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家心法》~ 婦人產後 (1)

1. 婦人產後

臨盆之時，專賴氣血旺足，然後能生。此時惟有多用參、耆、歸、桂，甘溫重補，兒信一下，頻頻服之，自無橫生、逆產、胎衣不下之病矣。有不耐藥氣者，獨參湯妙。服法：於未產下時，用芎、歸、參、耆濃煎飲之，自然緊痛易產矣。兒下後，即用前藥加肉桂一錢煎服，自無血塊痛之病矣。

白話文：

生產時，主要依靠氣血充沛，才能順利生產。此時應該大量使用人參、黃耆、當歸、肉桂等藥材，這些藥材甘溫大補，產婦服用後，子宮會變得有力，頻頻收縮，自然沒有橫生、逆產、胎盤不下等毛病。如果有產婦不耐受藥氣，可以用「獨參湯」來治療。服用方法：在產前，用川芎、當歸、人參、黃耆煎煮濃湯服用，就能自然減輕宮縮痛，順利生產。產後，再用上述藥材加上肉桂一錢煎服，就能預防血塊疼痛的毛病。

庸陋產科，每言產後不宜服參，恐將惡露補定。世人奉為至言，家喻戶習牢不可破，誠可為扼腕嘆息者也，更可怪者，竹林寺僧，以削髮披緇之輩，而從事婦女產科一門，已違如來大戒；一到病家，更有各樣醜態，入中人之室，則傍若無人，登貴人之堂，則趨奉盡禮，開口即掃前醫用補之誤，而投以巴霜丸子。不知產後大虛，積漸溫補，機候未能即到，不無身熱煩滿，倘再得數劑，自爾渙然以解。

白話文：

平庸的產科醫者，常說產後不宜服用人參，因為擔心會讓惡露停滯、難以排出。世人都奉此為金科玉律，習以為常，根深蒂固，實在令人扼腕嘆息。更令人驚訝的是，竹林寺的僧人，本應剃度披上袈裟，卻從事婦女的產科，已違背如來的戒律。到了病人家中，他們還表現出種種醜態。進入平民百姓家，他們旁若無人，而到了達官貴人家，則畢恭畢敬，巴結奉承。一開口就指責前一位醫師使用補藥的錯誤，並開出含有鴉片粉丸劑。他們不懂得產後氣血虧虛，應該循序漸進地溫補，即使症狀暫未好轉，出現發熱煩躁，如果再服幾劑藥，這些症狀也會自然消解。

無如病家聾瞶，急於求愈，信任髠徒，重費抬來，惑彼狂言，甘心信服。患者日進補藥，未能見效，巴丸到腹，便覺腸中鳴動，即欲大便，便後，胸腹頓覺寬爽神清，竟認之為靈丹妙藥矣。由是而彼得以肆其鹵莽之說，目高氣楊，迅手撮數味消削之藥，大索其酬而去。咸以為得遇良醫，一匕見效，而不曉其真元受傷，病根仍在，不逾一日，而前證復作，且加泄瀉、神昏矣。再去奔請，彼髠狡猾，託言應請他出，或言本地請者極多，不得分身兩地，竟拒而不來。

白話文：

我又請教了之前的醫師，之前的醫師也束手無策，難以用藥，往往導致患者病情加重甚至死亡。唉呀！杭州的風俗習慣，大多是把聽聞當作親眼所見，喜歡聽花言巧語，不喜歡聽真話。因此，秉持正道、行醫務實的醫生，沒有不被時代拋棄的，而那些江湖郎中，禍害了很多人，人們還是尊崇得像華佗一樣，最後都不醒悟，真令人嘆息！

復請前醫，前醫亦束手難於下藥，往往致於不起。嗟嗟！杭城習俗，大抵以耳為目，好聽狡飾之言，不好聽真實之語。故以直道行實學之醫，未有不為時所棄，而彼髠者流，害人累累，猶奉若盧扁而終於不悟，又可為三嘆者也！

產後血暈，用醋炭熏鼻法，好老酒和童便服之，不可放倒。如氣血脫而暈者，必唇口、手足厥冷，無脈。此時生死，間不容髮，當急以大劑參附回其陽。如認作血暈，而以前法治之，則斃矣。

白話文：

產後氣血流失導致昏厥，可以用醋炭燻鼻子的方法，配合服用老酒和童便。不能讓產婦平躺。如果產婦是氣血脫離導致昏厥，她的嘴脣、手腳一定是冰涼的，而且脈搏消失。這種情況生死攸關，必須迅速用大量的參附湯來補陽氣。如果誤認為是血暈，而用之前的治療方法，那就會危及生命。

產後發熱，乃氣血大虧也。即有見識者，亦必曰：發散固不可，且以輕劑疏通之。此一句害人不淺。總之，脈必浮數，與外感無辨，一時不敢驟補也。殊不知產後發熱，我不管其是邪非邪，有脈無脈，一味八珍、十全峻補之。有邪自然汗解，無邪自然熱退矣。楊潛村曰：產後亦有食物太早，氣弱不能運而發熱者，必兼噁心、飽悶，治宜健運為主。

白話文：

產後發燒，是因為氣血大量虧損。即使是有經驗的人，也一定會說：不能用發散的方法治療，應該用輕劑疏通。但是這句話害人不淺。總之，脈搏一定浮大急數，和外感發熱的症狀沒有區別，所以一時不敢貿然用補藥。殊不知產後發燒，我不管它是不是邪氣入侵，有沒有脈象，一律使用八珍或十全大補湯進補。有邪氣自然會出汗排出，沒有邪氣自然就會退燒。楊潛村說：產後也有因為飲食過早，氣虛不能運化而發燒的，症狀一定會有噁心、飽悶感，治療應該以健運脾胃為主。

又有乳結不通作熱者，治宜通乳。若外感發熱，必兼頭痛、拘急等證，脈必浮數有力，補中益氣加芎、蘇熱服，補以散之，切忌發汗。

白話文：

如果乳房出現結塊、不通暢，且發熱的情況，需要採取疏通乳腺的治療方法。

如果乳房結塊是因外感發熱引起，必然會同時伴有頭痛、肌肉拘急等症狀，脈象也會是浮數而有力的。

治療應採用「補中益氣湯」加減芎藭和蘇葉，熱服。這劑藥具有補益氣血，疏散氣滯的作用，切忌發汗。

按產後固然氣血多虛，然稟氣大旺者，全然不見虛狀，即或身體虛弱，而所犯者確是實證，斯皆不可一例而論也。張景岳全書云：嘗讀丹溪書，謂產後當大補氣血，即有雜證，以末治之。一切病多是血虛，皆不可發表。此其意謂血氣隨胎而去，必屬大虛，故無論諸證，皆當以大補為先，其他皆屬可緩。

白話文：

產後身體虛弱，氣血確實會不足。但是，體質強健的人，可能不會表現出虛弱的症狀。即便身體虛弱，出現的症狀也可能是實證（熱證），不能一概而論。張景嶽在《景嶽全書》中說：我看過丹溪的著作，他主張產後應該大補氣血，即使出現其他症狀，也要先補氣血再治療其他問題。他認為，產後氣血會隨著胎兒流失，必定會導致氣血大虛，所以無論出現什麼症狀，都應優先大補氣血，其他問題可以稍後處理。

余於初年佩服其說，及執而用之，則每為所困，經歷數次，始悟其言雖有理，而未免言之過也。蓋產後氣血俱去，誠多虛證，然有虛者，有不虛者，有全實者，凡此三者，但當隨證隨人，辨其虛實，以常法治療，不得執有成心，概行大補，以致助邪。此辨之不可不真也。景岳現身說法，一片婆心，有益後人不淺。

白話文：

我年輕時很認同這個說法，但實際運用時，卻常常陷入困境。經過多次經驗後，我才明白，這個說法雖然有道理，但也有些過於片面。因為產後氣血確實會流失，所以虛證很多，但有人是虛證，有人不是虛證，還有完全是實證的，這三種情況，都應該依照症狀和人來分別辨證，以一般的方法治療，不能堅持固定的想法，一律大補，反而會讓病症加重。所以，辨證一定要正確。景嶽的親身示範，一片苦心，對後世的人有很大的幫助。

鼓峰所謂不管是邪非邪，有脈無脈，一味八珍、十全峻補之說，屬一偏之見也。學人苟能參觀而分別用之，悉因其人其證，而或清或補，各得其宜，庶幾可以兩全，而無偏失之患哉！

白話文：

鼓峯先生所說的，不論是病邪還是非病邪，有脈象還是沒有脈象，一味用八珍、十全等大補藥物的說法，是片面的。學生們如果能仔細研究，分別使用藥物，根據病人的體質和症狀，靈活運用清熱補益，各得其宜，這樣才能做到既不失偏頗，又能兼顧全面。

瘀血痛不發熱者，以生地酒洗三錢，當歸二錢，桃仁去皮尖錢半，白朮酒炒，牛膝酒洗微炒，青皮、丹皮各一錢，川芎八分，與服，二三劑自愈。愈後即以八珍湯調之。如瘀血痛而發熱者，四物湯加桃仁、紅花、丹皮足矣。然俟腹痛、口渴一退，亦以八珍湯與之，瘀血發熱，腹必痛，口必微渴。

白話文：

瘀血疼痛但沒有發熱者

使用生地（三錢）、當歸（二錢）、桃仁（去皮尖，一錢半）、白朮（酒炒）、牛膝（酒洗，微炒）、青皮、丹皮（各一錢）、川芎（八分），煎服，二、三劑即可痊癒。痊癒後再用八珍湯調養。

如果是瘀血疼痛並伴有發熱者

使用四物湯加上桃仁、紅花、丹皮即可。但等到腹痛、口渴消退後，也改用八珍湯調養。有瘀血發熱的人，通常會有腹痛和口渴的症狀。

余嘗治一潘姓婦，產後瘀痛，產科用行瘀化滯藥者，二十餘日，瘀全不下，其腹脹硬，晝夜發熱，飲食不入，唇焦舌裂，目睛赤而不和，脈結澀而似無根，呻吟叫苦，無有寧晷。諸醫束手，其父延余診視。余曰：觀其脈證，大勢已危矣。論瘀血蓄積，固當用逐，但產後氣血兩虧，陽機不化，雖用硝、黃，不能推動，惟有重劑溫補一法，尚可救全，其他則非余所知也。其父與夫，悉首肯求救。

白話文：

我曾經治療一位姓潘的婦人，她產後氣血瘀滯疼痛。產科醫生使用活血化瘀的藥物治療了二十多天，瘀血仍然沒有完全化解，她的腹部脹硬、發熱，晝夜不退，飲食無法入口，嘴脣焦乾、舌頭開裂，眼睛發紅而且無神，脈象結滯澀緩，似乎沒有生氣，不斷呻吟叫苦，沒有片刻安寧。其他醫生都束手無策，她的父親請我診治。我說：觀察她的脈象和症狀，病情已經很危急了。從瘀血積聚的角度來看，固然應該使用活血化瘀的藥物，但是產後氣血兩虛，陽氣不旺，即使使用硝石、黃連等藥物，也不能夠推動氣血運轉，唯有使用重劑溫補的方法，纔有可能挽回她的性命，除此之外，我沒有別的辦法了。她的父親和丈夫都同意，請求我救治她。

乃以人參三錢，附子、炮姜各二錢，肉桂錢半，黃耆、於朮各一兩，歸身五錢，炙甘草一錢，定方命服。服竟，其婦連聲號叫，一茶頃，小腹作響，下紫黑血塊，如碗大者三四，杯大者五六；又一茶頃，瘀血幾滿床蓆，而人昏厥矣，急以二煎灌之，漸漸甦醒，身汗如雨。更配一劑，夜分服之，次日遂安。

白話文：

因此開立了包含以下藥材的藥方：人參三錢、附子、炮薑各二錢、肉桂半錢、黃耆、白朮各一兩、當歸五錢、蜂蜜炙甘草一錢，命定方服用。藥吃完後，定方的妻子連聲呼叫，約一刻鐘後，小腹發出聲響，排出碗口大小的紫黑色血塊三四塊、杯口大小的五到六塊；又過一刻鐘，瘀血幾乎滿了牀蓆，定方昏厥過去。緊急用第二劑藥灌服，定方纔逐漸甦醒，全身冒出如雨水般的汗。又配了一劑藥，在晚上服用。隔天，定方的病情就穩定下來了。

產後泄瀉，斷不可利水。如有此等證，一味補中益氣湯加白芍。如發熱而渴，乃陰竭也，六味丸，另煎六君子湯，或人參湯下之，

白話文：

產後腹瀉，絕對不能利水。如果有這樣的症狀，只要服用補中益氣湯加白芍。如果發燒口渴，是陰液耗盡所致，可以服用六味丸，同時煎煮六君子湯或人參湯送服。

產後不大便，有至二十餘日者，不足為患。然產婦急於便，必多努力，往往成玉門不閉，子宮下墜之病。治之貴早，一味用八珍湯加桃仁、杏仁各二錢，多則二三劑，自下矣。

白話文：

產後長期沒有大便，甚至超過二十天，都不用擔心。但是產婦急於大便，必定會用力過度，這往往會導致陰道閉合不全，以及子宮下墜的疾病。治療此病宜早不宜遲，可以使用八珍湯加桃仁、杏仁各二錢，最多服用兩到三劑，即可通便。

子宮下墜，乃勞力所傷也，補中益氣湯加白芍，倍用參、耆、白朮。如下墜而痛，大劑歸脾湯加白芍。如因惱怒下墜而痛，此驟動肝火所致，歸脾湯加丹皮、山梔，然當治之於早，如子宮乾枯，不能升矣。玉門不閉，治同。

白話文：

子宮下垂是因勞力過度所致，可用「補中益氣湯」加上白芍，參、耆、白朮加倍。若下垂且疼痛，可用「歸脾湯」大劑量加上白芍。若因生氣惱怒導致下垂和疼痛，這是肝火突然上沖所致，用「歸脾湯」加上丹皮、山梔。但應及早治療，若子宮變得乾枯，就無法恢復。玉門（肛門）不閉，治療方法與此類似。

產後感風，率多成痓者，氣血虛故也。剛痓由血虛，大劑四物湯，倍用歸、地，加鉤藤鉤、軟柴胡。柔痓由氣虛，補中益氣湯加鉤藤鉤、軟柴胡。如主去風燥血之劑，則筋攣而成痙矣。無汗為剛痓，有汗為柔痓。

白話文：

產後受了風邪，很容易患上破傷風，這是因為氣血虛弱所致。堅硬的破傷風是因為血虛，可以用大劑量的四物湯，加倍使用當歸和生地黃，並加入鉤藤和軟柴胡。柔軟的破傷風是因為氣虛，可以用補中益氣湯，加鉤藤和軟柴胡。如果用祛風燥血的藥物，會導致筋脈痙攣。不出汗的是堅硬的破傷風，出汗的是柔軟的破傷風。

剛柔二痓，作風燥治者，真是不明理庸醫。然用四物及補中益氣二方，又配軟柴胡，輕者可以取效，若劇者，非大溫補不可，遲亦不效。

白話文：

剛柔兩種病症，用驅散風寒的方法治療的人，真是不懂道理的庸醫。不過，使用「四物湯」和「補中益氣湯」這兩個方劑，再配上「軟柴胡」，輕微的病症可以見效，如果病情嚴重，還是必須用溫補藥物，不然治療時間拖久了也沒用。

產後咳嗽，弱證之漸也，六味飲加人參主之。如兼發熱，歸脾湯去木香，加白芍、麥冬、五味，吞六味丸。然當於初起時，即用此藥，或有可救者。如經發散，用過涼藥，不效。

產後咳嗽，此二方雖穩當，若稍兼虛寒，更當重劑溫補，若僅用此二方，不知變換，亦恐成弱。

白話文：

產後咳嗽，是一種虛弱的徵兆，可以服用六味飲合上人參治療。如果合併發熱，可以使用歸脾湯，去掉木香，加入白芍、麥冬、五味，同時吞服六味丸。這種治療方式必須在咳嗽剛開始發作時使用，纔有可能有效。如果已經使用過發散或過於寒涼的藥物，治療效果可能不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