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心方》~ 卷第二十七 (3)
卷第二十七 (3)
1. 大體第一
又云:夫五聲八音,清商流徵,損聰者鮮藻豔彩,麗炳爛煥,傷明者也。宴安逸豫,清醪芳醴,亂性者。冶容媚姿,紅華素質,伐命者也。
又云:夫損,易知而速焉;益,難知而遲焉。尚不悟其易,且安能識其難哉。夫損者如燈火之消脂,莫之見而忽盡矣。益者如苗木之播殖,莫之覺而忽茂矣。故治身養性,務謹其細,不可以小益為不猝而不修,不可以小損為無傷而不防。凡聚小所以就大積,一所以至億也。若能愛(受)之於微,成之於著者,則幾乎知道矣。
《莊子》云:善養生者,若牧羊者。然視其後者而鞭之。魯有單(唐韻:時□反,姓也)豹者,嚴居而水飲,不與民共利,行年七十而猶有嬰兒之色,不幸遇餓虎,餓虎殺而食之。有張毅者,高門懸薄,無不趨也。行年四十而有內熱之病以死。豹養其內而虎食其外,毅養其外而病攻其內,此二子者,皆不鞭其後者也。(鞭其後者,去其不及也。)
《呂氏春秋》云:聖人養生適性,室大則多陰,臺高則多陰(陽)。多陽生蹷,多陰則生痿,皆不適之患也。味眾肉充則中氣不達,衣熱則理塞,理塞則氣不固,此皆傷生也。故聖人為苑囿園池,足以觀望勞形而已矣,為宮觀臺榭,足以避燥濕。為輿馬衣裘逸身,足以暖骸而已;為飲醴,足以適味充虛;為聲色音樂,足以安生自娛而已。五者,聖人所養生也。
又云:靡曼皓齒,鄭衛之音,務以自樂,命曰伐命之斧。肥肉厚酒,務以相強,命曰爛腸之食。(靡曼:細理弱肌美也。皓齒,所謂齒如瓠犀也。《老子》云:五味實口,使口爽傷,故謂之爛腸之食。)
《顏氏家訓》云:夫養生者,先須慮禍求福,全身保性,有此生然後養之,勿徒養其無生也。單豹養於內而喪外,張毅養於外而喪內,前賢之所誡也。稽康著養生之論,而以傲物受刑;石崇冀服餌之延,而以貪溺取禍,往世之所迷也。
白話文:
大體第一
古人說:聲音的清濁高低,優美的音樂,如果過度沉溺,則會損傷聽力;過於追求華麗炫目,則會傷眼。安逸享樂,沉迷於美酒佳餚,則會擾亂心神。過度追求美麗容貌,則會損耗生命。
又說:損害身體容易察覺,而且很快發生;益於身體則難以察覺,而且見效緩慢。尚且不明白容易損害身體的事,又怎能認識到滋養身體的難處呢?損害身體如同燈火燃燒,悄無聲息地耗盡油脂;益於身體如同苗木生長,悄無聲息地茂盛起來。所以保養身體,必須謹慎小事,不能因為微小的益處就懈怠而不修養,也不能因為微小的損害就掉以輕心而不預防。凡是積累小的方面才能成就大的事業,一個小小的積累可以達到億萬的數量。如果能從微小的方面去愛護身體,就能成就大的健康,這就幾乎是明白養生之道了。
《莊子》說:善於保養身體的人,就像牧羊人一樣,看到落後的羊就鞭策它。魯國有個叫單豹的人,生活簡樸,喝清水,不與世俗爭利,七十歲了還像嬰兒一樣面色紅潤,不幸遇到老虎被吃掉了。有個叫張毅的人,門庭高貴,到處逢迎巴結,四十歲就得了內熱病而死。單豹注重內在修養,卻被外力所害;張毅注重外在的榮華,卻被內疾所害,這兩個人都沒能做到鞭策自己不足的地方(鞭策自己不足,就是去除自己的不足)。
《呂氏春秋》說:聖人養生順應天性,房子太大陰氣就重,臺榭太高陰氣(陽氣)就重。陽氣過盛則傷筋,陰氣過盛則傷骨,都是不適宜的結果。飲食過於豐盛,則元氣不通暢;衣服過於暖和,則氣血不通暢,氣血不通暢則元氣不固,這些都是傷身的。所以聖人建造園林池塘,只是用來觀賞和舒展身心;建造宮殿臺榭,只是用來避開燥濕;使用車馬衣裘,只是用來保暖身體;飲用美酒,只是用來適應口味和補充身體所需;欣賞音樂,只是用來安撫身心、自得其樂。這五點,是聖人養生的方法。
又說:追求細膩柔軟的肌膚和潔白的牙齒,沉迷於鄭國、衛國的靡靡之音,以追求享樂,這叫做自毀生命的斧頭;吃肥肉喝烈酒,以追求強壯,這叫做敗壞腸胃的食物。(靡曼:指肌膚細膩柔軟。皓齒,指牙齒潔白如瓠犀。《老子》說:五味辛辣刺激,使口腔感到爽快,卻損傷身體,所以叫它敗壞腸胃的食物。)
《顏氏家訓》說:養生首先要考慮禍福,保護自身,有了生命才能養生,不要只養沒有生命的東西。單豹注重內在修養卻喪命於外,張毅注重外在卻喪命於內,這是前賢的告誡。稽康寫了養生論,卻因為傲慢而受刑;石崇追求服藥長壽,卻因為貪婪而招致禍患,這是前人的錯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