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四、醫話 (25)
四、醫話 (25)
1. 24.答徐××讀《傷寒論》質疑四則
若因其脈滑而以為有痰,則白虎湯豈為治痰之劑乎?
第四疑:在陽明篇第七十六節。其節為病人無表裡證,蓋言無頭痛項強惡寒之表證,又無腹滿便硬之裡證也。繼謂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者可下之,此數語殊令人詫異。夫脈浮宜汗,脈數忌下,人人皆知,況其脈浮數並見而竟下之,其病不愈而脈更加數也必矣。故繼言假令已下脈數不解云云。
後則因消穀善飢,久不大便而復以抵當湯下之。夫寒溫之證脈數者,必不思飲食,未見有消穀善飢者。且即消穀善飢,不大便,何以見其必有瘀血,而輕投以抵當湯乎?繼則又言若脈數仍不解而下不止云云,是因一下再下而其人已下脫也。夫用藥以解其脈數,其脈數未解,而轉致其下脫,此其用藥誠為節節失宜,而猶可信為仲景之原文乎?試觀陽明篇第三十一節,仲景對於下證如何鄭重。將兩節文對觀,則此節為偽作昭然矣。
夫古經之中,猶不免偽作(如尚書之今文),至方術之書,其有偽作也原無足深訝。所望註疏家審為辨別而批判之,不至貽誤於醫界,則幸甚矣!
白話文:
如果因為脈象滑就認為是有痰,那麼白虎湯豈不就變成治療痰的藥方了嗎?
第四個疑問:在陽明篇第七十六節。這節說病人沒有表證和裡證,指的是沒有頭痛、脖子僵硬、怕冷的表證,也沒有肚子脹滿、大便乾硬的裡證。接著說發燒七八天,即使脈象是浮數的也可以用攻下的方法,這幾句話實在令人感到驚訝。脈浮應該用發汗的方法,脈數忌諱用攻下,這是大家都知道的,更何況脈象浮數同時出現竟然還用攻下,這樣病沒好反而脈象更加快是必然的。所以接著說「假設已經攻下,脈象快仍舊沒有解除」等等。
後來因為能吃能喝、容易餓,長期不大便,又用抵當湯來攻下。寒證或溫證脈象快的人,一定不會想吃東西,從沒見過能吃能喝、容易餓的情況。而且即使能吃能喝、容易餓,不大便,怎麼能就斷定一定有瘀血,而輕率地使用抵當湯呢?接著又說「如果脈象快仍舊沒有解除,而且腹瀉不止」等等,這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攻下,導致病人已經虛脫了。用藥的目的是要解除脈象快,脈象快沒有解除,反而導致病人虛脫,這用藥實在是處處不恰當,難道可以相信這是張仲景原文嗎?試看陽明篇第三十一節,張仲景對於攻下證是多麼謹慎。將這兩節的文字對比來看,就會發現這一節是偽造的,非常明顯了。
古老的經典中,尚且無法避免有偽造的(像《尚書》的今文),至於醫術的書籍,有偽造的原本就不值得太過驚訝。只希望註解和疏通的人仔細辨別並加以批判,不至於讓醫界誤用,那就太好了!
2. 25.答徐××陽旦湯之商榷
陽旦湯即桂枝加桂湯再加附子,蓋此係他醫所治之案,其失處在證原有熱,因腳攣誤認為寒,竟於桂枝中增桂加附,以致汗出亡陽,遂至厥逆,仲景因門人之問,重申之而明其所以厥逆之故,實因汗出亡陽。若欲挽回此證使至夜半可愈,宜先急用甘草乾薑湯以回其陽,雖因汗多損液以致咽乾,且液傷而大便燥結成陽明之譫語,亦不暇顧。迨夜半陽回腳伸,惟脛上微拘急,此非陽之未回,實因液傷不能濡筋也。
故繼服芍藥甘草湯以復其津液,則脛上拘急與咽喉作干皆愈。更用承氣湯以通其大便,則譫語亦遂愈也。所用之藥息息與病機相符,故病雖危險可挽回也。
白話文:
陽旦湯實際上就是桂枝加桂湯再加上附子。這是其他醫生處理的病例,他的失誤在於,原本患者就有熱症,卻因為腳部抽筋而誤以為是寒症,結果在桂枝湯裡過量添加了桂和附子,導致患者大量出汗,出現亡陽的狀況,進而造成四肢厥冷。張仲景針對學生的疑問,再次強調並說明患者四肢厥冷的原因,實際上是由於大量出汗導致亡陽。
如果想要讓這個病情在半夜時能有所好轉,首先應緊急使用甘草乾薑湯來恢復患者的陽氣,即使因為大量出汗導致體液流失,進而引起咽喉乾燥,以及因體液受損導致大便乾燥結塊形成類似陽明病的譫語,都無需立即處理。等到半夜陽氣恢復,腳部抽筋的情況也會改善,只會剩下小腿部位有些微的拘束感,這並不是因為陽氣未完全恢復,而是因為體液流失,無法充分滋潤筋絡。
因此,接下來服用芍藥甘草湯來補充體液,那麼小腿的拘束感和咽喉乾燥都會得到緩解。再使用承氣湯來通暢大便,那麼譫語的症狀也會消失。所使用的藥物都精準地對應著病情的發展,因此,雖然病情危急,但還是可以得到挽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