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穎甫

《曹氏傷寒金匱發微合刊》~ 《金匱發微》 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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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金匱發微》 (9)

1. 腹滿寒疝宿食病脈證治第十

趺陽脈微弦,法當腹滿,不滿者必便難,兩胠疼痛,此虛寒從下上也,當以溫藥服之。

趺陽脈在足背,為胃脈之根,其脈當滑大而和,今以微弦之脈見於趺陽,是謂陰加於陽。陰邪上逆,是生脹懣,譬之甕水堅冰,沃以沸湯,猶恐不濟,稍事遲疑,則砉然崩裂矣。所以然者,寒之力百倍於熱也。是故寒入太陰則腹滿,不滿亦必痰涎壅阻,浸成痼瘕,而大便不通。

寒水上逆,則水道不行而兩胠疼痛。兩胠為下焦水道從出之路,寒水膨則腰中痛引兩胠,所謂虛寒從下上者,為水邪將上干陽位也。仲師但言溫藥服之而未出方治,竊意當用大黃細辛湯,所以然者,以腹滿兼有寒痰故也(門人俞哲生言腹滿脈弦者無宿食,宜附子粳米湯,便難者有宿食,故宜溫下,亦通)。

病者腹滿,按之不痛為虛,痛者為實,可下之。舌黃未下者,下之,黃自去。

同一腹滿,要有陰寒宿食之辨。宿食則按之而痛,不按亦痛。陰寒亦有時而痛,按則痛止。然證情時有變遷,不當有先入之見,予曾與丁濟華治肉鋪范姓一證,始病喜按,既服四逆湯而愈矣。翌日劇痛,按之益甚,濟華決為大承氣證,書方授之,明日問其姪,愈矣。又與陳中權、黃彝鼎診葉姓女孩,始病腹滿不食,渴飲不寐,既下而愈矣。

翌日病者熱甚,予乘夜往診,脈虛弦而面載陽,乃用附子理中湯,一劑而瘥。可見腹滿一證,固有始病虛寒得溫藥而轉實者,亦有本為實證,下後陰寒乘虛而上僭者,倘執而不化,正恐誤人不淺也。至於舌苔黃厚或焦黑,大承氣一下即愈,此庸工能知之,不具論。

腹滿時減,復如故,此為寒,當與溫藥。

腹滿不減,減不足言,仲師既出大承氣方治矣。此却以時減時滿為寒,知虛實之辨,即在減與不減矣。蓋宿食有形,陰寒無形,有形者不能減,無形者,能減,此人之所易知也。嘗視同鄉章向青腹滿證,病經半載,馬澤人投以熟附子,則稍減,予改用生附子三錢,佐以乾薑白朮,五六劑減其太半,六月中至上海,以方示惲鐵樵,以為不必再服,由惲處方服之,無效,後赴丹陽訪賀醫,乃用海參腸韭菜子等味,曰:「及此濕令治癒,乃不復發」,回江陰後,服至十餘劑,病乃大痊,乃知去病方治,不可太過也。

病者痿黃,燥而不渴,胸中寒實,而利不止者死。

病者痿黃,寒濕之象也。燥而不渴,寒濕隔於中脘,胃中無熱而津不上輸也。胸中寒實而利下不止,是為上下俱寒,生陽俱絕,故仲師以為必死,然用大劑朮、附以回陽,用去濕之赤石脂禹餘糧以止澀下焦,或亦當挽救一二也。

寸口脈弦者,即脅下拘急而痛,其人嗇嗇惡寒也。

寸口脈弦者,即太陽病浮緊之脈。太陽之脈,出腦下項,夾脊抵腰中,太陽本寒入裏,故脅下拘急而痛,嗇嗇惡寒,病在皮毛,此當用葛根湯,使下陷之寒邪循經上出而外達皮毛,便當一汗而愈,蓋脅下之拘急,原等於項背強也。

夫中寒家,喜欠,其人清涕出,發熱,色和者善嚏。

中寒,其人下利,以裏虛也。欲嚏不能,此人肚中寒。

寒有微甚不同,輕者在肺,是為表寒,重者在肚,是為裏寒,不曰在胃而曰在肚者,以太陽寒水與太陰濕土混雜,病在脾而不在胃也。胃氣鬱而欲伸,故喜欠。肺竅之氣,經寒化水,故清涕出。善嚏者,清寒入肺竅,肺中熱氣與之相衝激也。體中之血,與寒相抗,故發熱。寒不入營,故色和,此證俗名傷風,以荊、防、薑、蘇煎薰頭面而即愈者也。

但失此不治,寒水陷入太陰,即病下利,寒入於裏,不得外泄,故欲嚏不得,此時惟有重用五苓散,使水氣從小便出,庶為近之,所謂因勢利導也。

夫瘦人繞臍痛,必有風冷,穀氣不行,而反下之,其氣必衝,不衝者,心下則痞。

風邪挾寒,由肌腠入,則脾陽為之不運,故表受風寒者,多不欲食,此穀氣所由停也。穀氣停則濁不行,故繞臍痛,此寒積也。治此者即宜四逆、理中,否則亦當溫下,若誤用寒涼,則氣必上衝,所以然者,宿食去而風寒不去也。按太陽篇:「下之後,氣上衝者,可與桂枝,不上衝者,不得與之。

」所以然者,氣上衝,則風邪不因下而陷,故仍宜桂枝湯,若不上衝而心下痞,便當斟酌虛實,而用瀉心湯矣。

病腹滿,發熱十日,脈浮而數,飲食如故,厚朴七物湯主之。

厚朴七物湯

厚朴(半斤)甘草、大黃(各三兩)大棗(十枚)枳實(五枚)桂枝(二兩)生薑(五兩)

上七味,以水一斗,煮取四升,溫服八合,日三服。嘔者,加半夏五合。下利,去大黃。寒多者,加生薑至半斤。

解外與攻裏同治,此俗醫所訶,懸為厲禁者也。病見腹滿發熱,是為表裏同病。十日脈浮數,飲食如故,則裏實未甚,而表邪未去。表邪為風,故用中風證之桂枝湯而去芍藥。裏實為大便硬,故用和燥氣之小承氣湯,此仲師參變方治,不從先表後裏之例者也。

辛未秋七月,予治虹廟弄吳姓小兒,曾用此方,下後熱退腹減,擬用補脾溫中法,病家不信,後仍見虛腫,延至八月而死,可惜也(下後脾虛,則氣易脹,虛而寒氣乘之,則寒亦能脹)。

腹中寒氣,雷鳴切痛,胸脅逆滿,嘔吐,附子粳米湯主之。

附子粳米湯方

附子(一枚炮)半夏、粳米(各半升)甘草(一兩)大棗(十枚)

上五味,以水八升,煮米熟,湯成,去滓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
此中陽將敗,水寒上逆之證也。寒乘中氣之虛,故曰寒氣。水走腸間,故雷鳴。寒氣結於太陰部分,故切痛。切痛者,沉著而不浮也。胸脅逆滿而嘔吐者,陽虛於上而腎藏虛寒,乘中陽之虛而上僭也。附子粳米湯用炮附子一枚以回腎陽,用粳米、甘草、大棗以扶中氣,復加半夏以降衝逆。

腎陽復則虛寒之上逆者息矣。中氣實則雷鳴切痛止矣。衝逆降則胸脅逆滿嘔吐平矣。或謂腹中雷鳴為有水,故納生半夏以去水,寒氣在腹,故切痛,故用附子以定痛,說殊有理,並存之。

痛而閉者,厚朴三物湯主之。

厚朴三物湯

厚朴(八兩)大黃(四兩)枳實(五枚)

上三味,以水一斗二升,先煮二味取五升,內大黃煮取三升,溫服一升,以利為度。

病腹滿發熱,為表裏同病,故參用桂枝湯以解外。若但見腹痛便閉而不發熱,厚朴三物湯已足通大便之閉,一下而腹痛自止矣。按此方即小承氣湯,惟厚朴較重耳。

按之心下滿痛者,此為實也。當下之,宜大柴胡湯

柴胡湯

柴胡(半斤)黃芩、芍藥(各三兩)半夏(半斤)枳實(四枚)大黃(二兩)大棗(十二枚)生薑(五兩)

上八味,以水一斗二升,煮取六升,去滓再煎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
今日之醫家,莫不知大柴胡湯為少陽陽明合病方治,而仲師乃以治心下滿痛,心下當胃之上口,滿痛為胃家實,非必盡關少陽,此大可疑也。不知小柴胡湯本屬太陽標陽下陷方治,按傷寒之例:「太陽病,汗下利小便,亡其津液,則轉屬陽明,汗出不徹者,亦轉屬陽明」,一為寒水發泄太盡,一為標熱下陷,故心下支結,外證未去者,柴胡桂枝湯主之。發熱汗出,心下痞硬,嘔吐下利者,大柴胡湯主之。

可見太陽將傳陽明,其病心見於心下矣。此心下滿痛所以宜大柴胡湯,亦猶心下痞硬,嘔吐下利者之宜大柴胡湯,皆為標熱下陷而設,初不關於少陽也。

腹滿不減,減不足言,當下之,宜大承氣湯

大承氣湯方

見傷寒陽明篇,又見痙病。

說詳腹滿時減條,並見《傷寒.陽明篇》。

心胸中大寒痛,嘔不能飲食,腹中滿,上衝皮起,出見有頭足,上下痛而不可觸近者,大建中湯主之。

建中湯

蜀椒(二合炒去汁)乾薑(四兩)人參(一兩)

上三味,以水四升,煮取二升,去滓,內膠飴一升,微火煎取二升,分溫再服,如一炊頃,可飲粥二升,後更服,當一日食糜粥,溫覆之。

陽氣痹於上,則陰寒乘於下。心胸本清陽之位,陽氣衰而寒氣從之,因而作痛。寒入於胃,則嘔而不能飲食。寒入太陰則腹中滿。寒氣結於少腹,一似天寒,瓶水凍而欲裂,於是上衝皮起,見有頭足,上下俱痛而不可觸近。此病於脾胃特重,故用大建中湯。乾薑以溫脾,人參以滋胃,加飴糖以緩痛,飲熱粥以和中,特君蜀椒以消下寒,不待附子、烏頭,便已如東風解凍矣。

脅下偏痛,發熱,其脈緊弦,此寒也,以溫藥下之,宜大黃附子湯

大黃附子湯

大黃(三兩)附子(三枚)細辛(二兩)

上三味,以水五升,煮取二升,分溫三服,若強人煮取二升半,分溫三服,服後如人行四五里,進一服。

弦為陰脈,主腎虛而寒動於中。寒水上逆,則為水氣,為飲邪。陽虛於上,陰乘於下,則為胸痹,為腹滿、寒疝。本條云:「脅下偏痛,發熱,其脈緊弦,此寒也,以溫藥下之,宜大黃附子湯。」夫脅下偏痛,何以知為寒水凝結?發熱似有表證,何以知其當下?診病者要不可無定識也。

脅下為腎,屬中下二焦水道之關鍵(由中焦而上出胸中,上接肺陰,出皮毛為汗,肺氣下行,津液還入胃中,滋溉大腸,餘則由脅下腎藏走下焦,輸泄膀胱為溺)。水道阻於關鍵,故脅下痛。傷寒誤下成痞,足為旁證。臥者平時偏著之處,即為痛處,所以然者,著則氣凝也。

陰寒內據,則浮陽外越;陰寒不破,則孤陽無歸,且其脈緊弦,發熱則見數,用大黃附子湯者,後文所謂脈弦數者當下其寒也。方中附子、細辛以去寒而降逆,行水而止痛,更得大黃以利之,則寒之凝瘀者破,而脅下水道通矣。《內經》云:「痛則不通。」亶其然乎。

寒氣厥逆,赤丸主之。

赤丸方

烏頭(二兩炮)茯苓(四兩)細辛(一兩)半夏(四兩)

上四味,末之,內真朱為色,煉蜜為丸,如麻子大,先食飲,酒下三丸,日再夜一服,不知,稍增之,以知為度。

寒氣厥逆,此四逆湯證也,然則仲師何以不用四逆湯而用赤丸,知此意者,方可與論赤丸功用。蓋湯劑過而不留,可治新病,不可以治痼疾,且同一厥逆,四逆湯證脈必微細,赤丸證脈必沉弦,所以然者,傷寒太陰少陰不必有水氣,而寒氣厥逆即從水氣得之。腎虛於下,寒水迫於上,因病腹滿。

陽氣不達四肢,乃一變而為厥逆。方用炮烏頭二兩,茯苓四兩(茯苓無真者,惟浙苓為野山所產,但不出省,雲南產更少),細辛一兩,生半夏四兩,朱砂為色,取其多,煉蜜成丸,取其不滑腸,無分量者,但取其足用也。方治重在利水降逆,便可知厥逆由於水寒,即烏頭、細辛有回陽功用,實亦足以行水而下痰。朱砂含有鐵質,足以補血鎮心,使水氣不得上僭。

丸之分量不可知,如麻子大則甚小,每服三丸,日再服,夜一服者,欲其緩以留中,使得漸拔病根也。此則用丸之旨也。

腹滿,脈弦而緊,弦則衛氣不行,即惡寒,緊則不欲食,邪正相摶,即為寒疝。寒疝繞臍痛,若發則白津出,手足厥冷,其脈沉緊者,大烏頭煎主之。

大烏頭煎方

烏頭(大者五枚熬去皮不必咀)

上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滓,內蜜二升,煎令水氣盡,取二升,強人服七合,弱人五合,不差,明日更服,不可一日更服。

今人用附子,熟者能用一錢,已為彼善於此,至於生附用至三錢,已令人咋舌,況在烏頭?脫遇重證,有坐視其死耳,又其甚者,己不能用,而又禁病者之服,非惟寡識,抑又不仁,予讀《金匱》,至大烏頭煎及烏頭桂枝湯,為之廢書三歎。烏頭藥力,大於附子,乾者小於附子。

一枚合今權三錢有奇,五枚當得今權一兩半,以水三升煮取一升,去滓,納蜜二升,煎令水氣盡,取二升,烏頭之膏液,固已盡入於蜜,強人服七合,則為三之一,弱人五合則為四之一,不差者,明日更服,何嘗不慎之又慎。仲師卒毅然用此者,正以危急之證,非此不能救死也。

夫寒疝所由成,大率表陽不達,而陰寒內乘。陽衰於外,故惡寒而脈弦。陰乘於內,故不欲食而脈緊。表寒與裏寒併居,然後繞臍急痛,發為寒疝。陰寒內迫,至於白津下泄。剝之上九,幾不得碩果之孤懸,設非大破陰寒,此證將成不救,此予所以苦口相告,願天下有心人奉仲師為瓣香者也。

寒疝,腹中痛及脅痛裏急者,當歸生薑羊肉湯主之

當歸生薑羊肉湯

當歸(三兩)生薑(五兩)羊肉(一斤)

上三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溫服七合,日三服。若寒多加生薑,成一斤。痛多而而嘔者,加橘皮二兩,白朮一兩。加生薑者,亦加水五升,煮取三升二合,服之。

人體血分多則生熱,水分多則生寒。腹為足太陰部分,脾為統血之藏,水勝血寒則腹痛。脅下,足少陰部分。腎為寒水之藏,水氣太盛,則脅痛而裏急。當歸生薑羊肉湯,當歸、羊肉以補血,生薑以散寒而其痛自止。虛寒甚者,可於本方加生附子一枚,不但如仲師方後所載,痛多而嘔者加橘皮、白朮已也(此為婦科溫經補血良劑,另詳)。

寒疝,腹中痛,逆冷,手足不仁,若身疼痛,灸刺諸藥不能治,抵當烏頭桂枝湯主之。

烏頭桂枝湯方

烏頭(五枚)

上一味,以蜜二升煎,減半去滓,以桂枝湯五合解之。令得一升後,初服五合,不知,即服三合,又不知,復加至五合。其知者,如醉狀,得吐者為中病。

腹痛逆冷,手足不仁,身疼痛,視大烏頭煎一證,似為稍緩。按《傷寒論》,凡身疼痛而無裏證者,用麻黃湯以解表,兼裏證而欲使之外達者,則用桂枝湯以解肌。烏頭桂枝湯用烏頭煎以回裏陽,復加桂枝湯以救表陽,以蜜二升煎減半者,煎去蜜之半而止,復減其半,而取桂枝湯之半數相加,合得一升而又僅服五合,不知更服三合,又不知,更服五合,豈不慎之又慎,最後却云:「其知者如醉狀,得吐者為中病。

」此非親驗者不能言,蓋烏頭性同附子,麻醉甚於附子,服後遍身麻木,欲言不得,欲坐不得,欲臥不得,胸中跳蕩不甯,神智沉冥,如中酒狀。頃之,寒痰從口一湧而出,胸膈便舒,手足溫而身痛止矣。服生附子者,往往有此見象,予與長女昭華,俱以親試而識之,但昭華因痰飲服之,則嘔痰而愈,予以寒利服之,則大泄而愈,要其為麻醉則一也。

其脈數而緊,乃弦,狀如弓弦,按之不移,脈數弦者,當下其寒。脈緊大而遲者,必心下堅。脈大而緊著,陽中有陰,可下之。

脈數為陽熱,為氣。緊弦則為陰寒,為水。惟其獨陰無陽,故脈如弓弦。按之不移者,言其緊張搏指,蓋雖有歧出之脈,要當以弦脈為準,此正如航海南針,隨所往而不迷所向,故無論脈弦而數,脈緊大而遲,脈大而緊,皆當以溫藥下之,而浮陽之數與大,俱可不問矣。仲師但言當下其寒,心中堅,陽中有陰,未出方治,陳修園以為即大黃附子湯,殆不誣也。

問曰:「人病有宿食,何以別之?」師曰:「寸口脈浮而大,按之反濇,尺中亦微而濇,故知有宿食,大承氣湯主之。脈數而滑者實也,此有宿食,下之愈,宜大承氣湯。下利不欲食者,此有宿食,當下之,宜大承氣湯。」

大承氣湯方

見傷寒陽明篇,又見痙病。

予每見脈滑數及下利不欲食者,既莫不以大承氣湯為主治之方矣,此脈證之易知也。凡人胸腹上下有凝滯之處,其脈必滑,是故濕痰多者其脈滑,妊娠者其脈滑,中有所阻,而氣反有餘也。下利不欲食,其人必有渴飲,闕上痛,不寐,或心痞悶及腹痛拒按諸證,惟寸口浮大,按之反澀,尺中微而濇者,最為難辨。蓋濁陰不降,陽氣不宣,故脈濇。

寸口脈大者,肺與大腸為表裏,腑氣不通,肺中吸入之氣格而不受,故寸口獨大,此可見吸氣必促。濇者,凝滯之象,按之反濇,即可見腑滯不行,合之尺中之微而澀,益可決為當下之證矣。按《傷寒》陽明篇有譫語,潮熱,脈滑疾服小承氣湯,不轉矢氣,脈反微濇者為難治,彼惟不見浮大,而但見微濇,故為裏虛,此則寸口浮大,氣不下達,故知為宿食也。

宿食在上脘,當吐之,宜瓜蒂散

瓜蒂散方

瓜蒂(一分熬黃)赤小豆(二分煮)

上二味杵為散,以香豉七合,煮取汁,和散一錢匕,溫服之,不吐者少加之,以快吐為度而止。

宿食在上脘,其氣痞悶而不通,下不入於小腸,留積中脘,梗塞而不能下,非引而越之,使之傾吐而出,則胃氣不降而新穀不納,故宜瓜蒂散以吐之。蓋此證必有寒痰,故《傷寒論》謂之胸有寒,可見宿食所以留積上脘者,為濕痰所格故也。

脈緊如轉索無常者,宿食也。

脈緊,頭痛,風寒,腹中有宿食不化也。

宿食而見濇脈,已不易辨,至於緊脈,則尤在疑似之間,緊為表寒,惟表寒之緊,按之益緊,惟宿食之脈,則如轉索無常,忽鬆忽緊,亦有因外感風寒而停食者,其脈亦緊,其頭必痛,此頭痛為矢氣上衝,一經下後,當得微汗,頭痛止而風寒亦散矣。此予在蘇垣親驗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