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學衷中參西錄》~ 三、醫論 (150)
三、醫論 (150)
1. 89．論用藥以勝病為主不拘分量之多少
至於愚生平用大劑挽回重證之案甚多，其已載於醫方篇中，茲不復贅。惟即從前未登出者略錄數則，以質諸醫界同人。
奉天王姓婦，受妊惡阻嘔吐，半月勺水不存，無論何藥下咽即吐出，勢極危險。爰用自制半夏二兩（自制者中無礬味善止嘔吐）、生赭石細末半斤、生懷山藥兩半，共煎湯八百瓦藥瓶一瓶（約二十兩強）或涼飲溫飲，隨病人所欲，徐徐飲下，二日盡劑而愈。夫半夏、赭石皆為妊婦禁藥，而愚如此放膽用之毫無顧忌者，即《內經》所謂「有故無殞亦無殞也」。然此中仍另有妙理，詳參赭鎮氣湯下，可參觀。
西安縣張××腿疼，其人身體強壯，三十未娶，兩腿腫疼，脛骨處尤甚。服熱藥則加劇，服涼藥則平平，醫治年餘無效。其脈象洪實，右脈尤甚；其疼腫之處皆發熱，斷為相火熾盛，小便必稍有不利，因致濕熱相併下注。宜投以清熱利濕之劑。初用生石膏二兩，連翹茅根各三錢，煎湯服。
後漸加至石膏半斤，連翹茅根仍舊，日服兩劑，其第二劑石膏減半。如此月餘，共計用生石膏十七斤，疼與腫皆大輕減；其飲食如常，大便日行一次，分毫未覺寒涼。囑其仍服原方，再十餘劑當脫然全愈矣。
奉天劉某，因常受鍋爐之炙熱，陰血暗耗，臟腑經絡之間皆蘊有熱性，至仲春又薄受外感，其熱陡發，表裡俱覺壯熱，醫者治以滋陰清熱之藥，十餘劑分毫無效。其脈搏近六至，右部甚實，大便兩三日一行，知其陽明府熱甚熾又兼陰分虛損也。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，生石膏用四兩，人參用六錢，以生山藥代方中粳米，又加玄參、天冬各一兩，煎湯一大碗，分三次溫飲下，日進一劑。乃服後其熱稍退，藥力歇後仍如故。
後將石膏漸加至半斤，一日連進二劑，如此三日，熱退十之八九，其大便日下一次，遂改用清涼滋陰之劑，數日全愈。共計所用生石膏已八斤強矣。
愚在籍時曾治一壯年癲狂失心，六脈皆閉，重按亦分毫不見（於以知頑痰能閉脈）。投以大承氣湯加赭石二兩，煎湯送服甘遂細末三錢（此方名蕩痰加甘遂湯以治癲狂之重者，若去甘遂名蕩痰湯以治癲狂之輕者，二方救人多矣）。服後大便未行。隔數日（凡有甘遂之藥不可連日服之，連服必作嘔吐）將藥劑加重，大黃赭石各用三兩，仍送服甘遂三錢，大便仍無行動。
遂改用巴豆霜五分，單用赭石細末四兩煎湯送下，間三日一服（巴豆亦不可連服，若連服則腸胃腐爛矣）。每服後大便行數次，雜以成塊之痰若干。服至兩次，其脈即出。至五次，痰淨，其癲狂遂愈。復改用清火化瘀之藥，服數劑以善其後。
白話文：
我年輕時用大劑量藥物挽救重症的案例很多，都已經記錄在醫方篇中，這裡就不再重複。只從以前未公開的案例中選錄幾個，和醫界同仁交流。
奉天有個王姓婦人，懷孕後孕吐嚴重，半個月來喝不下任何水，無論吃什麼藥都會吐出來，情況非常危急。我用了自己製作的半夏二兩（這種半夏沒有礬味，止吐效果好），生赭石細末半斤，生淮山藥兩半，一起熬成湯，用八百瓦的藥瓶裝滿（大約二十兩多），讓病人根據自己的喜好，涼飲或溫飲，慢慢喝下去，兩天喝完就好了。半夏和赭石都是孕婦禁用的藥，但我敢這樣大膽使用，是因為《內經》說的「有病就用藥，不必擔心副作用」。其實這裡面還有更深奧的道理，可以參考赭鎮氣湯的說明。
西安縣有個張先生，腿疼，他身體很壯，三十歲還沒結婚。兩條腿腫痛，小腿骨的地方尤其嚴重。吃熱性的藥疼痛會加重，吃涼性的藥又沒有效果，治療一年多都沒好。他的脈象洪大有力，右脈更甚，疼痛腫脹的地方都發熱，我判斷是相火太旺，小便肯定有點不暢通，導致濕熱一起往下走。應該用清熱利濕的藥。開始用生石膏二兩，連翹、茅根各三錢，熬湯服用。
後來逐漸把生石膏加到半斤，連翹、茅根還是原來的量，一天吃兩次藥，第二次藥石膏減半。這樣吃了一個月多，總共用了生石膏十七斤，疼痛和腫脹都大大減輕；他吃飯和往常一樣，每天大便一次，完全沒有感到寒涼。我囑咐他繼續服用原來的藥方，再吃十幾劑就可以完全康復了。
奉天有個姓劉的人，因為經常在鍋爐旁工作，受到炙熱的影響，陰血暗中耗損，五臟六腑和經絡之間都蘊藏著熱性。到了仲春，又稍微感染了外感，熱邪突然爆發，表裡都有很明顯的發熱。醫生用滋陰清熱的藥治療，吃了十幾劑都沒有效果。他的脈搏跳動很快，接近六次，右邊的脈象很實，大便兩三天一次，我知道是陽明腑的熱邪非常旺盛，同時也有陰虛的症狀。我用了大劑量的白虎加人參湯，生石膏用四兩，人參用六錢，用生山藥代替藥方中的粳米，又加了玄參、天冬各一兩，熬成一大碗湯，分三次溫服，一天喝一劑。服藥後，發熱稍微退了一點，但藥效過後又恢復原狀。
後來，我逐漸把石膏加到半斤，一天連服兩劑，這樣吃了三天，發熱退了八九成，每天大便一次，就改用清涼滋陰的藥，幾天就完全康復了。總共用了生石膏已經有八斤多。
我還在老家的時候，曾經治療一個壯年人，得了癲狂病，失去了理智，六脈都閉塞了，用力按也摸不到脈搏（由此可知頑痰可以阻塞脈搏）。我用了大承氣湯加赭石二兩，熬湯送服甘遂細末三錢（這個方子叫蕩痰加甘遂湯，用來治療嚴重的癲狂症；如果去掉甘遂，就叫蕩痰湯，用來治療比較輕的癲狂症。這兩個方子救了很多病人）。服藥後沒有大便。隔了幾天（凡是有甘遂的藥不能連續服用，連續服用一定會嘔吐），把藥量加重，大黃、赭石都用了三兩，仍然送服甘遂三錢，還是沒有大便。
於是改用巴豆霜五分，單用赭石細末四兩熬湯送服，每隔三天服一次（巴豆也不能連續服用，連續服用會導致腸胃潰爛）。每次服藥後，大便會排泄數次，混雜著一些成塊的痰。服用了兩次，脈搏就出來了。到五次的時候，痰排乾淨了，癲狂症也好了。我又改用清火化瘀的藥，吃了幾劑來調理後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