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家心法》~ 婦人產後 (2)

1. 婦人產後

余於初年佩服其說，及執而用之，則每為所困，經歷數次，始悟其言雖有理，而未免言之過也。蓋產後氣血俱去，誠多虛證，然有虛者，有不虛者，有全實者，凡此三者，但當隨證隨人，辨其虛實，以常法治療，不得執有成心，概行大補，以致助邪。此辨之不可不真也。景岳現身說法，一片婆心，有益後人不淺。

鼓峰所謂不管是邪非邪，有脈無脈，一味八珍、十全峻補之說，屬一偏之見也。學人苟能參觀而分別用之，悉因其人其證，而或清或補，各得其宜，庶幾可以兩全，而無偏失之患哉！

瘀血痛不發熱者，以生地酒洗三錢，當歸二錢，桃仁去皮尖錢半，白朮酒炒，牛膝酒洗微炒，青皮、丹皮各一錢，川芎八分，與服，二三劑自愈。愈後即以八珍湯調之。如瘀血痛而發熱者，四物湯加桃仁、紅花、丹皮足矣。然俟腹痛、口渴一退，亦以八珍湯與之，瘀血發熱，腹必痛，口必微渴。

余嘗治一潘姓婦，產後瘀痛，產科用行瘀化滯藥者，二十餘日，瘀全不下，其腹脹硬，晝夜發熱，飲食不入，唇焦舌裂，目睛赤而不和，脈結澀而似無根，呻吟叫苦，無有寧晷。諸醫束手，其父延余診視。余曰：觀其脈證，大勢已危矣。論瘀血蓄積，固當用逐，但產後氣血兩虧，陽機不化，雖用硝、黃，不能推動，惟有重劑溫補一法，尚可救全，其他則非余所知也。其父與夫，悉首肯求救。

乃以人參三錢，附子、炮姜各二錢，肉桂錢半，黃耆、於朮各一兩，歸身五錢，炙甘草一錢，定方命服。服竟，其婦連聲號叫，一茶頃，小腹作響，下紫黑血塊，如碗大者三四，杯大者五六；又一茶頃，瘀血幾滿床蓆，而人昏厥矣，急以二煎灌之，漸漸甦醒，身汗如雨。更配一劑，夜分服之，次日遂安。

產後泄瀉，斷不可利水。如有此等證，一味補中益氣湯加白芍。如發熱而渴，乃陰竭也，六味丸，另煎六君子湯，或人參湯下之，

產後不大便，有至二十餘日者，不足為患。然產婦急於便，必多努力，往往成玉門不閉，子宮下墜之病。治之貴早，一味用八珍湯加桃仁、杏仁各二錢，多則二三劑，自下矣。

子宮下墜，乃勞力所傷也，補中益氣湯加白芍，倍用參、耆、白朮。如下墜而痛，大劑歸脾湯加白芍。如因惱怒下墜而痛，此驟動肝火所致，歸脾湯加丹皮、山梔，然當治之於早，如子宮乾枯，不能升矣。玉門不閉，治同。

產後感風，率多成痓者，氣血虛故也。剛痓由血虛，大劑四物湯，倍用歸、地，加鉤藤鉤、軟柴胡。柔痓由氣虛，補中益氣湯加鉤藤鉤、軟柴胡。如主去風燥血之劑，則筋攣而成痙矣。無汗為剛痓，有汗為柔痓。

剛柔二痓，作風燥治者，真是不明理庸醫。然用四物及補中益氣二方，又配軟柴胡，輕者可以取效，若劇者，非大溫補不可，遲亦不效。

白話文：

婦人產後

我年輕時很佩服古人的醫說，但實際應用時卻常常遇到困難，經過多次經驗後，才明白那些醫說雖然有道理，卻也有些過於偏激。產後氣血虧虛，的確很多是虛證，但也有虛證、不全虛、全實等情況，這三種情況都應該根據病症和個人的情況，辨別虛實，用一般的治療方法，不能死抱著某種方法，一味大補，反而助長邪氣。這辨證論治的重要性，不可不知。景岳的經驗之談，如同慈母般的用心良苦，對後人益處良多。

鼓峰提出的無論是邪非邪，有脈無脈，都一味使用八珍湯、十全大補湯的說法，屬於偏執的見解。學習者如果能仔細觀察，區別運用，根據個人的情況和病症，或清或補，各取所需，就能達到兩全其美的效果，避免偏失。

瘀血疼痛但不發熱的，用生地黃酒洗淨三錢，當歸二錢，桃仁去皮尖一錢半，白朮酒炒，牛膝酒洗淨微炒，青皮、丹皮各一錢，川芎八分，一起服用，二三劑就能自愈。痊癒後再用八珍湯調理。如果瘀血疼痛並且發熱，四物湯加桃仁、紅花、丹皮就夠了。但等到腹痛、口渴減退後，也要用八珍湯調理，瘀血發熱，腹部必然疼痛，口會略感乾燥。

我曾經治療一位潘姓婦女，產後瘀血疼痛，產科醫生用行瘀化滯的藥物治療二十多天，瘀血卻完全沒有排出，腹部脹硬，晝夜發熱，飲食不進，嘴唇乾裂，舌頭乾燥，眼睛紅赤，脈象沉澀無力，呻吟不止，痛苦不堪。其他醫生都束手無策，她父親請我診治。我說：觀察她的脈象和病症，情況已經非常危險了。雖然瘀血積聚，應該使用祛瘀的藥物，但產後氣血兩虧，陽氣衰弱，即使使用硝石、黃連等藥物，也無法推動瘀血排出，只有重劑溫補才能挽救，其他方法我都無能為力。她父親和丈夫都同意，懇求我施救。

於是，我用人參三錢，附子、炮薑各二錢，肉桂錢半，黃耆、白朮各一兩，當歸身五錢，炙甘草一錢，組成方劑讓她服用。服藥後，她連聲慘叫，一會兒，小腹發出響聲，排出紫黑色的血塊，大的像碗口那麼大，有三四塊，中等大小的也有五六塊；又過了一會兒，血塊幾乎布滿了床蓆，人昏厥過去，我趕緊用藥液灌服，她慢慢甦醒過來，渾身大汗淋漓。我又配了一劑藥，晚上讓她服用，第二天就痊癒了。

產後腹瀉，絕對不能使用利水藥物。如果出現這種情況，只用補中益氣湯加白芍藥。如果發熱口渴，是陰虛的表現，就要服用六味地黃丸，另外煎服六君子湯或用人參湯送服。

產後不大便，有的長達二十多天，也不算嚴重問題。但是產婦如果急於排便，用力過猛，往往會導致玉門不閉，子宮下垂。治療要趁早，只用八珍湯加桃仁、杏仁各二錢，一般服用二三劑就能通便。

子宮下垂，是勞累所致，用補中益氣湯加白芍藥，人參、黃耆、白朮加倍。如果下垂並且疼痛，用大劑量的歸脾湯加白芍藥。如果是因為惱怒導致下垂疼痛，這是肝火驟盛引起的，用歸脾湯加丹皮、山梔子，但一定要及時治療，如果子宮已經乾枯，就無法提升了。玉門不閉的治療方法相同。

產後受風，大多會變成痓，這是氣血虛弱的緣故。剛痓是由血虛引起的，用大劑量的四物湯，當歸、生地黃加倍，再加鉤藤、柴胡。柔痓是由氣虛引起的，用補中益氣湯加鉤藤、柴胡。如果使用祛風燥血的藥物，反而會導致筋攣痙攣。沒有汗的是剛痓，有汗的是柔痓。

剛痓、柔痓，用祛風燥的藥物治療，真是不懂道理的庸醫所為。但是，使用四物湯和補中益氣湯，再配合柴胡，輕症可以見效，如果症狀嚴重，必須大劑量溫補，否則治療遲了也不會有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