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金鰲

《雜病源流犀燭》~ 卷十五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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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五 (1)

1. 卷十五

2. 暑病源流(伏暑,暑風,暑瀉,疰夏)

經曰:諸病喘嘔,暴注下迫,霍亂轉筋,身熱瞀郁,小便濁赤,皆屬於熱。經言熱不言暑者,固以熱即是暑。而此數病皆傷暑之見症,故前人言中暑,亦混言中熱也。然而暑與熱,畢竟有辨,試觀仲景特申夏月熱病之旨,謂本伏寒所發,而《金匱》復出中暍之條,正恐人誤認為熱病之自內而發,不知中暍之自外來而入也。

其皆治以白虎湯者,以中暑之發熱,大渴齒燥,汗出而喘,與熱病無異,故皆以甘寒去熱,苦寒降火。甘溫益中,必加人參,因津耗也。其不宜辛溫表散者,以夏月則人身內陰外陽,暑之中人,必傷氣分。

昔人所謂風寒必顯有餘,有餘為邪,暑氣必顯不足,不足為正是也,所以香茹辛散,止宜乘涼飲冷,遏抑陽氣,或致霍亂者可用,非強力作勞,內傷重而受暑者之所宜也(宜以白虎湯為主,清暑益氣湯為輔,甘露飲、天水散皆可酌用)。蓋以凡暑病,多生於元虛氣弱之人,氣本虛,暑復傷氣,無氣以動,故治暑急補氣,惟肺虛有火者,乃忌參朮也。試先即仲景書推闡之。

仲景曰:太陽中暍,發熱惡寒,身熱而疼痛,其脈弦細芤遲,小便已洒洒然毛聳,手足逆冷,小有勞身即熱,口開,前板齒燥,若發其汗,則惡寒甚,加溫針,則發熱甚,數下之,則淋甚。蓋以此屬陰陽俱虛,陽虛故脈弦細,陰虛故脈芤遲,若汗之不益傷陽,溫地不益傷陰乎,甘寒之劑所宜用。

仲景又曰:太陽中熱者,暍是也,汗出惡寒,身熱而渴,白虎加人參湯主之,蓋以此為火令爍金,肺傷而氣虛,以致膀胱不足而表亦虛,蓋膀胱太陽經,主表也,宜以救肺為急,故用本湯也。仲景又曰:太陽中暍,身熱疼痛,而脈微弱,此以夏月傷冷水,水行皮中所主也,一物瓜蒂湯主之。蓋以此因夏月暑熱,以水盥洗,水邪郁遏,令火而成中暍也,瓜蒂能使胸中邪氣皆吐下之。

喻嘉言云:《金匱》治暍一以白虎治熱,以夏熱必犯上傷肺,耗津液,用以救肺,孫思邈之生脈散,李東垣之清暑益氣湯,皆祖之矣。一以瓜蒂治濕,以濕淫上甚,亦先傷肺,故外漬之水,得以乘毛孔而聚皮間,皮者,肺之合也,用瓜蒂或吐或下,則肺氣不壅,皮間之水得以下趨,何後如河間通苓散,子和桂苓甘露飲,但宗仲景五苓之例,以為導濕消暑,竟不能祖爪蒂之制,以治上焦濕熱,清肺金,而別制一方也。喻氏發明二方之妙如此,然亦止就中暍之方治言之,於暑病則未盡也。

且中暍與暑,病固有異,欲以中暍盡概暑病,不可也,蓋傷暑之脈必虛,中暍之脈則微弱,故有異也。故夫暑病大端,先分兩項,一曰傷暑,一曰中暑。傷暑者,靜而得者也,陰症也。

或納涼廣廈,起居不節,汗出煩躁,面垢,背微惡寒,手足微厥,甚則灑然毛聳,腠理開則洒洒然寒,閉則蒸蒸熱悶,此心包之火不勝時火,故反微惡寒也,倘坐臥陰涼,表虛不任風寒,若誤以外感作治,必害(宜清暑益氣湯)。或涼亭水閣,密樹濃陰,過受涼快,為寒所襲,頭疼,惡寒發熱,肢體拘急,是感寒之類,脈必弦緊(宜消暑十全散)。或脾氣虛弱,汗多惡寒(宜十味香茹飲)。

白話文:

《暑病源流(伏暑,暑風,暑瀉,疰夏)》

經典記載:各種疾病如喘息嘔吐、突然腹瀉、霍亂抽筋、身體發熱煩悶、小便渾濁發紅,都屬於熱證。經典雖然講熱而不說暑,是因為熱本身就包含了暑氣。而這些疾病都是暑氣侵犯人體的表現,所以古人提到中暑,也常混同於中熱。然而,暑和熱畢竟有所不同。我們看看張仲景專門論述夏月熱病的精髓,認為其根本原因是伏藏的寒邪所導致。而《金匱要略》又單獨列出中暑的條目,正是擔心人們誤以為熱病是從內部發生的,而不知道中暑是外來暑邪入侵造成的。

這些疾病都用白虎湯治療,是因為中暑引起的發熱、口渴齒燥、汗出喘息,與一般的熱病無異,所以都用甘寒之品清熱,苦寒之品降火。由於津液消耗,必須加入人參以滋補益氣。不宜使用辛溫表散之藥,因為夏天人體內陰外陽,暑邪入侵,必然損傷氣分。

古人說風寒之邪顯現為有餘,有餘則為邪;暑氣則顯現為不足,不足才是邪正的狀態。因此,辛香發散的藥物,只適合在涼爽環境下飲用冷飲,抑制陽氣。如果出現霍亂,可以使用,但這不適用於因強力勞作、內傷嚴重而受暑的人(宜以白虎湯為主,清暑益氣湯為輔,甘露飲、天水散皆可酌用)。因為凡是暑病,大多發生在元氣虛弱的人身上,氣本來就虛弱,暑邪又傷氣,沒有氣來推動臟腑功能,所以治療暑病要緊急補益元氣。只有肺虛有火的人才忌用人參、白朮。我們可以從仲景的著作中推論出來。

仲景說:太陽中暍(中暑),會發熱惡寒,身體發熱疼痛,脈象弦細、虛弱遲緩,小便清稀,汗毛豎立,手足冰冷,稍微活動身體就發熱,張口,前牙乾燥。如果發汗,則惡寒加重;如果用溫針灸,則發熱加重;如果多次針灸,則小便增多。這是因為陰陽都虛弱,陽虛所以脈弦細,陰虛所以脈虛弱遲緩。如果發汗則加重陽氣的損傷,溫針則加重陰液的損傷,所以應該使用甘寒的藥物。

仲景又說:太陽中熱,就是中暑,汗出惡寒,身體發熱口渴,白虎加人參湯主治。這是因為暑熱如同烈火焚燒金子,損傷肺氣導致氣虛,以致膀胱氣虛,而表也虛弱,因為膀胱經屬於太陽經,主管人體的表層,所以應該緊急救治肺氣,因此使用這個方劑。仲景又說:太陽中暍,身體發熱疼痛,脈象微弱,這是夏天因為用冷水洗浴,冷水停留在皮膚所致,一物瓜蒂湯主治。這是因為夏天暑熱,用冷水洗浴,寒邪鬱結,導致火熱內生而中暑,瓜蒂能使胸中邪氣吐瀉出來。

喻嘉言說:《金匱要略》治療中暑,一個是用白虎湯治療熱證,因為夏天的暑熱必然犯上傷肺,耗傷津液,所以用它來救治肺氣;孫思邈的生脈散、李東垣的清暑益氣湯,都是繼承了這個方法。一個是用瓜蒂湯治療濕證,因為濕邪上犯很嚴重,也先傷肺,所以外來的濕邪,可以通過毛孔聚集在皮膚之間,皮膚是肺的合部,用瓜蒂湯或吐或瀉,則肺氣就不會阻塞,皮膚之間的水分就可以向下排出。後世的河間的通苓散、子和桂苓甘露飲,都遵循仲景五苓散的模式,用於導濕消暑,但他們不能繼承瓜蒂湯的治療方法,用來治療上焦濕熱,清泄肺金,而另立一方。喻氏闡明了這兩個方劑的妙處,但只是從中暑的治療方法來說的,對暑病還沒有完全闡述。

而且中暑與暑病,疾病本身就有不同,想用中暑來概括所有暑病是不行的。因為傷暑的脈象必定虛弱,中暑的脈象則微弱,所以有所不同。所以暑病的大致情況,首先分為兩項,一曰傷暑,一曰中暑。傷暑是靜止狀態下感受暑邪的,是陰虛的證候。

例如在涼爽的房屋裡,起居不規律,汗出煩躁,面色暗淡,背部輕微惡寒,手足輕微冰冷,嚴重則汗毛豎立,皮膚腠理開放則感到寒冷,閉塞則感到悶熱,這是心包的火氣不能制約暑熱,所以反而輕微惡寒。如果在陰涼的地方坐臥,表虛不能抵禦風寒,如果誤認為是外感而治療,必然有害(宜清暑益氣湯)。或者在涼亭水閣,樹木繁茂陰涼的地方,過度涼爽,受寒邪襲擊,頭痛,惡寒發熱,肢體拘緊,這是感受寒邪的類型,脈象必定弦緊(宜消暑十全散)。或者脾胃虛弱,汗多惡寒(宜十味香茹飲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