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新編》~ 卷之五（羽集） (15)
卷之五（羽集） (15)
1. 代赭石
代赭石，味苦而甘，氣寒，無毒。入少陽三焦及厥陰肝臟。治女人赤白崩漏帶下，暨難產胎衣不下，療小兒疳疾瀉痢驚癇，並尿血遺溺驚風，入腹可愈。經曰：怯者，驚也。怯則氣浮，重劑以鎮之，代赭之重，以鎮虛逆也。孕婦忌服，恐墮胎元。此物有旋轉乾坤之力，藥籠中以備急用，斷難輕置。
代赭石雖能旋轉逆氣，然非旋覆花助之，亦不能成功，二味必並用為佳。或問代赭石體重以定逆，何以能轉逆耶？曰：代赭石非能轉逆也，旋覆花實能轉逆耳。然則轉逆用旋覆花足矣，何以又用代赭石乎？不知旋覆花雖能止逆，而不能定逆。用旋覆花以轉其逆，復用代赭石以定之，則所轉之氣，不至再變為逆也。
白話文：
代赭石，味道苦中帶甘，性質寒涼，沒有毒性。它主要作用於少陽、三焦和厥陰肝臟。可以治療婦女的赤白帶下、崩漏，以及難產、胎盤不下等問題，還可以治療小兒的疳積、腹瀉、驚風癲癇，以及尿血、遺尿、驚風等病症，吃進肚子裡就可以治好。醫書說：「怯」就是指驚嚇。因為驚嚇會導致氣上浮，要用藥性重的藥來鎮壓。代赭石的藥性厚重，可以鎮壓虛弱導致的氣逆。孕婦禁用，恐怕會導致流產。這種藥有扭轉局勢的力量，應在藥箱中儲備以應急，絕對不能輕忽。
代赭石雖然可以扭轉上逆的氣，但如果沒有旋覆花的幫助，也不能成功，這兩味藥必須一起使用才好。有人問，代赭石藥性沉重，可以鎮定逆氣，為何又能轉逆呢？回答說：代赭石並不是轉逆的藥，真正能轉逆的是旋覆花。既然如此，單用旋覆花就可以轉逆了，為何還要用代赭石呢？要知道，旋覆花雖然可以止逆，卻不能穩定逆氣。用旋覆花來轉動逆氣後，再用代赭石來鎮定它，這樣轉動的氣就不會再次變成逆氣了。
2. 滑石
滑石，味甘，氣大寒，性沉重，降也，陰也，無毒。入足太陽。利九竅，津液頻生。行六腑，積滯不阻。逐瘀血而解煩渴，分水道以實大腸，上氣降火，實有奇功。此藥功專滑利，凡有火積在膀胱者，非此不能除。故夏月犯暑口渴者，必須用之以解，似乎滑石乃止渴之聖藥。
然而，滑石非止渴之藥也，藉其利膀胱而去濕熱耳。夫濕熱積於膀胱，則火必上升而作渴，利其濕熱，則火隨濕解，而膀胱之氣化自行。膀胱之氣化既行，則肺氣清肅，不生火而生陰，而津液自潤矣。此滑石所以利尿而止渴也。然而渴症不同，有內火而渴，有外火而渴。犯暑而渴者，乃外來之火，而濕鬱於膀胱也。
陰虛而渴，乃內起之火，而濕流於膀胱也。倘亦用滑石以利其濕熱，濕不能去，而轉添其燥熱矣。蓋外火可瀉，而內火宜補，未可概以滑石而輕利其濕也。否則，轉利轉虛，益犯虛虛之戒，不可不慎耳。
或疑滑石性急，甘草性緩，相合成散，緩急得宜，似乎瀉火至神，消暑至易矣。然而有瀉火而火愈增，消暑而暑益熾者，何也？夫天水、六一，本一方也。然而此方只可瀉火之已燃，而不能瀉火之未發，能消暑之既盛，而不能消暑之將殘。蓋滑石有形之物，安能瀉火於無形。滑石甚重之物，安能消暑於不重。各有所長，即各有所短耳。
或疑滑石利水，何以傷寒熱病亦用之，而得解其邪？蓋滑石性速，最能逐邪從膀胱下泄，猶恐過於迅速，佐之以甘草之緩，使其少遲於逐邪，反能祛邪之盡出，從小便而下泄，水去而火亦去也。
或又問天水散逐邪最速，何以上焦之邪偏去之遲耶？曰：滑石下行而不上行者也，雖佐以甘草之緩，止能少留於中焦，而不能少留於上焦也。上焦既不能留，又何能逐邪哉？
或又問滑石既能利水，則膀胱之邪必能迅逐之矣，何以有時逐膀胱之邪，反成脹滿迫急之病乎？曰：此下焦之虛熱，膀胱無水而強利之也。夫膀胱有水，則滑石利之可也，無水而強利之，不猶向無衣者而索衣，無食者而索食乎，其窘迫之狀為何如哉。蓋滑石只可瀉實火之邪水，而不可瀉虛火之邪水也。
白話文：
滑石，味道甘甜，氣味極寒，性質沉重，有下降的特性，屬於陰性，沒有毒性。它主要進入足太陽經（膀胱經）。它能疏通九竅，促進體液的產生。它能運行於六腑，排除積滯，不會受阻。它能消除瘀血，解除煩渴，疏導水液，使大腸功能正常，並且能使上逆的氣下降，平息火氣，功效非常神奇。這種藥物專長於滑利，凡是膀胱有火熱積聚的人，必須用它才能去除。所以夏天中暑口渴的人，必須使用它來解渴，似乎滑石是止渴的良藥。
然而，滑石並非直接止渴的藥物，而是藉由它能疏利膀胱，去除濕熱罷了。當濕熱積聚在膀胱時，火氣必定會上炎而導致口渴，疏利濕熱，火氣就會隨著濕氣的解除而消散，膀胱的氣化功能自然恢復正常。膀胱的氣化功能一旦正常運行，肺氣就能夠清肅，不產生火氣，反而產生陰液，津液自然潤澤起來。這就是滑石能夠利尿而止渴的原因。但是，口渴的症狀各有不同，有因為體內火氣旺盛而口渴的，也有因為外來火邪而口渴的。因為中暑而口渴，是外來的火邪所致，且濕氣鬱積在膀胱。
若是陰虛而口渴，則是體內產生的火氣，且濕氣向下流竄至膀胱。如果也用滑石來疏利濕熱，反而不能去除濕氣，還會增加燥熱。因為外來的火邪可以通過瀉法去除，而內生的火氣則需要用補法，不能一概而論都使用滑石來輕率地疏利濕氣。否則，只會越利越虛，更加犯了虛虛實實的錯誤，必須謹慎。
有人認為滑石藥性急迫，甘草藥性緩和，兩者合製成散劑，可以使藥性緩急得宜，似乎是治療火氣的良方，消除暑熱的簡易之法。然而，有些時候瀉火反而火更旺，消暑反而暑更盛，這是為什麼呢？天水散和六一散，本質上是同一個方子。然而，這個方子只能瀉已經燃起的火，不能瀉還未發作的火；只能消除已經旺盛的暑熱，不能消除將要衰退的暑熱。因為滑石是有形的物質，怎麼可能去除無形的火氣呢？滑石是沉重的物質，怎麼可能消除不重的暑氣呢？它們各有優點，但也各有缺點。
有人疑惑滑石能利水，為什麼治療傷寒熱病時也用它，而且能解除病邪呢？因為滑石藥性迅速，最能將病邪從膀胱向下排出，但又怕它太過迅速，所以配上甘草的緩和藥性，使它在驅逐病邪時稍微慢一點，反而能使病邪徹底清除，從小便排出，水邪去除，火邪也跟著消退。
又有人問，天水散驅逐病邪最快，為什麼上焦的病邪反而去除得慢呢？回答是，滑石有向下走的特性，不會向上走，即使配上甘草的緩和藥性，也只能稍微停留在中焦，而無法停留在上焦。上焦既然無法停留，又怎麼能驅逐病邪呢？
又有人問，滑石既然能利水，那麼膀胱的病邪必定能迅速被驅除，為什麼有時候驅逐膀胱的病邪，反而造成腹脹、脹滿、迫切的疾病呢？回答是，這是因為下焦虛熱，膀胱沒有水卻強行利水所造成的。如果膀胱有水，滑石可以利水，如果膀胱無水卻強行利水，就好比向沒有衣服的人索取衣服，向沒有食物的人索取食物一樣，那種困窘的狀況是多麼的難受啊。所以說，滑石只能瀉實火的邪水，而不能瀉虛火的邪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