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曹氏傷寒金匱發微合刊》~ 《金匱發微》 (87)
《金匱發微》 (87)
1. 消渴小便不利淋病脈證治第十三
若夫仲師所言，要為示初學辨證用藥法程，蓋腰以上有脺與脾，能吸收小腸水氣津液，由胸中發抒水氣之總機關，以散出皮毛為汗。腰以下由兩腎泄水，輸入下焦，直達膀胱為小便。一部分有一部分之作用，則固不當混同也。
師曰：「寸口脈沉而遲，沉則為水，遲則為寒。寒水相摶，趺陽脈伏，水穀不化，脾氣衰則鶩溏，胃氣衰則身腫。少陽脈卑，少陰脈細，男子則小便不利，婦人則經水不通，經為血，血不利則為水，名曰血分。」
水病所由成，起於陽衰陰盛，此固盡人知之矣，然不明水氣消長之原，與水道通行之處，則仲師此節意旨，正未易明也。《內經》云：「上焦如霧，中焦如漚，下焦如瀆。」所謂上焦如霧者，肺為主氣之藏，水穀入胃，化蒸氣而上達於肺。肺竅吸入之天氣較涼，與蒸氣相觸，乃化為水，則肺為發水之原可知。
飲入於胃，胃中至熱不能容涓滴之水，西人暴牛烈日中，飲以盆水，殺而驗之，胃中固無水也。可見中焦如漚，正以所納之水，悉受陽明燥化，散成水面細泡上出，則脾胃為行氣之本可知。若肺藏化水下行，由腎藏出下焦，直達膀胱為小便，可見足少陰寒水之藏，為泄水之器。
寸口為手太陰動脈，仲師言寸口沉而遲，寒水相摶者，謂肺寒而氣不行於太陽之表，太陽寒水，相併而下陷也。言趺陽脈伏水穀不化者，為胃中原有之熱，為寒水所奪而水將氾濫也。
言少陽脈卑少陰脈細，男子則小便不利，婦人則經水不通者，謂手少陽三焦水道，與腎藏俱寒，水氣遏於膀胱，胞中血海（在少腹兩角），乃併為寒水所困，血凝成瘀，水道愈塞，故有水腫之病，無論何種利水猛藥，水終不行者，職是故也。然則桃核承氣、抵當湯丸、大黃蟅蟲丸為萬不可少矣（蟅蟲即地鱉蟲，今藥肆所用硬殼黑蟲，非是，丸亦無效）。
但病機所在，起於肺藏之寒，而太陽寒水不行於表裏，繼乃延至中脘，而陽明燥化無權，終乃寒水阻於腎膀，累及胞中血海，自非大溫大泄並行不背，恐徒事攻瘀，瘀卒不行，則麻黃、附子、細辛合乾薑、甘草，參用抵當丸尚矣。或曰此證陽虛血寒，正恐不勝重藥，故但用澤蘭、茺蔚已足，若施之後一證，猶為近是，陳修園治蔡本謙水腫垂死用澤蘭取效，其明驗也。若此證陰寒太甚，概欲以輕劑取效得乎。
師曰：「寸口脈沉而數，數則為出，沉則為入，出則為陽實，入則為陰結。趺陽脈微而弦，微則無胃氣，弦則不得息。少陰脈沉而滑，沉則在裏，滑則為實，沉滑相摶，血結胞門，其瘕不瀉，經絡不通，名曰血分。」
上節言寸口脈沉而遲，此節言沉而數，脈得諸沉當責有水，仲師則既言之矣。然何以有遲數之別？蓋寸口為肺脈，太陽虛寒，肺氣不能外達，脈即見遲，太陽標陽外浮，吸水不得下行，故脈見數。數則為出者，為標陽外浮言之也。沉則為入者，為本寒下陷言之也。陽實者，標陽外實也。
白話文：
消渴小便不利淋病脈證治第十三
仲景先生講述辨證用藥的方法，主要是：腰部以上有脾與肺，負責吸收小腸的水氣津液，胸部是水氣輸出的總樞紐，將水氣散佈到皮膚表面成為汗液。腰部以下，則由兩腎排出水分，輸送到下焦，最終到達膀胱形成小便。身體各部位的功能不同，不應混淆。
老師說：「寸口脈沉而遲，沉代表水，遲代表寒。寒邪與水氣交結，足陽明脈潛伏，水穀不能消化，脾氣虛弱則大便稀溏，胃氣虛弱則身體浮腫。少陽脈弱，少陰脈細，男子則小便不利，女子則月經不通，月經是血，血行不通就成了水，稱為血瘀。」
水病的成因，在於陽氣衰弱陰氣盛，這大家都知道。但是如果不明白水氣消長的原理和水道運行的情況，就難以理解仲景先生這段話的用意。《內經》說：「上焦如霧，中焦如漚，下焦如瀆。」所謂上焦如霧，是指肺臟主氣，水穀進入胃中，化生水氣上升到肺。肺吸入的空氣較涼，與水氣相遇，就化為水，所以肺是產生水的源頭。
飲水入胃，胃中溫度很高，容不下涓滴之水。西方人曾做實驗，讓牛在烈日下暴曬，然後大量灌水，結果剖開牛腹，胃裡沒有水。可見中焦如漚，是指胃中所納的水分，都被陽明經的燥熱之氣蒸化，變成細小的水泡上行，所以脾胃是運行水氣的根本。如果肺臟化生的水向下運行，經由腎臟排出到下焦，到達膀胱形成小便，可見足少陰經是寒水的藏府，是排出水分的器官。
寸口脈是手太陰肺經的脈象，仲景先生說寸口脈沉而遲，寒水交結，是指肺寒，氣機不能到達太陽經的表面，太陽經的寒水，因此相併而下陷。說足陽明脈潛伏，水穀不化，是指胃中原本的陽熱之氣，被寒水奪取，水氣將要泛濫。
說少陽脈弱，少陰脈細，男子則小便不利，女子則月經不通，是指手少陽三焦經的水道和腎臟都寒冷，水氣阻滯在膀胱，胞中血海（在少腹部兩側）也被寒水困阻，血液凝結成瘀血，水道更加阻塞，所以出現水腫。無論使用什麼利水猛藥，水氣終究不能排出，就是這個原因。因此桃核承氣湯、抵當湯、大黃蟅蟲丸是不可或缺的（蟅蟲即地鱉蟲，現在藥店賣的硬殼黑蟲不是，用這種蟲做的丸藥也無效）。
但是疾病的根本原因，在於肺臟的寒邪，太陽經的寒水不能運行於表裡，接著蔓延到中脘，陽明經的燥熱之氣無力運化，最終寒水阻滯在腎膀胱，累及胞中血海，如果不採用溫經散寒和通利大便的治療方法，恐怕只是單純攻破瘀血，瘀血卻不能排出。所以應該使用麻黃、附子、細辛、乾薑、甘草，再配合抵當丸。有人說這個證候是陽虛血寒，擔心承受不了重藥，所以只用澤蘭、茺蔚就夠了。如果使用之後病情好轉，也算接近正確的治療方法。陳修園治療蔡本謙水腫垂危的病例，用澤蘭而有效，這是很好的證明。如果陰寒太盛，是否能用輕劑取效呢？
老師說：「寸口脈沉而數，數代表外達，沉代表內陷，外達代表陽實，內陷代表陰結。足陽明脈微弱而弦細，微弱代表無胃氣，弦細代表氣機不得舒暢。少陰脈沉而滑，沉代表在裡，滑代表實，沉滑相搏，血液凝結在胞門，腫塊不能消散，經絡不通，稱為血瘀。」
上一段說寸口脈沉而遲，這一節說沉而數，脈象都沉說明有水，仲景先生都已經說了。但是為什麼有遲數之分呢？因為寸口脈是肺經的脈象，太陽經虛寒，肺氣不能外達，脈象就遲；太陽經的陽氣外浮，吸水不能下行，所以脈象就數。數代表外達，是因為太陽經陽氣外浮；沉代表內陷，是因為寒邪下陷。陽實，是指太陽經陽氣外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