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蒼生司命》~ 卷二（元集） (8)

1. 火證詳論（十）

火何自而起乎？氣之不得其平者為之也。立臟六腑皆有其氣，氣得其平，則榮衛沖和，臟腑舒暢，何火之有？苟一經之氣失其常度，故有沖逆搏擊乖隔成滯，此火之所由以起也。火在諸經，或一經之自病，或別經之見克，或二經之遺病，或數經之合病。然亦有虛火、有相火、有實火、有燥火、有濕火、有鬱火、有猛烈之火、有無名之火，皆不可不知也。

嘗見忿懥生肝火，憂慮生肺火，焦思生心火，勞倦生脾火，思想無窮生腎火，此五者皆本經之自病也。本經自病，則治在本經，尤防別經之相剋。心火太過，必克肺金，清肅之令衰矣；肺金太過，必克肝木，發生之氣萎矣；肝木太過，必克脾土，化生之源隳矣；脾土太過，必克腎水，津液之源涸矣；腎水太過，必克心火，君主之官奪矣。此五者別經之相剋者也。

別經相剋，則治在別經，尤加究本經之藥。

其二經之遺病者何也？如肺有火，咳嗽日久，必遺熱於大腸，則成瀉泄；如脾有火，則口渴，日久必遺熱於胃，則成脹滿；如心有火，炎灼日久，必遺熱於小腸，則成淋秘；如肝有火，脅痛日久，必遺熱於膽，則成汁溢而口苦；如腎有火，盜汗遺精，必遺熱於膀胱，則成白淫淋瀝。此則治在臟，而腑病自消焉。

又或有數經之合病，端緒難尋，攻伐未易。此則當擇其尤重者而切治之，審其先發者而專攻之，或上病而下取之。如目疾赤腫大痛，用防風通聖倍硝黃以瀉之，下焦類是也。或下病而上取之，如下焦寒瀉，灸百會穴以舉散下焦之寒是也。此精微之理，寓於其中，非深造者莫之悟也。

火證有實火者焉：心火燔灼，胃火助之，而元氣未損，真精未虧，或因醇醪之蘊熱，或因暴熱之外侵，目赤喉痛，胸滿氣喘，宜正治之，所謂祛熱不遠寒者是也，如黃連解毒、白虎、天水、導赤、左金、瀉白、承氣皆瀉實火。當審經而選用之，中病則止。無過劑以損真陽也。

有虛火者焉：東垣曰飲食所傷，勞損所傷。或氣急而喘，身熱而煩，或脈洪大而頭疼，或口發渴而身熱。證象白虎，但脈虛而不長也，以實火治之立殞，惟當以甘溫補其中，兼甘寒以瀉其火則愈。故立補中益氣湯以補之，調中益氣湯以調之，當歸活血湯以養之，皆善。

又有相火者焉：相火原無定位，寄與肝腎二經之間，乃下焦包絡之火，元氣之賊也。相火一動，便上肝膈，入肺中，循喉嚨，燥舌本，令人身熱、咳嗽、咯血、遺精、肌肉消削。此雷龍之火，非芩、連、梔子、硝、石所能治，必如河間所謂養血益陰，其熱自退，丹溪所謂滋陰則火自降，王冰所謂壯水之主，以制陽光也。此皆救本之治，乃所以深治之也。

又有燥火者焉：燥火起於血衰，血衰則榮衛澀滯，臟腑不潤，腸胃行遲，大小便秘。茲時也，芩、連、梔、柏百劑無補，必也其潤之乎，急則治其標，通幽湯、八正散、潤腸丸潤之於先，緩則治其本，四物湯、桃仁、麻仁、郁李仁、白砂蜜潤之於後，庶幾血可生，燥可澤，而病可痊矣。

白話文：

火證詳論（十）

火從何而來呢？是因為氣機失調造成的。人體臟腑都有其各自的氣機，氣機平和，則氣血運行和暢，臟腑功能正常，哪裡會有火證？一旦經絡之氣失常，就會出現氣機逆亂、衝擊、阻滯等現象，這就是火證的根源。火證可能出現在任何經絡，可能是單一經絡的疾病，也可能是其他經絡的克制所致，或是由其他經絡的遺留病症，或多個經絡疾病共同造成。此外，還有虛火、相火、實火、燥火、濕火、鬱火、猛烈之火、無名之火等不同類型，這些都必須了解。

我曾見過因憤怒而生肝火，憂慮而生肺火，焦慮而生心火，勞累而生脾火，思慮過度而生腎火，這五種都是本經自病。本經自病，就應該從本經治療，同時還要預防其他經絡的相克。心火過盛，必然克制肺金，導致肺金功能衰弱；肺金過盛，必然克制肝木，導致肝木生機受損；肝木過盛，必然克制脾土，導致脾土運化功能受損；脾土過盛，必然克制腎水，導致腎水不足；腎水過盛，必然克制心火，導致心火受損。這五種都是其他經絡相克的例子。

其他經絡相克，就應該從其他經絡治療，同時也要考慮本經的藥物治療。

什麼是其他經絡的遺留病症呢？例如，肺有火，咳嗽日久，就會遺留熱邪到大腸，導致腹瀉；脾有火，口渴日久，就會遺留熱邪到胃，導致脹滿；心有火，炎症日久，就會遺留熱邪到小腸，導致小便淋瀝或便秘；肝有火，脅肋疼痛日久，就會遺留熱邪到膽，導致膽汁溢出而口苦；腎有火，盜汗遺精日久，就會遺留熱邪到膀胱，導致白濁、小便淋瀝。這些情況都應該從臟腑治療，腑臟的病症自然會消退。

還有一些是多個經絡的合併症，病因難以追溯，治療也比較困難。這就需要選擇最主要的病症重點治療，找出病症的先兆並專攻其病灶，或是上焦有病則從下焦治療。例如，眼睛紅腫疼痛，可以用防風通聖散加倍硝石黃瀉火，下焦的病症也類似如此。或者下焦有病則從上焦治療，例如下焦寒瀉，可以用灸百會穴的方法來散寒。這些精妙的治療原理，只有深入研究才能領悟。

實火證：心火燔灼，胃火助之，但元氣未損，真精未虧，可能是因為飲酒過度積聚熱邪，或因外感熱邪，出現眼睛紅腫、喉嚨痛、胸悶氣喘等症狀，宜用正治的方法，也就是祛除熱邪而不傷及寒氣，例如黃連解毒湯、白虎湯、天水湯、導赤散、左金丸、瀉白散、大承氣湯等都可以瀉實火。應該根據經絡選擇藥物，病症痊癒即停止用藥，避免藥物過量損傷陽氣。

虛火證：東垣（張仲景）說，虛火是飲食不節和勞損所傷導致的。患者可能出現氣促喘息、身體發熱煩躁、脈洪大頭痛、口渴發熱等症狀。症狀像白虎湯的主治，但脈象虛弱不長。如果用瀉實火的藥物治療，會導致病情加重，只能用甘溫的藥物滋補，並配合甘寒藥物瀉火，才能痊癒。因此，補中益氣湯、調中益氣湯、當歸活血湯等都適合治療虛火。

相火證：相火本無固定位置，位於肝腎之間，是下焦包絡的火，也是損傷元氣的邪火。相火一旦活動，就會上升到肝膈，進入肺部，循行於喉嚨，灼傷舌頭，導致發熱、咳嗽、咯血、遺精、肌肉消瘦等症狀。這種火邪就像雷電一樣猛烈，不是黃芩、黃連、梔子、硝石等藥物所能治療的，必須像河間派（張元素）所說的那樣，養血益陰，使熱邪自然退去；或者像丹溪派（朱丹溪）所說的那樣，滋陰則火自降；或者像王冰所說的那樣，壯水以制陽。這些都是從根本上治療，也是深層次的治療方法。

燥火證：燥火是由於血虛引起的。血虛則氣血運行不暢，臟腑乾燥，腸胃功能減弱，大小便不通暢。此時，黃芩、黃連、梔子、柏子等藥物效果不佳，必須滋潤臟腑。病情緊急時，先治療標證，用通幽湯、八正散、潤腸丸等藥物潤腸通便；病情緩慢時，則治療本證，用四物湯、桃仁、麻仁、郁李仁、白砂糖、蜂蜜等藥物滋陰潤燥，這樣才能使血液生成，燥熱消除，疾病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