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士鐸

《本草新編》~ 卷之四(徵集) (2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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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四(徵集) (29)

1. 檳榔

檳榔,味辛、苦,氣溫,降,陰中陽也,無毒。入脾、胃、大腸、肺四經。消水穀,除痰癖,止心痛,殺三蟲,治後重如神,墜諸氣極下,專破滯氣下行。若服之過多,反瀉胸中至高之氣。善消瘴氣,兩粵人至今噬之如始。古人疑其耗損真氣,勸人調胃,而戒食檳榔。此亦有見之言,然而非通論也。

嶺南煙瘴之地,其蛇蟲毒氣,借炎蒸勢氛,吞吐于山巔水溪,而山嵐水瘴之氣,合而侵人,有立時而飽悶暈眩者。非檳榔口噬,又何以迅解乎。天地之道,有一毒,必生一物以相救。檳榔感天地至正之氣,即生於兩粵之間,原所以救兩粵之人也。況此物降而不升,雖能散氣,亦不甚升,但散邪而不散正,此兩粵之人所以長服而無傷。

至身離粵地,即不宜長服,無邪可散,自必損傷正氣矣。

或問檳榔乃消瘴之物,似宜止治瘴氣,何以治痢必須?曰:檳榔雖可治痢,亦只宜於初起,而不宜於久痢也。痢無止法,用檳榔,所以下其積穢也,故初起之痢斷須用之。痢久則腸中無積穢之存,若仍如初痢之治法,則虛者益虛,而痢者益痢矣,是久痢斷不可用檳榔也。然吾以為初痢亦不可純用檳榔,用當歸、白芍為君,而佐之檳榔,則痢疾易痊,而正氣又復不損,實可為治痢之權衡也。

或疑檳榔去積滯,即宜獨用之,何以反佐之以當歸?當歸雖補猶滑,以助其攻也。何以更用白芍之酸收,偏能奏功哉。不知檳榔必得補以行其攻也。夫積滯之不行也。由於氣血之乾涸。倘徒用檳榔以攻其積滯,則氣血愈傷,而瘀穢愈阻而不通,故必須當歸以生氣血,則大腸自潤,有可通之機。然而,肝木克脾,木旺則火旺,火旺必爍干氣血。

當歸所生,不足以濟其所克,故必須益之芍藥以平肝,則肝不克脾,而芍藥酸中又能生血,以助當歸之潤,故同群共濟,以成檳榔之功,然則收之,正所以能其攻也。

白話文:

檳榔,味道辛辣、苦澀,性質溫熱,屬於能向下行的陰性中帶有陽性的藥物,沒有毒性。它能進入脾、胃、大腸、肺四條經脈。具有消除消化不良、去除痰積、止心痛、殺滅多種寄生蟲的功效,治療裡急後重(排便困難)的症狀非常有效,能使氣往下沉降,特別能破除停滯的氣並使其向下運行。但如果服用過量,反而會使胸腔中上升的氣向下洩散。它很能消除瘴氣,兩廣地區的人至今都像當初一樣咀嚼它。古人懷疑它會消耗人的元氣,勸人調理脾胃,並告誡不要食用檳榔。這種說法也有一定的道理,但並非普遍適用。

嶺南一帶煙霧瘴氣瀰漫的地方,蛇蟲毒氣借助炎熱潮濕的氣勢,在山頂水邊不斷釋放,而山中的霧氣和水中的瘴氣混合在一起侵入人體,有些人會立即感到胸悶頭暈。如果不是嚼食檳榔,又如何能快速解除這些不適呢?天地之道,有一種毒物,必定會生長出一種東西來制衡它。檳榔感受了天地間至正的氣息,生長在兩廣地區,原本就是用來拯救兩廣人民的。而且這種藥物向下沉降而不上升,雖然能散氣,但也不會過度上升,只散邪氣而不散正氣,這就是兩廣人長期服用而無害的原因。

但是,一旦離開兩廣地區,就不適合長期服用了,因為沒有邪氣可以驅散,自然就會損傷正氣。

有人問,檳榔是消除瘴氣的藥物,似乎應該只用來治療瘴氣,為什麼治療痢疾也必須用到呢?回答說:檳榔雖然可以治療痢疾,但也只適合在初期使用,不適合用於久痢。痢疾沒有固定的止瀉方法,使用檳榔,是為了將體內積滯的穢物排出,所以初期的痢疾必須使用它。如果痢疾拖久了,腸道中沒有積滯的穢物,如果仍舊像治療初期痢疾一樣使用檳榔,就會使虛弱的人更加虛弱,使痢疾更加嚴重,所以久痢絕對不能使用檳榔。但是,我認為初期痢疾也不能單獨使用檳榔,應該用當歸、白芍作為主要藥物,再輔以檳榔,這樣痢疾容易痊癒,而且正氣又不會受到損傷,這才是治療痢疾的權衡之法。

有人疑惑,檳榔是去除積滯的藥物,應該單獨使用才對,為什麼反而要輔以當歸呢?當歸雖然有補益作用,但又很滑利,可以用來幫助檳榔攻邪。為什麼還要使用白芍的酸味來收斂呢?這樣反而能發揮功效嗎?要知道,檳榔必須有補益的藥物來幫助它發揮攻邪的作用。積滯不能順利排出,是由於氣血乾涸的緣故。如果單純使用檳榔來攻積,就會使氣血更加損傷,而瘀滯之物更加阻礙不通。所以必須使用當歸來滋養氣血,使大腸變得潤滑,才有疏通的機會。然而,肝木會剋制脾土,木氣過旺就會導致火氣旺盛,火旺就會燒灼氣血。

當歸所生的氣血,不足以抵禦肝木的剋制,所以必須輔以白芍來平抑肝氣,這樣肝木就不會剋制脾土,而且白芍的酸味又能生養血液,來幫助當歸的潤澤,所以大家同心協力,共同完成檳榔的功效。因此,白芍的收斂,正是為了更好地發揮檳榔的攻邪作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