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儒門事親》~ 卷十三 (2)
卷十三 (2)
1. 劉河間先生三消論
蓋肺本清,虛則溫;心本熱,虛則寒;肝本溫,虛則清;脾本濕,虛則燥;腎本寒,虛則熱。假若胃冷為虛者,乃胃中陰水寒氣實甚,而陽火熱氣衰虛也,非胃土濕氣之本衰,故當溫補胃中陽火之衰,退其陰水寒氣之甚。又如胃熱為實者,乃胃中陽火實而陰水虛也,故當以寒藥,瀉胃中之實火,而養其虛水。
然此皆補瀉胃中虛熱,水火所乘之邪,非胃為濕者之本。其餘例同法。夫補瀉脾胃濕土之水氣者,潤其濕者是補濕,燥其濕者是瀉濕,土本濕故也。
凡臟腑諸氣,不必腎水獨當寒,心火獨當熱,要知每臟每腑,諸氣和同,宣而平之可也。故余嘗謂:五常之道,陰中有陽,陽中有陰。孤陰不長,獨陽不成。但有一物皆備,五行遞相濟養,是謂和平。交互克伐,是謂衰興。變亂失常,患害由行。故水少火多,為陽實陰虛而病熱也;水多火少,為陰實陽虛而病寒也。
其為治者,瀉實補虛,以平為期而已矣。故治消渴者,補腎水陰寒之虛,而瀉心火陽熱之實,除腸胃燥熱之甚,濟人身津液之衰,使道路散而不結,津液生而不枯,氣血利而不澀,則病日已矣。況消渴者,本因飲食服餌失宜,腸胃乾涸,而氣液不得宣平;或耗亂精神,過違其度;或因大病,陰氣損而血液衰虛,陽氣悍而燥熱鬱甚之所成也。
故濟眾云:三消渴者,皆由久嗜咸物,恣食炙爆,飲酒過度;亦有年少服金石丸散,積久石熱,結於胸中,下焦虛熱,血氣不能制石熱,燥甚於胃,故渴而引飲。若飲水多而小便多者,名曰消渴;若飲食多而不甚飢,小便數而漸瘦者,名曰消中;若渴而飲水不絕,腿消瘦而小便有脂液者,名曰腎消。如此三消者,其燥熱一也,但有微甚耳。
余聞世之方,多一方而通治三消渴者,以其善消水穀而喜渴也。然叔世論消渴者,多不知本。其言消渴者,上實熱而下虛冷。上熱故煩渴多飲,下寒故小便多出。本因下部腎水虛,而不能制其上焦心火,故上實熱而下虛冷。又曰:水數一,為物之本,五行之先。故腎水者,人之本,命之元,不可使之衰弱。
根本不堅,則枝葉不茂;元氣不固,則形體不榮。消渴病者,下部腎水極冷,若更服寒藥,則元氣轉虛,而下部腎水轉衰,則上焦心火亢甚而難治也。但以暖藥補養元氣,若下部腎水得實而勝退上焦火,則自然渴止,小便如常而病愈也。若此之言,正與仲景相反。所以巧言似是,於理實違者也。
非徒今日之誤,誤已久哉!又如蔣氏《藥證病原》中,論消渴、消中、消腎病曰:三焦五臟俱虛熱,惟有膀胱冷似冰。又曰:腰腎虛冷日增重。又曰:膀胱腎臟冷如泉。始言三焦五臟俱虛熱,惟有膀胱冷似冰,復言五臟亦冷,且腎臟水冷言為虛,其餘熱者,又皆言其虛。夫陰陽興衰,安有此理?且其言自不相副,其失猶小,至於寒熱差殊,用藥相反,過莫大焉!或又謂:腎與膀胱屬水,虛則不能制火。虛既不能制火,故小便多者,愈失之遠矣。
白話文:
劉河間先生三消論
肺的本性是清涼,虛弱則表現為溫熱;心的本性是溫熱,虛弱則表現為寒冷;肝的本性是溫和,虛弱則表現為清冷;脾的本性是濕潤,虛弱則表現為乾燥;腎的本性是寒冷,虛弱則表現為溫熱。如果胃寒是虛證,是因為胃中陰寒水氣過盛,而陽火熱氣衰弱,而不是胃土濕氣的本源衰敗,所以應該溫補胃中陽火的衰弱,去除過盛的陰寒水氣。如果胃熱是實證,是因為胃中陽火過盛而陰寒水氣不足,所以應該用寒涼的藥物,瀉去胃中過盛的陽火,滋養不足的陰寒水氣。
然而,這些都是針對補瀉胃中虛熱,水火失衡的邪氣,並不是治療胃濕本源的方法。其他臟腑也遵循同樣的治療原則。至於補瀉脾胃濕土的水氣,滋潤濕氣就是補濕,乾燥濕氣就是瀉濕,因為土的本性是濕潤的。
所有臟腑的氣機,不必拘泥於腎水獨當寒冷,心火獨當溫熱,要知道每個臟腑的氣機都是互相協調的,宣通調和就能使之平衡。所以我常說:五行之道,陰中有陽,陽中有陰。單獨的陰氣不能長久,單獨的陽氣不能獨立存在。只要陰陽二氣兼備,五行互相滋養,就能達到平衡和諧的狀態。陰陽互相制約,就是衰弱與興盛的過程。陰陽失調紊亂,就會導致疾病的發生。所以水少火多,就會出現陽盛陰虛而導致發熱的疾病;水多火少,就會出現陰盛陽虛而導致畏寒的疾病。
治療疾病的方法,就是瀉去過盛,補益不足,以達到平衡為目的。所以治療消渴症,要補益腎水陰寒的不足,瀉去心火陽熱的過盛,去除腸胃燥熱的過度,補充人體津液的衰弱,使氣機通暢而不阻塞,津液滋生而不枯竭,氣血運行通暢而不滯澀,那麼疾病就會逐漸痊癒。況且,消渴症的根本原因是飲食起居失調,腸胃乾燥,氣液不能宣通平衡;或者精神耗損,過度勞累;或者大病之後,陰氣受損,血液衰弱,陽氣亢盛而燥熱鬱結所導致的。
所以眾多醫家認為:三消症都是由於長期嗜食鹹味食物,恣意食用炙烤煎炸的食物,飲酒過度;也有年輕人服用金石類丸散,長期積聚石藥的溫熱之邪,凝聚於胸中,下焦虛熱,血液不足以制約石藥的溫熱,胃部燥熱過甚,所以口渴而飲水不止。如果飲水很多而小便也很多,稱為消渴;如果飲食很多而不甚飢餓,小便頻數而逐漸消瘦,稱為消中;如果口渴而飲水不止,腿部消瘦而小便中含有油脂狀液體,稱為腎消。這三種消症,其根本都是燥熱,只是程度有所不同而已。
我聽說世上的治療方法,大多用一種方法通治三消渴症,因為這三種病症都容易消水穀而感到口渴。但是,歷代論述消渴症的,大多不明白其根本原因。他們說消渴症,上焦實熱而下焦虛寒。上焦熱所以煩渴多飲,下焦寒所以小便多出。其根本原因是下焦腎水虛弱,不能制約上焦心火,所以上焦實熱而下焦虛寒。又說:水是萬物之本,五行之先。所以腎水是人體的根本,生命的元氣,不能讓它衰弱。
根本不堅固,則枝葉不能茂盛;元氣不充足,則形體不能豐滿。消渴病人,下焦腎水極度寒冷,如果再服用寒涼藥物,則元氣更加虛弱,下焦腎水更加衰敗,則上焦心火更加亢盛而難以治療。只能用溫熱的藥物補益元氣,如果下焦腎水得到滋補而勝過上焦心火,則自然口渴止息,小便恢復正常而病癒。這種說法,與張仲景的觀點正好相反。所以巧妙的言語看似有理,實際上卻違背道理。
這種錯誤,不僅僅是今天的錯誤,已經錯誤很久了!又如蔣氏《藥證病原》中,論述消渴、消中、腎消三種疾病說:三焦五臟都虛熱,只有膀胱寒冷如同冰塊。又說:腰腎虛寒日益加重。又說:膀胱腎臟寒冷如同泉水。一開始說三焦五臟都虛熱,只有膀胱寒冷如同冰塊,又說五臟也寒冷,而且腎臟水寒說成是虛,其餘熱證,又都說它們是虛的。陰陽的盛衰,怎麼會有這種道理?而且其言論自相矛盾,這點錯誤還算小,至於寒熱的辨證錯誤,用藥相反,錯誤就太大了!或者又說:腎與膀胱屬水,虛弱則不能制約心火。虛弱不能制約心火,所以小便多的情況,就更加偏離了正確的治療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