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新編》~ 卷之四（徵集） (16)
卷之四（徵集） (16)
1. 茯苓（茯神）
上水不能入者，非不能飲也，飲水而水之氣不消；下水不能出者，非不能容，而水之氣不泄不消，而水勢必奔迫於中焦，而不能化矣，惟有火氣以相通，而上下之水始周流而無滯。六味補腎中之水，而不補腎中之火，則火不能自通於胃與膀胱矣。得茯苓代為宣化，而上下之水得行，何致有不消不泄之慮哉。
茯苓用之於六味丸中者，尚有如此妙義也。
又問茯苓用之於六味丸中，奇義如此，而用之於八味丸中，亦別有意義乎？曰：有。茯苓瀉水，亦能瀉火。瀉水者瀉腎中之邪水，則瀉火者獨不瀉腎中之邪火乎。八味丸用桂、附以補火者，補腎中之真火也。然補腎中之真火，而腎中之邪火不去，則真火不生，反助邪火而上升矣。
仲景夫子用茯苓於八味丸中，正取其瀉邪火以補真火也。桂、附得茯苓之助，無邪火之相干，自然真火之速長。於是火生而脾土得其益，受水穀而能容，胃土得其益，進飲食而無礙，肺氣調，而心氣降、肝氣平矣。
又問茯苓用之四君子湯與六君子湯，似非盡利水也，何獨不言其奇乎？夫茯苓用之於陰藥之內，可以出奇。茯苓用之於陽藥之間，無以顯異，不過佐人參、白朮，分消其水濕，以固其脾土而開胃氣也。
又問茯苓用之於都氣丸中，亦未見出奇，必得肉桂，而後瀉水，安在入腎氣丸中即能出奇乎？曰：腎氣丸之妙，全在茯苓。茯苓利水，人人知之。利水之中，得群陰之助，更能於補水中，以行其利水之權；得二陽之助，更能於補火之中，以全其化水之神。止利其邪水，而不使波濤泛溢，又不損其真水，而轉使熱氣薰蒸，通上下三焦，消內外二濕，皆茯苓為君之功也。
倘以茯苓為臣，而君以熟地，勢必中焦阻滯，水積於皮膚而不得直入於膀胱矣，又何以瀉之哉。
或問夏子益集奇異治病之方，有人十指節斷壞，惟有筋連無節肉，蟲出如燈心，長數寸，遍身綠毛，以茯苓、胡黃連，煎飲而愈，豈亦有義乎？曰：是濕熱出蟲耳。茯苓以去濕，黃連以解熱，濕熱散而蟲自死矣。惟是蟲身長綠毛，實有秘義。此人必手弄青蛙，戲於池塘之中，綠毛之龜在池內，欲吞之而不可得，故氣衝而手，久之而手爛，得至陰之毒而不散，故皮爛而肉腐，生長蟲綠毛也。惜吾發異議，無人證之耳。
或問今人用茯苓，多用人乳浸泡，久制則白色變紅，其有益於人乎？夫補藥而用茯苓者，恐純補之臟滯，故用之通達，使於瀉之中，以助其補之力也，若過用乳制，則通利之性全失，一味呆補，反不能佐補藥以成功。此近人不知用藥之功，而妄為制變，不可以為法也。
白話文：
茯苓（茯神）
身體上部的水液無法吸收，並不是不能飲水，而是飲水後水氣無法消散；身體下部的水液無法排出，也不是無法容納，而是水氣不宣洩、不消散，水勢必然衝迫中焦，無法化解。只有依靠火氣來疏通，上下水液才能流通無阻。六味地黃丸滋補腎中的水液，但不滋補腎中的火氣，則火氣無法自行通達胃與膀胱。茯苓能代替火氣來宣通化解，使上下水液得以運行，何愁水液不消散、不排出呢？
茯苓用於六味地黃丸中，還有如此奇妙的功效。
有人問：茯苓用於六味地黃丸中的功效如此奇特，那麼用於八味丸中，是否也有別樣的意義呢？回答是：有的。茯苓瀉水，也能瀉火。瀉水是指瀉去腎中的邪水，那麼瀉火是不是也指瀉去腎中的邪火呢？八味丸用桂枝、附子來補火，是補益腎中的真火。然而，如果補益腎中的真火，而腎中的邪火不去，真火就不能產生，反而會助長邪火上升。
張仲景先生將茯苓用於八味丸中，正是取其瀉去邪火以補益真火的作用。桂枝、附子得到茯苓的輔助，沒有邪火的干擾，真火自然就能迅速生長。於是火氣旺盛，脾土得到滋養，能容納水穀；胃土得到滋養，進食無礙；肺氣調和，心氣下降，肝氣平和。
有人問：茯苓用於四君子湯與六君子湯中，似乎並非完全是利水作用，為何獨獨不論其奇效呢？茯苓用於陰性藥物之中，可以發揮奇效。茯苓用於陽性藥物之中，則無甚特殊之處，只是輔助人參、白朮，共同消散水濕，以健脾固土，開胃氣而已。
有人問：茯苓用於都氣丸中，也沒有見到奇效，必須加入肉桂才能瀉水，為何在腎氣丸中就能發揮奇效呢？回答是：腎氣丸的妙處，全在於茯苓。茯苓利水，人人皆知。在利水的過程中，得到其他陰性藥物的輔助，更能在補水的同時，發揮其利水的功效；得到其他陽性藥物的輔助，更能在補火的同時，完善其化水的功能。它只利去邪水，而不使水液泛溢，也不損傷真水，反而使熱氣薰蒸，通達上下三焦，消散內外水濕，這些都是茯苓作為君藥的功勞。
如果將茯苓作為臣藥，而以熟地為君藥，必然導致中焦阻滯，水液停積於皮膚而不能直接進入膀胱，又該如何瀉水呢？
有人問：夏子益集錄有很多奇特的治病方法，例如有人十指指節斷壞，只有筋連著，沒有指節和肉，蟲子像燈芯一樣從傷口爬出，長數寸，全身長滿綠毛，用茯苓、黃連煎湯服用而痊癒，這其中是否也有道理呢？回答是：這是濕熱生蟲。茯苓去除濕邪，黃連解熱毒，濕熱散去，蟲子自然就死了。只是蟲子很長，還長著綠毛，確實有其奧妙之處。此人一定是曾經用手觸摸青蛙，在池塘邊玩耍，池塘裡有長著綠毛的龜，想吞食龜而不可得，所以氣血衝擊手部，時間久了手就爛了，受到至陰之毒而不散，所以皮膚潰爛，肌肉腐敗，生出蟲子和綠毛。可惜我提出這種異議，沒有人可以驗證。
有人問：現在人使用茯苓，大多用人乳浸泡，久制則白色變紅色，這樣對人體有益嗎？對於滋補藥物來說，使用茯苓是擔心純粹滋補會導致臟腑阻塞，所以使用茯苓來通達，在瀉的作用中，輔助其補的作用。如果過度用人乳炮製，則通利之性完全喪失，一味呆板的滋補，反而不能輔助滋補藥物取得療效。這是現代人不懂得用藥的功效，而妄自改變藥物，不可效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