣，這算強烈的邪氣。我認為這種說法不對。足少陰經的水氣傳到足厥陰經的木氣，怎麼能說是強烈的邪氣呢？
這都是牽強附會，穿鑿附會的說法。為什麼不看看《素問·陰陽離合論》中的說法呢？《素問》中說：太陽經的根源在至陰穴，歸結於命門穴，叫做「陰中之陽」。陽明經的根源在厲兌穴，叫做「陰中之陽」。少陽經的根源在竅陰穴，叫做「陰中之少陽」。太陰經的根源在隱白穴，叫做「陰中之陰」。少陰經的根源在湧泉穴，叫做「陰中之少陰」。厥陰經的根源在大敦穴，陰氣衰竭而陽氣消失，叫做「陰之絕陰」。
經脈傳變的順序正好與這些相符。大致來說，傷寒一開始是因為感受了風寒，從陰經開始發病，所以只在足經傳變。這都是陰經中的陽氣，和陰經中的陰氣互相影響，不僅僅是這樣，從天空中的六氣來看，厥陰是第一種氣，少陰是第二種氣，太陰是第三種氣，少陽是第四種氣，陽明是第五種氣，太陽是最後一種氣。這是順序。反過來說，太陽之後是陽明，陽明之後是少陽，少陽之後是太陰，太陰之後是少陰，少陰之後是厥陰。
傷寒這個病，是逆著氣機的，而不是順著氣機的，所以傳變的順序是這樣。
2. 小承氣湯
大黃（一兩，去皮），厚朴（半兩，去皮，薑汁塗炙），枳實（二片，去穰，麩炒）
上三味，銼如麻豆大，每服三錢，水一盞，煮至三分，去滓溫服。以利為度。初服須更衣者止後服，未利再服。（洗當先炒厚朴、枳實三大錢匕，水一盞半煮至一盞，又入大黃二錢，再煮一沸，去滓，熱服）
有人病傷寒八九日，身熱無汗，時時譫語，時因下利，大便不通三日矣。非煩非躁，非寒非痛，終夜不得臥，但心中無曉會處，或時發一聲，如嘆息之狀。醫者不曉是何症。予診之曰：此懊憹怫鬱，二證俱作也。胃中有燥屎，宜承氣湯，下燥屎，二十餘枚，得利而解。仲景云：陽明病下之，心下懊憹微煩，胃中有燥屎者可攻之。
又云：病者小便不利，大便乍難乍易，時有微熱，怫鬱不得臥者，有燥屎也。承氣湯主之。《素問》云：胃不和則臥不安，此夜所以不得眠也。仲景云：胃中燥，大便堅者，必譫語，此所以有時譫語也。非躁非煩，非寒非痛，所謂心中懊憹也。聲如嘆息而時發一聲，所謂外氣怫鬱也。
燥屎得除，大便通利，胃中安和，故其病悉去也。
又有人病傷寒，大便不利，日晡發潮熱，手循衣縫兩手撮空，直視喘急，更數醫矣，見之皆走。予曰：此誠惡候。得之者十中九死。仲景雖有證而無治法，但云脈弦者生，澀者死。已經吐下，難於用藥，漫且救之。若大便得通而脈弦者，庶可治也。與小承氣湯一服，而大便利，諸疾漸退，脈且微弦，半月愈。
或人問曰：下之而脈弦者生，此何意也？予曰：《金匱玉函》云：循衣妄撮，怵惕不安，微喘直視，脈弦者生，澀者死，微者但發熱譫語。承氣湯主之。予嘗觀《錢仲陽小兒直訣》云：手尋衣領及捻物者。肝熱也。此證在《玉函》列於陽明部，蓋陽明胃也。肝有熱邪，淫於胃經，故以承氣瀉之。
且得弦脈，則肝平而胃不受克。此所以有生之理。讀《仲景論》不能博通諸醫書，以發明其隱奧，專守一書者，吾未見其能也。
又記有人病傷寒下利，身熱神昏多困，譫語不得眠，或者見下利，便以譫語為鄭聲，為陰虛證。予曰：此小承氣證。眾駭然曰：下利而服小承氣，仲景之法乎？予曰：此仲景之法也。仲景云：下利而譫語者，有燥屎也，屬小承氣湯而得解。予嘗讀《素問》云：微者逆之，甚者從之，逆者正治，從者反治，從少從多，觀其事也。
帝曰：何謂反治？岐伯曰：塞因塞用，通因通用。王冰注云：大熱內結，注瀉不止，熱宜寒療，結復未除，以寒下之。結散利止。此通因通用也。正合於此。
白話文：
小承氣湯
藥材組成：大黃（一兩，去除外皮），厚朴（半兩，去除外皮，用薑汁塗抹後炙烤），枳實（兩片，去除果瓤，用麩皮炒過）
以上三種藥材，切成如麻豆大小的顆粒。每次服用三錢，加入一碗水煎煮至剩下三分，去除藥渣後溫服。以排便順暢為度。第一次服藥後如果排便了就停止後續服藥，如果沒有排便就再次服用。（洗腸時，應先炒厚朴、枳實三大湯匙，加入一碗半水煎煮至剩下一碗，然後加入大黃二錢，再次煎煮沸騰，去除藥渣，趁熱服用）
有人得了傷寒，七八天了，身體發熱沒有汗，時不時說胡話，有時會拉肚子，但是已經三天沒有大便。他既不煩躁也不寒冷疼痛，整夜都睡不著覺，只是心中感覺不清醒，偶爾會發出一聲像嘆息一樣的聲音。醫生們不了解這是什麼病。我診斷後說：這是身體內鬱悶不暢，兩種症狀同時發作。胃裡面有乾燥的糞便，應該用承氣湯，排出乾燥的糞便，大概有二十多枚，排便後病就好了。張仲景說：陽明病，如果用藥瀉下後，心下感覺鬱悶輕微煩躁，胃裡面有乾燥的糞便，就可以用藥攻下。
他又說：如果病人小便不順暢，大便時而困難時而容易，有時會有輕微發熱，鬱悶得睡不著覺，這就是有乾燥的糞便。可以用承氣湯來治療。《素問》說：胃氣不和，就會睡不安穩，這就是他晚上睡不著的原因。張仲景說：胃裡面乾燥，大便堅硬的人，一定會說胡話，這就是他有時會說胡話的原因。他既不煩躁也不寒冷疼痛，這就是所謂的心中鬱悶不暢。聲音像嘆息一樣時不時發出，這就是所謂的體外氣機鬱悶。
乾燥的糞便排出後，大便通暢，胃氣平和，所以他的病就全部消失了。
還有人得了傷寒，大便不順暢，每天下午發潮熱，手在衣服邊緣來回摸索，兩手在空中抓取東西，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，呼吸急促，已經換過好幾個醫生了，醫生們見到他都躲開了。我說：這確實是個很嚴重的病症。得了這種病十個人有九個會死。張仲景雖然描述了這個病症，但是沒有治療方法，只是說脈象弦的人還能活，脈象澀的人就會死。病人已經吐過也瀉過了，很難用藥，姑且先救治他。如果大便能通暢而且脈象是弦的，或許可以治好。我給他服用了一劑小承氣湯，他大便就通暢了，各種疾病也逐漸減退，脈象也稍微呈現弦的狀態，半個月後就痊癒了。
有人問：為什麼用藥瀉下後脈象是弦的就能活，這有什麼道理呢？我說：《金匱玉函》說：手在衣服邊緣摸索，驚恐不安，輕微喘氣，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，脈象弦的人能活，脈象澀的人會死，輕微的只是發熱說胡話。可以用承氣湯來治療。我曾經看過《錢仲陽小兒直訣》說：手尋找衣領或是捻弄東西，這是肝熱的表現。這個病症在《玉函》中被歸類在陽明部分，因為陽明就是胃。肝臟有熱邪，傳到胃經，所以用承氣湯來瀉熱。
而且如果能出現弦脈，就代表肝氣平和而胃不受克制。這就是他能活下來的道理。讀《仲景論》不能廣泛了解其他醫書，來解釋其中的隱晦之處，只專注於一本書的人，我認為他是不可能有所成就的。
還有記載說有人得了傷寒，拉肚子，身體發熱，神志不清，昏昏沉沉，說胡話睡不著覺。有人看到他拉肚子，就認為說胡話是鄭聲，是陰虛的表現。我說：這是小承氣湯證。大家驚訝地說：拉肚子了還用小承氣湯，這是張仲景的治療方法嗎？我說：這就是張仲景的方法。張仲景說：拉肚子還說胡話的人，是有乾燥的糞便，可以用小承氣湯來解決。我曾經讀過《素問》說：病情輕微的要逆著它治療，病情嚴重的要順著它治療，逆著治是常規治法，順著治是反常治法，要根據病情輕重、從多從少來判斷。
皇帝問：什麼是反常治法？岐伯回答說：阻塞的用阻塞的藥物治療，通暢的用通暢的藥物治療。王冰註解說：體內大熱結聚，導致腹瀉不止，熱症應該用寒涼藥物來治療，但是結聚還沒解除，可以用寒涼的藥物來瀉下，等到結聚散開了腹瀉自然停止。這就是通因通用的道理。這和這裡的狀況是一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