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曹氏傷寒金匱發微合刊》~ 自序
自序
1. 自序
拙巢子少治舉業,常以文學譚醫理,空明研悟,自謂今古無雙者,殆不減乎玉楸。夫人之一身,水寒而血熱,液清而氣濁,然陽谷溫泉,嚴冬無冰,蕭邪寒燄,盛夏不熱,陰陽相抱,內藏乃和,長夏土濕,潦水不澄,秋高氣寒,白露始下,升降輕重,損益懸殊,固當躊躇滿志,以為足治仲景書矣。
不意開卷以來,輒生艱阻,九折之肱中截,十仞之淵無梁,則又為之傍徨瞻顧,慨焉興歎,故不為之開山鑿石,則夷庚不通,不為之伐木成橋,則彼岸不達。昔張隱庵集注既成,自序云:「經寒暑,歷歲月,廢寢食,絕交遊。」諒哉斯言。
予研核《傷寒論》,起於丁卯之秋,每當不可解說之處,往往沉冥終日,死灰不暘,槁木無春,靈機乍發,乃覺天光迸露,春紅結繁,夏綠垂陰,又如幽蘭始芳,野水凝碧,神怡心曠,難以言喻。匝月之中,屢躓屢興,不可數計,書於庚午季夏告成,蓋三年於茲矣。嗟乎!神禹畏龍門之峻,則北條洪河不奠,鬻熊憚蓽路之勞,則南荒山林不啟,仲景之學,湮晦者幾何年矣。自張隱庵出,始能辨傳寫倒誤,而尚多沿襲。
自黃坤載出,始能言三陰生死,而狃於五行。然則予之為此,正欲繼兩家心苦,以復舊觀云爾。若徒以改竄經文為罪責,則是惜山澤而不焚,縱其龍蛇禽獸,憚荊棘而不翦,養其狐狸豺狼,此真莊生所謂「哀莫大於心死」者也。世有達人,予將拭目俟之。
辛未端陽後三日,江陰曹家達。
白話文:
[自序]
我,拙巢子,從小並未專心於科舉學業,反而常用文學理論來探討醫學道理,經過深入研究與領悟,自認為古今無雙,我的才智或許不亞於玉楸。人的身體,水屬寒而血為熱,液質清而氣質濁,然而陽谷溫泉即使在嚴冬也不會結冰,蕭邪的火焰在盛夏時卻不讓人感到燥熱,這是因為陰陽互相調和,內在臟腑才能保持平衡。夏季濕氣重,積水無法清澈;秋季天氣轉涼,白露才開始降下,這升與降、輕與重之間的差異極大,我本以為自己已經理解透徹,足夠去解析仲景的醫書了。
但沒想到,一打開書本,就遇到重重困難,就像折斷的手臂難以再接,深淵前無橋可過,我只能徘徊不定,感嘆不已。如果不去開山鑿石,道路就無法通達;如果不去伐木造橋,彼岸就永遠無法到達。過去張隱庵在完成《傷寒論》集註後,自序中曾說:「經歷寒暑更迭,耗費歲月,放棄睡眠與飲食,斷絕一切社交活動。」他所說的,確實令人感同身受。
我深入研究《傷寒論》始於丁卯年的秋天,每當遇到難以理解的地方,常常一整天都沉浸其中,心情如死灰般無法復燃,枯木亦無春意。然而,靈感一旦湧現,就像天光乍現,春天萬物繁盛,夏日綠蔭遮天,又似幽蘭初開,溪水碧綠,那種心靈上的愉悅,難以言喻。一個月內,我反覆跌倒又爬起,次數多到無法計算。終於,在庚午年季夏,這本書宣告完成,至今已過去了三年。哎!大禹畏懼龍門之險峻,北方的黃河就不會被治理;鬻熊害怕艱苦的開拓,南方的荒蕪山林就不會被開發。仲景的醫學,埋沒了多少年。自張隱庵出現後,才開始糾正傳抄的錯誤,但仍有很多延續的誤解。
自黃坤載出現後,才開始討論三陰的生死問題,但依然受限於五行理論。因此,我進行這項工作,正是為了繼承兩位前輩的心願,讓這些古老的醫學觀念得以恢復。如果只是將修改經文視為罪過,那就像是害怕燒山而不敢放火,任由龍蛇禽獸橫行;因為害怕荊棘而不敢芟除,養育了狐狸豺狼。這正是莊子所說的「最大的悲哀,莫過於心死」。希望世間有識之士,能夠拭目以待。
辛未端陽後三日,江陰曹家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