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普濟本事方》~ 卷第八 (11)
卷第八 (11)
1. 麻黃湯
（方在前）
有人病傷寒。身熱頭痛。予診之曰：邪在表，此表實證也，當汗之以麻黃湯。或人問曰：傷寒大抵因虛，故邪得以入之。今邪在表，何以雲表實也？予曰：古人稱邪之所湊。其氣必虛；留而不去，其病則實。蓋邪之入人也，始因虛，及邪居中，則反為實矣。大抵調治傷寒，先要明表裡虛實。
能明此四字，則仲景三百九十七法，可坐而定也。何以言之？有表實，有表虛，有裡實，有裡虛，有表裡俱實，有表裡俱虛。予於表裡虛實歌中，常論其事矣。仲景麻黃湯之類，為表實而設也；桂枝湯之類，為表虛而設也；裡實則承氣之類是也；裡虛則四逆之類是也；表裡俱實，所謂陽盛陰虛，下之則愈也；表裡俱虛，所謂陽虛陰盛，汗之則愈也。嘗讀《華佗傳》。
有府吏倪尋李延共止，俱頭痛身熱，所苦正同。佗曰：尋當下之，延當發汗。或難其異。佗曰：尋內實，延外實，故治之異。
白話文：
有人得了傷寒，身體發熱、頭痛。我診斷後說：「病邪在表，這是表實證，應該用麻黃湯發汗治療。」有人問：「傷寒通常是因為身體虛弱，病邪才能侵入。現在病邪在表，為什麼說是表實證呢？」我說：「古人說病邪會侵入，是因為身體的氣虛。病邪停留不去，久了病就會轉為實證。病邪侵入人體，開始的確是因為身體虛弱，但等病邪在體內紮根後，反而會變成實證了。大抵上，治療傷寒，首先要搞清楚表裡虛實。」
能明白這「表、裡、虛、實」四個字，張仲景的三百九十七種治法，就能輕鬆掌握了。為什麼這樣說呢？有表實證，有表虛證，有裡實證，有裡虛證，有表裡俱實證，有表裡俱虛證。我之前在《表裡虛實歌》中，常常討論這些問題了。仲景的麻黃湯之類，是為了表實證而設的；桂枝湯之類，是為了表虛證而設的；裡實證就要用承氣湯之類的藥方；裡虛證就要用四逆湯之類的藥方；表裡都實的，就是所謂的陽盛陰虛，應該用攻下的方法治療；表裡都虛的，就是所謂的陽虛陰盛，應該用發汗的方法治療。我曾經讀過《華佗傳》。
有府吏倪尋和李延一起來看病，他們都頭痛身熱，症狀完全相同。華佗說：「倪尋應該用攻下的方法治療，李延應該用發汗的方法治療。」有人不理解為什麼治療方法不同。華佗說：「倪尋是裡實證，李延是表實證，所以治療方法才不同。」
2. 小柴胡湯
柴胡（二兩，去苗，淨洗），黃芩（去皮），人參（去蘆），甘草（各三分炙），半夏（六錢一字，湯洗七次）
上粗末，每服五錢，水一盞半，生薑五片，棗二個，同煎至八分，去滓溫，日三服。若胸中煩而不嘔者，去半夏、人參，加栝蔞實四分之一（以一枚為率）。若渴，去半夏，加人參合前成一兩一錢，栝蔞根一兩。若腹中痛者，去黃芩，加芍藥三分。若脅下痞硬，去大棗，加牡蠣一兩。
若心下悸、小便不利，去黃芩，加茯苓一兩。若不渴，外有微熱者，去人參，加桂三分，溫覆微汗愈。若咳者，去人參、大棗、生薑，加五味子六錢一字，乾薑二分。記有人患傷寒五六日，頭汗出，自頸以下無汗，手足冷，心下痞悶，大便秘結，或者見四肢冷，又汗出滿悶，以為陰證。予診其脈沉而緊。
予曰：此症誠可疑，然大便結，非虛結也，安得為陰。脈雖沉緊為少陰症，多是自利，未有秘結者。予謂此正半在裡半在表，投以小柴胡得愈。仲景稱傷寒五六日頭汗出，微惡寒，手足冷，心下滿，口不欲食，大便硬，脈細者，此為陽微結，必有表復有里，脈沉亦有里也。汗出為陽微，假令純陰結，不得復有外證，悉入在裡。
此為半在外半在裡也，脈雖沉緊不得為少陰。所以然者，陰不得有汗，今頭汗出，故知非少陰也。可與小柴胡湯。設不了了者，得屎而解，此疾症候同，故得屎而解也。有人難曰：仲景云：病人脈陰陽俱緊反汗出者，亡陽也，此屬少陰。今云陰不得有汗何也？今頭汗出者，故知非少陰，何以頭汗出，便知非少陰證？予曰：此一段正是仲景議論處，意謂四肢冷，脈沉緊，腹滿，全似少陰。然大便硬，頭汗出，不得為少陰。
蓋頭者三陽同聚，若三陰，至胸而還，有頭汗出，自是陽虛。故曰汗出為陽微，是陰不得有汗也。若少陰，頭有汗則死矣，故仲景《平脈法》云：心者火也，名少陰，其頭無汗者可治，有汗者死。蓋心為手少陰，腎為足少陰，相與為上下，惟以意逆者，斯可得之。
白話文：
小柴胡湯的藥材組成：柴胡（二兩，去除莖部，洗乾淨），黃芩（去除外皮），人參（去除蘆頭），甘草（各三分，炙烤過），半夏（六錢一字，用湯水洗七次）。
將以上藥材磨成粗末，每次服用五錢，加入一碗半的水，五片生薑，兩個紅棗，一起煎煮至剩八分，去除藥渣，溫熱服用，一天三次。如果胸中煩悶但不嘔吐，就去掉半夏和人參，加入四分之一的栝蔞實（大約一個的大小）。如果口渴，就去掉半夏，加入人參，使其與原有人參合起來共一兩一錢，再加入一兩的栝蔞根。如果腹痛，就去掉黃芩，加入三分的芍藥。如果脅下有腫塊或硬塊，就去掉大棗，加入一兩的牡蠣。
如果心悸、小便不暢，就去掉黃芩，加入一兩的茯苓。如果不口渴，身體有輕微發熱，就去掉人參，加入三分的桂枝，蓋上被子使身體微微出汗就會好轉。如果咳嗽，就去掉人參、大棗、生薑，加入六錢一字的五味子，和二分的乾薑。
曾有人患上傷寒五六天，頭部出汗，脖子以下卻沒有汗，手腳冰冷，心口感到悶，大便乾結，或者看到四肢冰冷，又出汗，感覺悶脹，認為是陰證。我診斷他的脈象是沉而緊。
我說：這個病確實令人懷疑，但是大便乾結，不是因為虛弱導致的，怎麼能說是陰證呢？脈象雖然沉緊，屬於少陰症，但少陰症通常會腹瀉，很少有便秘的。我認為這是邪氣正處於半表半裡，使用小柴胡湯就可以治好。張仲景說傷寒五六天，頭部出汗，稍微怕冷，手腳冰冷，心口滿悶，不想吃東西，大便硬結，脈象細弱，這是陽氣衰微導致的內結，必然是既有表證又有裡證，脈象沉也是有裡證的表現。出汗是陽氣虛弱的表現，如果純粹是陰證導致的結，不會再有外證出現，所有症狀都會在裡。
這就是邪氣一半在外一半在裡的情況，脈象雖然沉緊，也不能歸為少陰症。之所以這樣說，是因為陰證是不會出汗的，現在頭部出汗，所以知道不是少陰症。可以服用小柴胡湯。如果症狀沒有完全消除，等到排出大便就會好轉，這個病的症狀就是這樣，所以排出大便就會好。有人質疑說：張仲景說過，病人脈象陰陽都緊，反而出汗，這是亡陽的表現，屬於少陰症。現在說陰證不會出汗又是怎麼回事呢？現在頭部出汗，所以知道不是少陰證，為什麼頭部出汗，就知道不是少陰證呢？我說：這段正是張仲景討論的地方，意思是說四肢冰冷，脈象沉緊，腹部脹滿，看起來完全像少陰症。但是大便硬結，頭部出汗，就不能歸為少陰症。
頭部是三陽經匯聚的地方，如果三陰經的氣血，到了胸部就返回，頭部出現汗，自然是陽虛的表現。所以說出汗是陽氣虛弱，陰證是不會出汗的。如果少陰症出現頭部出汗，就會有生命危險，所以張仲景在《平脈法》中說：心屬火，名為手少陰，它的頭部沒有汗是可以治療的，有汗就會死亡。心為手少陰經，腎為足少陰經，上下相連，只能通過體會來理解，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