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舉要》~ 卷四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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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四 (2)

1. 治法合論

任脈起於會陰,循腹而行於身之前,為陰脈之承任,故曰陰脈之海。衝脈起於會陰,挾臍而行,直衝於上,為諸脈之衝要,故曰十二經脈之海。帶脈則橫圍於腰,狀如束帶,所以總約諸脈者也,是故陽維主一身之表。陰維主一身之裡,以乾坤言也。陽蹺主一身左右之陽,陰蹺主一身左右之陰,以東西言也。

督脈主身後之陽,任沖主身前之陰,以南北言也。帶脈橫束諸脈,以六合言也。喻嘉言曰:奇經所主,雖不同正經之症,其關於營衛則一也。葉天士曰:凡沖氣攻痛,從背而上者,系督脈主病,治在少陰。從腹而上者,系衝任主病,治在厥陰,或填補陽明。

絡脈不可不究,以初病在經,久病在絡也。喻嘉言曰:經有十二,絡亦有十二。絡者兜絡之義,即十二經之外城也。復有胃之大絡,脾之大絡,及奇絡之大絡,則又外城之通界,皇都出入之總途也,故又曰絡有十五焉。

十二經生十二絡,十二絡生一百八十系絡,系絡生一百八十纏絡,纏絡生三萬四千孫絡,自內而生出者,愈多則愈小,稍大者在俞穴肌肉間,營氣所主外廓,由是出諸皮毛,方為小絡。

表症汗之,此其常也,而亦有先宜於補者。許叔微治鄉人邱生病傷寒發熱,頭痛煩渴,脈雖浮數而無力,尺以下遲而弱。許曰:此雖麻黃症,而尺遲弱,仲景云:尺中遲者,營氣不足,氣血微少,未可發汗,於是於建中湯內,加當歸黃耆合飲。翌日脈尚爾,其家煎迫日夜促發汗藥,幾不遜矣。

許忍之,但用建中調營而已,至五日尺部方應,遂授麻黃湯,啜第二服,發狂須臾少定,略睡已中汗矣。信知此事誠難。仲景雖云,不避晨夜,即宜便治,醫者亦須顧其表裡虛實,待其時日。若不循次第暫時得安,虧損五臟,以促壽限,何足貴也。

重症緩治,用法之詳審也。而有不得不急者。喻嘉言治朱孔陽年二十五歲,形體清瘦,素向安逸,夏月因構訟,奔走日中,濕熱合內郁之火而成痢疾,晝夜一二百次,不能起床。以粗紙鋪於褥上,頻頻易置,但進水而不能食,其痛甚厲,肛門如火烙,揚手擲足,躁擾無奈。

喻診其脈,弦緊勁急,不為指撓,謂曰:此症一團毒火,蘊結於腸胃之間,其勢如焚,救焚須在頃刻。若二三日外,腸胃朽腐矣。於是以大黃四兩,黃連、甘草各二兩,入砂鍋內煎,隨滾隨服,服下人事稍安片刻,少頃仍然躁擾,一晝夜服至二十餘碗,大黃俱已煎化,黃連甘草俱至無汁。

次日病者再求前藥,喻診畢,見脈勢稍柔,知病可愈,但用急法,不用急藥,遂改用生地、麥冬各四兩,另研生汁,而以花粉、丹皮、赤芍、甘草各一兩,煎成和汁大碗咽之。以其來勢暴烈,一身津液,從之奔竭,待下痢止,然後生津養血,則枯槁難回。今脈勢既減,則火邪俱退,不治痢而痢自止,豈可泥潤滯之藥而不急用乎。

白話文:

任脈起始於會陰穴,沿著腹部向上行走於身體前面,是所有陰經脈絡所匯聚之處,所以稱作「陰脈之海」。衝脈也起始於會陰穴,沿著肚臍兩側向上直衝,是各經脈的要衝,所以稱作「十二經脈之海」。帶脈則橫繞腰部,像束帶一樣,是用來總束各經脈的,因此陽維脈主導身體表面的功能,陰維脈主導身體內部的功能,這可以用天地陰陽的概念來理解。陽蹺脈主導身體左右兩邊的陽氣,陰蹺脈主導身體左右兩邊的陰氣,這可以用東西方位來理解。

督脈主導身體背部的陽氣,任脈和衝脈主導身體前面的陰氣,這可以用南北方向來理解。帶脈橫向束縛各經脈,這可以用六合的概念來理解。喻嘉言說:奇經八脈所主導的病症,雖然和十二正經不同,但它們與營氣和衛氣的運行息息相關。葉天士說:凡是衝脈氣機攻竄疼痛,從背部向上走的,屬於督脈的病,治療重點在少陰經。從腹部向上走的,屬於衝脈或任脈的病,治療重點在厥陰經,或者可以用填補陽明經的方法來處理。

絡脈是不可忽略的,因為初期病症多發生在經脈,而久病則多發生在絡脈。喻嘉言說:經脈有十二條,絡脈也有十二條。絡的意思是網絡,就像十二經脈的外城。還有胃的大絡脈、脾的大絡脈,以及奇經的大絡脈,它們就像外城的通道,是氣血出入的總要道,所以又說絡脈共有十五條。

十二經脈會產生十二條絡脈,十二條絡脈又會產生一百八十條系絡,系絡又會產生一百八十條纏絡,纏絡又會產生三萬四千條孫絡。從身體內部生出來的絡脈,越往外越細小,稍微大一些的絡脈,分佈在俞穴和肌肉之間,它們是營氣所主導的外部組織。營氣由此通達皮毛,形成更細小的絡脈。

表證用發汗的方式治療,這是常規方法,但也有些情況是需要先補養的。許叔微治療一個鄉民邱某,他得傷寒發熱,頭痛口渴,脈象雖然浮而數,但是無力,寸關尺的尺部脈象則遲緩而虛弱。許叔微說:這雖然像是麻黃湯證,但是尺脈遲弱,仲景說過:「尺脈遲者,營氣不足」,氣血虛少,不能使用發汗的方法。於是使用建中湯,加入當歸、黃耆一同服用。第二天脈象仍然如此,邱某的家人整天催促使用發汗的藥,幾乎要不聽醫囑了。

許叔微堅持不發汗,只用建中湯來調養營氣。到了第五天,尺脈才開始有力,於是才給予麻黃湯。邱某喝完第二服藥,一度發狂,但不久就稍微安定下來,稍作休息就出了汗。這說明醫病真的不容易。仲景雖然說「不避晨夜,即宜便治」,但是醫生也需要考慮病情的表裡虛實,要等待適合的時機。如果不按照步驟,只是暫時獲得安穩,反而會損傷五臟,縮短壽命,那就得不償失了。

重病要慢慢治療,這是用藥要詳細審慎的原則,但也有些情況是必須要緊急處理的。喻嘉言治療朱孔陽,他年僅二十五歲,體型清瘦,平時生活安逸,夏天因為打官司,在大太陽下奔走,濕熱加上內在的火氣,導致痢疾,一天腹瀉一兩百次,無法下床。他只能在褥子上鋪粗紙,頻繁更換,只能喝水,無法進食,腹痛劇烈,肛門像火燒一樣,手腳不停揮舞,煩躁不安。

喻嘉言診脈,脈象弦而緊,強勁有力,很難按壓,說:這種病是毒火鬱結在腸胃之間,火勢像要燃燒一樣,救火必須馬上進行。如果拖延兩三天,腸胃就會腐爛了。於是使用大黃四兩,黃連、甘草各二兩,放入砂鍋中煎煮,煮開後就立刻服用,服下後病患稍微安靜片刻,但很快又開始煩躁,整整一天一夜服用了二十多碗,大黃都煮化了,黃連、甘草也都煎煮到沒有汁液。

第二天,病患再次要求服用之前的藥。喻嘉言診脈後,發現脈象稍微柔和,知道病情可以治癒,於是改變治療策略,使用緩慢的治療方法,而不是繼續使用猛烈的藥物。他改用生地、麥冬各四兩,另外研磨取汁,並以花粉、丹皮、赤芍、甘草各一兩,煎煮後和藥汁一起大碗服用。因為病來得凶猛,全身的津液都跟著耗盡,如果等腹瀉停止後才開始滋養津液,則身體枯槁難以恢復。現在脈象已經緩和,說明火邪已退,不刻意治療痢疾,痢疾也會自然停止。難道可以拘泥於潤滑滯膩的藥物,而不及時使用正確的治療方法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