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乘六輯,王汝謙補註

《醫宗己任編》~ 卷四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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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四 (2)

1. 四明醫案

不可不知。)用晦室人。患產後驚悸。初起時。見筐中綿絮。念將所生兒入綿絮中。不幾悶死。即作驚恐憂患之狀。後凡有所觸。意中以為不耐。即憂患不止。或一端執想。數日才已。飲食不進。面少精采。服諸補心養血藥無一效。至是用晦招予治之。予診其脈曰。孩時得毋因齒病致大驚否。

用晦向室人問之。曰。十歲時果曾病齒。治齒者用刀鉗之。幾受驚而死。子何以能識之也。解曰。脈法當如是耳。不精於象數鈐法之學者不能也。少時以驚受損。傷其君火。心包氣散。痰得留之。今產後大虛。痰因虛動。病端見矣。夫心為君主。主明則下安。國乃大昌。故凡七情皆由心起。

今心氣虛甚。痰邪侵擾。思慮亦因之多變。況喜樂氣之陽也。憂患驚恐。氣之陰也。陽虛則陰得乘之。又兒為其所愛。氣虛痰入。則愛不得其正。因愛而過為防護之。惟恐不至。遂因而生憂耳。今先用歸脾養榮八味等類五十大劑。待其氣血完備。然後攻之。痰可得而去。而病不再發矣。

用晦如予言治之。果愈。驚則氣散。受驚而曰因齒者。腎主骨。齒乃骨余。其尺脈必沉而散。以是歡四明脈法之精者。猶淺於窺四明者也。難其於因齒受驚因驚致損痰因虛動心由痰擾處。溯流窮源。晰辨無不精盡。先補後攻。治驗更極神奇。醫道中乃讓此公出一頭地耳。新安程結先子病瘧。

每日至辰時大寒。午時大熱。熱即厥。兩目直視。不能出聲。頦脫。涎水從口角湧出不止。日流數升。至丑時始汗解。飲食不進。昏冒幾絕。予往視之。皆誅伐太過所致也。投以補脾之藥。不即效。延他醫調治。用柴胡防風南星半夏等藥。病勢轉劇。其家復延予治之。值醫者在。

予請曰。此何證也。而用前藥。曰。子不識乎。此肝瘧也。肝瘧令人色蒼蒼然太息。其狀若死。予笑曰。據子述經言。當得通脈四逆矣。何用前藥。予誠不識此何病。但知虛甚耳。請先救人後治病。何如。曰。子用何藥。予曰。大劑參附。庶可挽回。醫力爭參附不便。予漫應曰。

謹奉教。醫始洋洋色喜而別。是夜用人參一兩。黃耆二兩。炮姜三錢。比曉。熟地桂附並進。次日辰時。病不復發矣。此緣勞役過度。寒熱往來。醫認為瘧。且時當秋令。一味發散寒涼。重虛其虛。展轉相因。肝脾大敗。非峻補氣血。何由得生。夫病由人生。人將死矣。而乃妄牽經義。

強合病人。及至處方。又乖成法。自誤誤人。至死不覺。悲夫。先救人後治病。以病由人生也。然病固由人而生。而人實由病而死。則欲救人。不又當先治病乎。不知補正乃所以去邪。救人即所以治病。原無彼此之分。四明見得此症只要峻補氣血。速救肝脾。其病自除。故云云。

白話文:

四明醫案

(這件事一定要知道。)有個叫用晦的人,他的妻子產後出現驚悸的狀況。剛開始的時候,她看到籃子裡的棉絮,就覺得剛出生的嬰兒被塞進了棉絮裡面,快要悶死了。於是就表現出驚恐和憂慮的樣子。後來只要稍微碰到什麼東西,她就會覺得受不了,憂慮就止不住,甚至有時候會執著於一個念頭,好幾天才會平靜下來。她吃不下飯,臉色也很差。吃了很多補心養血的藥都沒有效果,所以用晦就請我來幫她看病。

我給她把脈後說:「你小時候是不是因為牙齒的病而受到很大的驚嚇?」

用晦問了他妻子,她說:「十歲的時候確實曾經牙痛,看牙醫的時候,醫生用刀鉗夾她的牙齒,她差點被嚇死。」

我說:「你是怎麼知道的?」我回答說:「這是從脈象看出來的,不精通象數和鈐法的學者是無法了解的。她小時候因為驚嚇而受損,傷到了心火,心包之氣散亂,痰因此留滯在體內。現在產後身體虛弱,痰就因為虛而動了,病根就是這樣來的。心是君主,君主英明,下屬才會安定,國家才會興盛。所以人的七情都是由心而起的。

現在她心氣虛弱得很,痰邪又來侵擾,所以思緒才會變得多變。而且喜樂是陽氣,憂患和驚恐是陰氣。陽氣虛弱,陰氣就會趁機侵入。加上嬰兒是她所愛的,因為氣虛痰滯,就沒辦法正常地去愛,因為太愛反而過度地保護,深怕有任何閃失,於是就產生憂慮。現在我先開一些像歸脾湯、養榮湯和八味地黃丸之類的藥,先吃五十帖,等她的氣血補足了,再來攻痰。這樣痰就可以去除,病也不會再發了。」

用晦就按照我說的去治療,病果然好了。驚嚇會使氣散亂。之所以說驚嚇是因為牙齒,是因為腎主骨,牙齒是骨頭的餘部,她的尺脈一定會是沉而散的。由此可見,就算精通四明脈法的人,也只是稍微窺探到四明脈法而已。真正難的是要追溯病源,弄清楚是因為牙齒受驚嚇,因為驚嚇導致損傷,痰因為虛弱而動,心被痰擾亂的原因。把這些都弄清楚,才能夠把病完全治好。先補後攻,治療效果會更加神奇。在醫學領域,只有這位醫生能脫穎而出。

新安的程結,他的兒子得了瘧疾,每天到了辰時(早上七點到九點)就會覺得很冷,到了午時(中午十一點到一點)就會發高燒,發燒的時候還會昏厥,兩眼直直地看著,不能說話,下巴脫臼,口水從嘴角一直流出來,一天能流好幾升,要到丑時(凌晨一點到三點)才會出汗解熱。他吃不下飯,昏迷得快要斷氣。我去看他的時候,發現是之前用藥過度導致的。我開了補脾的藥,但效果不明顯。後來請了其他醫生來治療,他們用了柴胡、防風、南星、半夏等藥,病情反而加重了。他們家又來請我幫忙,正好遇到之前看病的醫生也在。

我問:「這是什麼病?為什麼要用這些藥?」

醫生說:「你不知道嗎?這是肝瘧,肝瘧會讓人臉色蒼白,嘆氣,看起來像要死了一樣。」

我笑著說:「按照你說的,應該用通脈四逆湯才對啊,怎麼會用這些藥?我實在不知道這是什麼病,只知道病人很虛弱。應該先救人再治病,你覺得呢?」

醫生問:「你打算用什麼藥?」

我說:「用大劑量的參附湯,或許能挽回。醫生反對用參附湯,我隨口答應說:「遵命。」醫生就很高興地走了。當天晚上,我用了人參一兩、黃耆二兩、炮姜三錢,天亮的時候,又用了熟地、桂附一起煎服。第二天辰時,病就沒有再發作了。

這是因為勞累過度,導致寒熱往來,醫生認為是瘧疾,又加上當時是秋天,就一味地用發散寒涼的藥,更加損耗了病人的虛弱,病情因此不斷惡化,導致肝脾嚴重衰敗。如果不用大補氣血的藥,怎麼可能活下去呢?病是由人生的,人快要死了,卻還妄加牽強附會經典的理論,硬要往病人身上套,等到開藥方的時候,又違背了常理,真是害人害己,死都不知道。可悲啊!先救人再治病,是因為病是由人生的。但是病也會使人死亡,所以要救人,不應該先治病嗎?卻不知道,補正氣才是去除邪氣的方法,救人就是治病,兩者沒有分別。四明認為這個病只要大補氣血,快速挽救肝脾,病自然就會好。大概就是這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