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舉要》~ 卷六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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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六 (4)

1. 頭痛醫案

嘉定陳嫗年五十有七,病頭痛數年,額上為甚,額屬陽明部分,久痛必虛,須填補陽明,兼鼓舞胃中清陽之氣,用玉屏風散加炙草葛根,二劑全愈。推此而太陽頭頂痛,少陽頭角痛,厥陰頭巔痛,皆可按法而治矣。

高橋鎮曹連珍室,操持家事頗勞,兼多暴怒,孟夏得疾,自天柱至頭巔,忽然強痛,堅重難移,兩耳赤腫,胃中嘈雜,脈象洪數。宗喻氏治吳添官母例而愈。

白話文:

嘉定有一位姓陳名嫗的女士,年齡五十七歲,長期遭受頭痛困擾,其中額頭部位尤其嚴重。額頭屬陽明部分,長期疼痛往往會導致體虛,因此需要滋補陽明經絡,並促進胃部清氣的流通。治療方案為使用玉屏風散,加入炙草和葛根,兩個藥方後完全痊癒。

另一個案例是高橋鎮的曹連珍夫人,她因家庭勞累和頻繁的怒氣,於孟夏時突然出現從天柱到頭頂的強烈疼痛,疼痛難以移動,兩耳紅腫,胃部有嘈雜感,脈搏急數。根據宗喻氏治療吳添官母親的方法,該病症得以痊癒。

2. 腹痛醫案

楓涇鎮宋元英境享安閒,恣情房幃,患腹痛二年,醫藥不效,遂就診於吳郡極時之醫,以絕證為辭。宋即歸家,料理後事,深信醫言為不謬。余適過楓,晤宋氏西席程永孚,談及醫理,遂為知己。遂同元英來寓就診,細按其脈,細詢其證,總是陰陽悖逆,升降不利使然。問曰:曾服瀉心湯,進退黃連湯否?曰未也。因酌一方以授,投一劑而稍平,數劑而全愈。

前余在嘉定,有鄉人王四九官病膈,向服和中藥,據述投三四劑輒效,逾時復然。就診於予。投進退黃連湯不應,改用丹溪韭汁牛乳飲而愈。因知古人因證立方,不相假也。

白話文:

楓涇鎮的宋元英,原本過著舒適閒適的生活,沉溺於聲色之中,卻在兩年前罹患腹痛,藥石罔效。他因此前往吳郡尋求一位醫術精湛的醫師,那位醫師斷言他病入膏肓,無藥可醫。宋元英回家後便料理後事,深信醫生的診斷無誤。

我恰巧路過楓涇,拜訪宋元英的塾師程永孚,談論醫理,彼此相知。我便與宋元英一同來我家就診,仔細把脈,詳細詢問病症,發現是陰陽失調,升降失衡所致。我問他是否曾服用瀉心湯、進退黃連湯,他說沒有。於是我開了一劑藥方給他,服用一劑後病情稍有好轉,服幾劑後便痊癒了。

以前我在嘉定時,有一位鄉人王四九患有官病膈,曾服用和中藥,據他說服了三四劑後症狀就減輕,但過了一段時間又復發。他前來找我診治,我開了進退黃連湯卻無效,改用丹溪的韭汁牛乳飲,才得以痊癒。

由此可知,古人根據病症開藥,絕不虛假。

3. 胎前醫案

胎前宜涼,人人知之。而亦有宜於溫者,胎前宜補血,不宜破血,而亦有轉用破血而得安者,總在臨證時之細心體會也。郡城孫錦章室,懷胎五月,病轉胞不溺,醫用清利水道,並不究及轉胞由於下焦虛寒,由於中焦氣弱,由於肝家血滯,豬苓、澤瀉、車前等藥,徒傷胃氣,故飲食減少,夜不得寐,諸恙漸臻,而胞系之繚戾者如故也。日請穩婆抬起,始得溺出。

究之元氣不支,日甚一日,因而延余診治。余診其脈,緩大有力,許以可救。遵《金匱》成例,投腎氣湯一劑,是夜稍得安寢,蓋利水之藥,足以瀉腎。投桂附而命門溫暖,故稍得安寢耳。再遵丹溪補氣成例,投參朮湯一劑,飲食漸能知味,惟病者大便不行已數日,腹中至此更覺不安,改用茱連湯一劑,大便得解,小便雖仍穩婆伺候。

白話文:

懷孕期間應該保持涼爽,這是人人都知道的。但也有需要溫補的情況。懷孕時應該補血,不宜破血,但也有需要用破血藥物才能安胎的例子,這些都需要在臨床上細心觀察、仔細體會。

郡城孫錦章的妻子,懷孕五個月時,出現胎兒不排尿的狀況。醫生使用清利水道的藥物,卻沒有深入探究胎兒不排尿的原因,可能是下焦虛寒、中焦氣弱,或是肝家血滯。他們使用了豬苓、澤瀉、車前子等藥物,反而傷了胃氣,導致她食慾不振、夜不能寐,病情逐漸加重,但胎兒仍然沒有排尿。直到有一天,請穩婆幫忙抬舉她,才得以排出尿液。

經檢查後發現她的元氣越來越虛弱,一天比一天嚴重,因此她請我來診治。我診脈發現她的脈象緩大有力,相信可以救治。我按照《金匱》的成例,給她服用了一劑腎氣湯,當天晚上她稍微能睡得安穩些。這是因為利水藥物能瀉腎,而腎氣湯中加入桂枝和附子,可以溫暖命門,所以她才能稍微安穩入睡。

接著,我按照丹溪補氣的成例,給她服用了一劑參朮湯,她的食慾逐漸恢復,能感受到食物的味道了。但病人已經好幾天沒有排便,腹中感到更加不舒服,所以我改用茱連湯治療,終於排出了大便。雖然小便仍然需要穩婆協助,但病情總算有所好轉。

病者因諸恙悉減,深信不疑,再求良治,余為沉思者久之,脈象比前益見有力,元氣已復而胎氣未舉,必有瘀血阻塞其間,遂用大劑破血之藥,一劑而脹遂消,三劑而胎氣未舉,凡破血之藥,最足礙胎,今破血而胎反固,妙在先用補藥以助其元氣也。

白話文:

病人因為各種病症都減輕了,深信不疑,再次尋求良方治療。我沉思良久,發現脈象比之前更加有力,元氣已經恢復,但胎氣卻沒有上升,必定是瘀血阻塞在其中,於是就用大劑量的破血藥物。服用一劑藥後,脹痛就消除了,服用三劑藥後,胎氣依然沒有上升。要知道,破血藥物最容易影響胎兒,如今破血卻反而使胎兒穩固,妙就妙在先用補藥幫助病人恢復元氣。

4. 產後醫案

產後感冒時邪,宜溫散,不宜涼散,人人知之。而亦有不宜於溫而宜於涼者,誤用溫則不得不用大寒矣。歸鞠氏侄女,冬月初產無恙,至六日頭痛身熱,凜凜畏寒,予用梔豉湯,夜半熱退,逾日復熱,更醫用產後逐瘀成法,遂加煩躁。余謂冬溫為病,清之可安。通評虛實論曰:乳子而病熱,脈懸小者,手足溫則生,仍依時邪治例,用白虎湯而愈。

凡產後無產證而染他證者,即當以他證治之,而丹溪大補氣血之言,卻不可拘。仲景云:病解能食,七八日更發熱者,此為胃實,大承氣湯主之。夫陽明經中,仲景尚再三戒人不可輕下,而產後亡血既多,仍云承氣主之,蓋既為胃實自有不得不用之理,舉一證而產後之挾實者可類推也。仲景云:產後下利虛極,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主之。

白話文:

產婦感冒時,應該用溫和的方法散寒,不能用涼性的藥物,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。但也有情況是不能用溫藥,反而需要用涼藥的,如果錯誤地使用溫藥,最後就必須用非常寒涼的藥才能治療。我曾經遇到一位鞠姓朋友的侄女,她在冬月初產,身體一切正常,但到了第六天就頭痛發熱,而且全身發冷,畏懼寒冷。我給她用梔豉湯治療,半夜熱退,第二天又發熱,另一個醫生用產後逐瘀的治療方法,結果反而讓她變得更加煩躁不安。我認為她這是冬天的溫病,用清熱的方法可以治療。通評虛實論中說:哺乳期的婦女如果發熱,脈象懸小,手腳溫熱,說明是陽氣不足,應該根據時邪的治療方法,用白虎湯,這樣就能痊癒。

一般來說,產婦如果沒有產後病症,而是感染了其他病症,就應該用治療其他病症的方法。而丹溪翁說的產後大補氣血的說法,不能一概而論。仲景說:病人病好了可以進食,但七八天後又發熱,這是因為胃實,應該用大承氣湯治療。陽明經中,仲景多次告誡人們不要輕易服用瀉下藥,但產後失血過多,卻又說要用承氣湯治療,這是因為胃實,不得不這樣做。這只是一個例子,說明產後挾實的情況也是可以類推的。仲景還說:產後腹瀉,虛弱極度,應該用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治療。

夫既曰虛極,仍用白頭翁湯者,下痢中既有渴欲飲水熱而下重之證,則白頭翁湯自有不得不用之理。惟其虛極,故加甘草、阿膠以養其正,舉一證而產後之挾虛者可類推也。

產後惡露不行,胸腹飽脹,溫之通之,人人知之。而亦有不宜於溫而宜於涼,不宜於通而宜於和者。東門鞠上玉室初產患此,其脈數大而疾,上兼鼻衄,余用當歸二兩煎湯,沖熱童便與服,稍稍安穩,但惡露止有點滴耳。更醫用炮姜等溫通套劑,遂至胸腹增脹,惡露點滴不行,有欲依產後春溫治例,大進苦寒之品,余曰:又非穩治。堅用歸地丹芍等涼血和血之劑,十餘日,惡露大行而全愈。

白話文:

如果說身體虛弱,卻還要使用白頭翁湯治療腹瀉,是因為患者腹瀉時感到口渴想喝熱水,而且排泄物沉重,所以使用白頭翁湯是必要的。但由於身體虛弱,因此要加入甘草、阿膠來滋補正氣。這是一個例子,其他產後虛弱的病症也可以類推。

產後惡露不排,胸腹脹滿,用溫熱的方法來疏通,這是大家都知道的。但是也有一些情況不適合溫熱,而適合涼性,不適合疏通,而適合調和。東門鞠上玉室一位產婦,就患了這種病症,她的脈象數而急,還有鼻出血的症狀。我用當歸二兩煎湯,用熱童尿沖服,她稍微舒服了些,只是惡露仍然只排出一些。其他醫生使用炮姜等溫熱藥物治療,結果導致胸腹更加脹滿,惡露一點也排不出來,想要依照產後春溫的治療原則,大量使用苦寒藥物,我認為這不妥。我堅持使用當歸、地黃、丹皮、芍藥等涼血和血的藥物,十多天後,惡露順利排出,病症完全痊癒。

凡產後病解能食,七八日更發熱者,當作別病治。初產後即發熱者,則仍作產後治。但各有寒熱,兩途不可不條分縷析。

郡城侯姓婦年三下有八,因元霄夜遊,行走太勞,歸即小產。醫者皆以其胸腹有塊,用逐瘀成法,每劑必加炮姜,俱未有效。後雖停藥,而骨節如焚,積塊愈大,小便艱澀,熱痛異常。至三月初始延余診,已奄奄一息。診其脈沉伏之極,隱隱難尋,予固知其陰虛陽盛,但日期多延,宜用緩治。

初投復脈減去薑桂,神氣稍安,繼投丹溪大補陰丸,諸恙悉減,終投本事虎杖湯,積塊平復,淋痛皆除,不及一月,飲食大增而全愈。

白話文:

產婦產後如果能吃東西,但過了七到八天又發熱,就要當成其他疾病治療。如果是產後馬上發熱,就要當作產後病症治療。但無論哪種情況,都應該根據寒熱症狀分別對症下藥,不可混淆。

郡城侯姓婦女,三十八歲,元宵節夜晚外出遊玩,行走勞累過度,回家後就發生了小產。當時的醫生都認為她胸腹有血塊,用活血化瘀的藥方治療,每劑藥都加炮姜,但都沒有效果。後來雖然停藥了,但她骨節疼痛如焚,血塊反而越來越大,小便困難,熱痛難忍。到了三月初,她才請我診治,當時已經奄奄一息。我診脈發現脈象沉伏極深,難以摸到,便知道她是陰虛陽盛,但由於延誤時間過久,只能用緩和的治療方法。

第一次開方就用復脈湯去掉了薑桂,她的精神稍有好轉。接著開了丹溪的「大補陰丸」,各種症狀都減輕了。最後開了「虎杖湯」,血塊消散,小便疼痛也消失了。不到一個月,她食欲大增,完全康復了。

得勝渡衛姓婦初產惡露不行,發熱疼痛,中挾冬溫伏氣,醫用逐瘀溫經套劑,遂至熱邪流注左腿,日夜難安,飲多食少,至冬至朝延予診治。予變產後宜溫之說,用涼血大劑,加通瘀解毒,四服全愈。

郡城張六老室,產後月餘,崩中不止,時當暑月,醫用和中養血,俱不能止,病已三日夜,視為必死。余診其脈,浮大欲脫,連聲索救,神氣尚清,急令煎黃耆一兩,當歸一兩,服之頃刻立止。古方當歸補血湯,黃耆多於當歸五倍,今加當歸與黃耆等分者,時當暑月。恐黃耆之過亢也。

白話文:

一位姓衛的婦女,初次生產後,惡露不退,發燒疼痛,體內還有冬天寒氣未散。醫生給她使用了活血化瘀、溫經止痛的藥方,結果熱邪流注到左腿,讓她日夜難安,食慾不振。直到冬至那天早上,她才來找我診治。我根據產後需要溫補的原則,用涼血止血的大劑量藥方,並加入通瘀解毒的藥物,四劑藥後就痊癒了。

城裡一位姓張的老人家的妻子,生完孩子一個多月了,仍然不斷出血,當時正值夏季。醫生用調和脾胃、滋補氣血的藥方,都無法止住出血,病況持續了三天三夜,大家都認為她必死無疑。我診脈發現她的脈象浮大欲脫,而且不斷呼救,但神氣還算清醒。我立刻讓她服用黃芪一兩、當歸一兩的藥方,服下後不久出血就止住了。古方當歸補血湯中,黃芪的用量是當歸的五倍,現在我將當歸的用量增加到與黃芪相等,是因為正值夏季,擔心黃芪過於燥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