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馮氏錦囊秘錄》~ 女科精要卷十六 (6)
女科精要卷十六 (6)
1. 崩漏門諸論
《經》曰：悲哀太過則心系急，肺布葉舉，而上焦不通，熱氣在中，故血走而崩也。又曰：陰虛陽搏謂之崩。然有得之悲哀者，七情傷心之崩也；有得之勞力者，內傷勞倦之崩也。崩者，經血卒然大至，或清或濁，或純下瘀血，如山之崩，勢不可遏之謂也。有崩甚腹痛，人多疑惡血未盡，又見血色瘀黑，愈信惡血，不敢止截。
殊不知血因經絡之氣而流行，故能色鮮而不滯，若一出經絡既失陽和，復無氣運，猶天寒風靜，水即為冰，停在腹中，便為瘀血。以瘀為惡，又焉知瘀之不為虛冷乎。瘀而腹痛，血行則痛止，崩而腹痛，血住則痛止。芎歸湯加薑、附止其血而痛自止去。以色黑為瘀血，而盡去之，則經絡中之乘虛而走者，何時而生耶。
必氣脫人亡而後已。甚有涎郁胸中，清氣不升，故經脈壅遏而降下，非開涎則不足以行氣，非氣升則血不能以歸隧道。治宜二陳之類，先服後吐之，既開胸膈之痰涎，復散鬱滯之濁氣，則氣升濁降，血歸隧道而不崩矣。
衝任為經脈之海，凡血氣調適，則外循經絡，內榮臟腑，經下依時。若勞傷過極，衝任氣虛不能約制經血，乃為崩中暴下。治當大補氣血，升舉脾胃之氣，微加鎮墜心火，補陰瀉陽而崩自止。若過涼劑投服，則加遏陽氣於氣海，經血愈難寧靜。古人多用燒乾姜灰，或燒桂心灰，方書用治寒崩，非治寒也，取其散結從治法耳。
然更當分陰陽而治。夫氣血，人身之陰陽也，陽主升，陰主降，陽根陰，陰根陽，一升一降循經而行，無崩漏也。若陽有餘則升者勝，血出上竅；陽不定則降者勝，血出下竅，故血隨陽氣而升降。陽氣者，風也，風能上升，然必須東方之溫風，始能升生長養也。
婦人血崩，來如潮湧，明是熱勢妄行，然豈可用寒治。寒則血凝泣，而熱鬱於中宮益深矣，治宜清補兼為升提，血自循經，經自攝血，故宜不可驟止也，宜地黃、阿膠、芍藥、麥冬、桑耳灰、木耳灰之類。久則亦多虛寒，而宜溫補脾腎者，當以脈侯之。然血症多兼用黑藥者，以血者火之色也，黑者水之象也，血挾火勢，令水化制之，故黑能勝紅也。
《經》云：陰虛陽搏謂之崩。蓋尺脈既虛，陰血已損，寸脈搏擊，虛火愈熾，火迫妄行而為之。崩皆從胞絡中出也，血久下行，已為熟經，則本宮血乏，十二經之血皆從此滲漏矣。然胞絡下繫於腎，上通於心，故此症實關心腎二經，宜有陰虛陽搏之脈也。東垣用十二經引經之藥，使血歸十二經，然後用黑藥止之。
若不先服引血歸經，則止血藏於何所，勢必益增氾濫無拘矣。尤宜清心絕欲，則心得拱默之德，腎得閉藏之司，肝無妄泄之害矣。
崩者，倏忽暴下也；漏者，淋瀝不斷也。總由勞役過度而傷中，喜怒不節而傷肝，脾虛不能統血，肝傷不能藏血，而為崩中漏下。或悲思憂恐太甚，陽氣內動，真陰愈虛，不能鎮守胞絡，相火迫血而崩，故宜養血安神為主，若因脾胃氣虛下陷，腎與相火相合，濕熱下迫而致者，宜調理養血為主；或大小新產，遽觸房事；或經水未絕，欲熾而傷血海，皆致崩漏，並宜調氣養血，於肝心脾腎則臟求之。
白話文：
《黃帝內經》說：過度悲傷會使心臟的血管緊張，肺部擴張，導致上焦氣機不暢通，熱氣鬱積在體內，所以血液流動異常而造成崩漏。又說：陰虛導致陽氣衝動就稱為崩漏。但有些崩漏是因悲傷過度引起的，這是情志傷心的崩漏；有些是因過度勞累引起的，這是內傷勞累的崩漏。所謂的崩漏，是指經血突然大量湧出，有時清澈，有時混濁，有時純粹是瘀血，就像山崩一樣，勢不可擋。有些崩漏會伴隨嚴重的腹痛，人們常常懷疑是惡血沒有排乾淨，加上看到血色瘀黑，更加相信是惡血作祟，不敢使用止血的方法。
實際上，血液是依靠經絡之氣來運行的，所以血色鮮紅而不停滯。如果血液離開經絡，就會失去陽氣的溫養，又沒有氣的推動，就像天氣寒冷風靜，水就會結冰一樣，停留在腹中就成了瘀血。把瘀血當作是惡血，又怎麼知道瘀血不是因為虛寒造成的呢？瘀血引起的腹痛，血行通暢就會止痛；崩漏引起的腹痛，血止住也會止痛。用芎歸湯加薑、附子來止血，疼痛自然會消失。如果把血色瘀黑的血都去除，那麼經絡中虛弱的血，又從哪裡產生呢？
最終會導致氣脫人亡。甚至有些情況是痰液鬱積在胸中，清氣無法上升，導致經脈壅塞而向下，不先開導痰液就無法推動氣的運行，氣不上升，血液就無法回歸正常的通道。治療應該使用二陳湯這類的藥方，先服用後催吐，這樣可以開導胸膈中的痰液，疏散鬱積的濁氣，使清氣上升，濁氣下降，血液回歸正常的通道，崩漏自然就會停止。
衝脈和任脈是經脈之海，凡是氣血調和，就能外在循行於經絡，內在濡養臟腑，經血按時而下。如果過度勞累，導致衝脈和任脈的氣虛弱，無法約束經血，就會導致崩中暴下。治療應該大補氣血，升提脾胃之氣，稍微用藥鎮定心火，補陰氣，瀉陽氣，崩漏自然會停止。如果過度使用寒涼的藥物，就會更加抑制氣海的陽氣，經血更難寧靜。古人大多使用燒乾薑灰，或者燒桂心灰，這些藥方書記載用於治療寒性崩漏，其實並不是治療寒，而是取其散結的「從治法」。
但更應該區分陰陽來治療。氣血是人體的陰陽，陽主升，陰主降，陽氣根於陰氣，陰氣根於陽氣，一升一降，循經而行，就不會發生崩漏。如果陽氣過盛，升的力量就強，血液會從上竅流出；如果陽氣不足，降的力量就強，血液會從下竅流出，所以血液會隨著陽氣的升降而運行。陽氣就像風一樣，能上升，但必須是東方的溫和之風，才能升發、生長、養育。
婦女血崩，來勢洶湧，明顯是熱勢妄行，但怎麼能用寒涼的藥物來治療呢？寒涼的藥物會使血液凝滯，熱邪反而鬱積在中宮更深。治療應該以清熱補虛為主，同時兼顧升提，血液自然會循經而行，經脈自然會約束血液，所以不應該立刻止血，應該使用地黃、阿膠、芍藥、麥冬、桑耳灰、木耳灰等藥物。時間久了也容易轉為虛寒，這時應該溫補脾腎，需要根據脈象來判斷。另外，治療血症大多兼用黑色藥物，因為血屬火的顏色，而黑色屬水的象徵，血液挾帶火熱之勢，用水來制約，所以黑色可以克制紅色。
《黃帝內經》說：「陰虛導致陽氣衝動，就稱為崩漏。」這是因為尺脈虛弱，陰血虧損，寸脈搏動有力，虛火更加旺盛，火熱迫使血液妄行而導致。崩漏都是從胞絡中流出，血液長期下行，已經變成熟經，那麼本宮血就不足，十二經的血液都會從這裡滲漏。而且胞絡下繫於腎，上通於心，所以這個病實際上與心腎二經相關，應該有陰虛陽亢的脈象。東垣先生使用能引導血液歸經的藥物，使血液回歸十二經，然後再使用黑色藥物來止血。
如果不先服用引血歸經的藥物，那麼止血又會把血藏在哪裡呢？只會讓血更加氾濫，無法約束。尤其應該清心寡欲，這樣心就能得到安寧，腎就能得到閉藏的職責，肝臟也沒有胡亂洩耗的危害。
崩漏，指的是血突然大量流出；漏下，指的是血淋漓不斷。總的來說，都是因為過度勞累而損傷了中焦，喜怒無常而損傷了肝臟，脾虛不能統攝血液，肝傷不能藏血，導致崩中漏下。或者因為過度悲傷思慮憂愁恐懼，陽氣內動，真陰更加虛弱，不能鎮守胞絡，相火迫使血液妄行而導致崩漏，所以應該以養血安神為主。如果因為脾胃氣虛下陷，腎與相火相合，濕熱下迫而導致的，應該以調理養血為主。或者因為產後不久，就發生性行為；或者經血還沒乾淨，就慾火旺盛而損傷血海，都會導致崩漏，都應該調理氣血，從肝心脾腎這些臟器來尋求治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