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証治準繩‧瘍醫》~ 卷之四 (29)
卷之四 (29)
1. 懸癰
懸癰生於篡間，謂前陰之後，後陰之前，屏翳處也，即會陰穴，屬任脈別絡，俠督脈、衝脈之會，癰生其間，人起立則若懸然，故名懸癰。屬足三陰虧損之證，輕則為漏，瀝盡氣血而亡，重則內潰而即隕。若初起濕熱壅滯，未成膿而作痛，或小便澀滯，用龍膽瀉肝湯，腫焮痛甚，仙方活命飲，並以制甘草佐之。如此雖患亦輕，雖潰亦淺。
若不能成膿，或膿成不潰者，八珍散補之。若膿已成者，急針之。欲其生肌收斂，腎虛者，六味地黃丸。血虛者，四物加參、術，氣虛者，四君加芎、歸。脾虛者，補中益氣湯。氣血俱虛者，八珍湯，並十全大補湯。若用寒涼消毒，則誤矣。
〔薛〕，懸癰，原系肝腎二經，陰虛雖一，於補猶恐不治，況膿成而又克伐，不死何待。
常治初起腫痛，或小便赤澀，先以制甘草一二劑，及蒜灸，更飲龍膽瀉肝湯。若發熱腫痛者，以小柴胡加車前、黃柏、芎、歸。膿已成即針之。已潰用八珍湯加制甘草、柴胡梢酒炒，黃柏、知母。小便澀而脈有力者，仍用龍膽瀉肝湯加制甘草。小便澀而脈無力者，用清心蓮子飲加制甘草。膿清不斂者，用大補劑，間以豆豉餅。或久而不斂者，亦用附子餅灸並效。，尚寶鮑希傳，足發熱，服四物、黃柏、知母之類年餘。患懸癰，唾痰作渴飲湯，其熱至膝，更加芩、連、二陳，熱痰益甚，謂余曰：何也？余曰：此足三陰虧損，水泛為痰，寒涼之劑，傷胃而甚耳。遂先用補中益氣，夕用六味丸，間佐以當歸補血湯，半載乃愈。趙州守患此證，腫多作痛，五月餘矣，晡熱口乾，盜汗食少，體倦氣短，脈浮數而無力，此足三陰氣血虧損，用補中益氣加制甘草、五味、麥門，三十餘劑食進勢緩，又用六味丸料，五十餘劑膿潰瘡斂。後因怒作痛，少食脅痛，發熱，仍用前藥，賴其稟實，慎疾而愈。通府張敬之，患前證久不愈，日晡熱甚，作渴煩喘，或用四物湯、黃柏、知母之類，前症益甚，更體倦少食，大便不實，小便頻數，謂余曰何也？余曰：此脾虛之症，前藥復傷而然也。遂用補中益氣加茯苓、半夏，數劑飲食漸進，諸症漸愈，更加麥門、五味，調理乃痊。經云：脾屬至陰，為陰土而主生血。故東垣先生云：脾虛元氣下陷，發熱煩渴，肢體倦怠等證，用補中益氣湯，以升補陽氣而生陰血。若誤認為陰虛，輒用四物、黃柏、知母之類，反傷脾胃生氣，是虛其虛矣。況黃柏、知母乃瀉陽損陰之劑，若非膀胱陽火盛，而不能生陰水，以致發熱者，不可用也。一儒者患此，服坎離丸及四物、黃柏、知母之類，不應。脈浮洪，按之微細。余以為足三陰虛，用托裡散，及補陰托裡散漸愈；又用六味丸、補中益氣湯調補化源，半載而痊。大凡瘡瘍等症，若腎經陽氣亢盛，致陰水不能化生，而患陰虛發熱者，宜用坎離丸，取其苦寒，能瀉水中之火，令陽氣衰而水自生。若陽氣衰弱，致陰水不能化生，而患陰虛發熱者，宜用六味丸，取其酸溫能生火中之水，使陽氣旺則陰自生。況此證屬腎經精氣虧損而患者十有八九，屬腎經陽氣亢盛而患者十無一二。然江南之人患之，多屬脾經陰血虧損，元氣下陷，須用補中益氣湯，升陽補氣，使陽生而陰長。若嗜欲過多，虧損真水者，宜用六味丸，補腎經元氣以生精血，仍用補中益氣湯，以培脾肺之生氣而滋腎水。經云：陰虛者脾虛也，但多誤以為腎經火症，用黃柏、知母之類，復傷脾肺，絕其化源，反致不起惜哉！，上舍劉克新，潰後作痛，發熱口乾，小便赤澀，自用清熱消毒之藥不應，左尺洪數。余以為陽氣盛而陰氣虛也，先用四物湯加黃柏、知母等諸劑，瀉其陽氣使陰自生，服數劑諸證漸愈，後用補中益氣湯、六味地黃丸，補脾肺，滋腎水而瘡口愈。一儒者，小便赤澀，勞則足軟腫痛，發熱口乾，舌燥食少，體倦日晡益甚，此氣血虛而未能潰也。遂用八珍加麥門、山藥，倍用制甘草，數劑諸證悉退，但患處腫痛，此膿內掀也，又五劑膿自湧出，又五十餘劑而瘡口將完。又因勞役，且停藥，寒熱作渴，腫痛膿多，用補中益氣湯加炒山梔二劑，少愈。又以八珍湯加麥門、五味，百餘劑腫痛悉去。喜其慎起居，節飲食，常服補劑而安。但勞則出膿一二滴。後惑於他言，內用降火，外用追蝕，必其收斂，致患處大潰，幾至不起，仍補而愈。
白話文：
懸癰這種病，長在陰部前後交界處，也就是會陰穴的地方，這個地方屬於任脈的支脈，與督脈、衝脈交會。癰瘡長在這裡，人站立時就會像懸掛在那裡一樣，所以稱為懸癰。這通常是因為足三陰經虧損所引起的。病情輕微的會變成慢性滲漏，耗盡氣血而死亡；嚴重的會內部潰爛，很快就喪命。如果剛開始是濕熱壅塞，還沒化膿就開始疼痛，或是小便不順暢，可以用龍膽瀉肝湯來治療。如果腫脹發熱疼痛得很厲害，就用仙方活命飲，並加入炙甘草來輔助。這樣即使發病也會比較輕微，即使潰爛也會比較淺。
如果膿液無法形成，或是膿液形成卻無法排出，就要用八珍散來補養身體。如果膿液已經形成，就要趕快用針刺破排出。為了促進傷口長肉收口，腎虛的人要用六味地黃丸；血虛的人要用四物湯加上人參、白朮；氣虛的人要用四君子湯加上川芎、當歸；脾虛的人要用補中益氣湯。如果氣血都虛，就要用八珍湯，或是十全大補湯。如果用寒涼藥物來消毒，那就錯了。
薛氏認為，懸癰這種病，根源在於肝腎兩經，即使是陰虛一種情況，補養都可能治不好，更何況膿液已成又用藥物來攻伐，不死還等什麼？
我常常治療剛開始腫痛，或是小便赤澀的病人，會先用炙甘草一兩劑，加上大蒜灸，再喝龍膽瀉肝湯。如果發燒腫痛，就用小柴胡湯加上車前子、黃柏、川芎、當歸。如果膿液已成，就馬上用針刺破排出。潰爛後用八珍湯，加上炙甘草、用酒炒過的柴胡梢、黃柏、知母。如果小便不順暢而且脈搏有力，仍然使用龍膽瀉肝湯加上炙甘草。如果小便不順暢但脈搏無力，就用清心蓮子飲加上炙甘草。如果膿液清稀不易收口，就要用大補的藥方，間歇性地用豆豉餅。如果很久都不收口，也可以用附子餅來灸，效果也很好。
尚寶鮑希傳，因為腳發熱，服用四物湯、黃柏、知母等藥一年多。得了懸癰，吐痰又口渴想喝水，熱感甚至到膝蓋，又加上黃芩、黃連、二陳湯，熱痰反而更加嚴重，問我原因。我說：這是足三陰虧損，導致水液停留在體內變成痰，寒涼的藥物傷了胃而導致更嚴重。於是先用補中益氣湯，晚上用六味丸，間歇性地用當歸補血湯，過了半年才痊癒。
趙州守患了這個病，腫脹疼痛，五個多月了，下午發熱口乾，盜汗，吃得很少，身體疲倦，氣短，脈搏浮數但無力，這是足三陰氣血虧損，用補中益氣湯加上炙甘草、五味子、麥門冬，三十多劑後，食慾增加，病情緩和，又用六味丸五十多劑，膿液排出，傷口癒合。後來因為生氣導致疼痛，食慾變差，脅肋疼痛，發燒，仍然用之前的藥，幸好他體質不錯，小心調養而痊癒。
通府張敬之，患了這個病很久都沒好，下午發熱嚴重，口渴煩躁喘氣，曾經用四物湯、黃柏、知母等藥，病情反而加重，更感到身體疲倦，食慾差，大便稀軟，小便頻繁，問我原因。我說：這是脾虛的症狀，之前的藥又傷了脾胃而導致這樣。於是用了補中益氣湯加上茯苓、半夏，幾劑之後飲食漸漸增加，其他症狀也慢慢好轉，又加上麥門冬、五味子來調理就痊癒了。古書說：脾臟屬於陰，是陰土，主導產生血液。所以東垣先生說：脾虛導致元氣下陷，就會發熱、煩渴、肢體倦怠等症狀，可以用補中益氣湯，來升提陽氣，產生陰血。如果誤認為是陰虛，就用四物湯、黃柏、知母等藥，反而會傷害脾胃的生氣，導致更虛弱。而且黃柏、知母是瀉陽損陰的藥物，如果不是膀胱陽火旺盛，無法產生陰水而導致發熱，就不應該使用。
一位讀書人患了這個病，服用坎離丸和四物湯、黃柏、知母等藥都沒效。脈搏浮大，按下去卻很細微。我認為這是足三陰虛弱，用托裡散及補陰托裡散才漸漸好轉；又用六味丸、補中益氣湯來調理身體的根本，過了半年才痊癒。大凡瘡瘍等疾病，如果是腎經陽氣過盛，導致陰水無法產生，而出現陰虛發熱的情況，就適合用坎離丸，取其苦寒的性質，可以瀉掉水中的火，使陽氣衰弱，陰水自然生成。如果是陽氣衰弱，導致陰水無法產生，而出現陰虛發熱的情況，就適合用六味丸，取其酸溫的性質，可以產生火中的水，使陽氣旺盛，陰氣自然生成。況且這個病屬於腎經精氣虧損而得病的佔了八九成，屬於腎經陽氣過盛的只有一兩成。然而江南地區的人患這個病，多屬於脾經陰血虧損，元氣下陷，需要用補中益氣湯，來升提陽氣，補益氣，使陽氣旺盛而陰氣增長。如果慾望過多，虧損真水的人，就適合用六味丸，補腎經的元氣來產生精血，同時也要用補中益氣湯，來培養脾肺的生氣，滋養腎水。古書說：陰虛是脾虛的表現，但很多人誤以為是腎經火熱的症狀，使用黃柏、知母等藥，反而傷害了脾肺，斷絕了氣血的來源，導致病情更加嚴重，真是可惜啊！
上舍劉克新，潰爛後疼痛，發熱口乾，小便赤澀，自己用清熱解毒的藥物沒效，左手脈搏浮大數快。我認為是陽氣旺盛而陰氣虛弱，先用四物湯加上黃柏、知母等藥，來瀉掉陽氣，使陰氣自然產生，服用了幾劑之後，各種症狀慢慢好轉，之後用補中益氣湯、六味地黃丸，來補養脾肺，滋養腎水，傷口才癒合。
一位讀書人，小便赤澀，勞累就腳軟腫痛，發熱口乾，舌頭乾燥食慾差，身體疲倦，下午更嚴重，這是氣血虛弱，還無法潰爛。於是用了八珍湯加上麥門冬、山藥，加倍使用炙甘草，幾劑之後各種症狀都消退，但患處腫痛，這是膿液在內部準備要排出。又用了五劑，膿液自己湧出，又用了五十多劑，傷口快要完全癒合。後來因為勞累，又停藥，寒熱口渴，腫痛膿多，用補中益氣湯加上炒山梔兩劑，稍微好轉。又用八珍湯加上麥門冬、五味子，一百多劑，腫痛都消失了。值得高興的是他能注意休息，節制飲食，經常服用補養的藥物而安好。但勞累就會流出一兩滴膿液。後來聽信別人的話，內服降火的藥，外用腐蝕的藥物，想讓傷口收口，結果導致患處大面積潰爛，差點沒救回來，仍然用補養的藥才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