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儒門事親》~ 卷十三 (3)
卷十三 (3)
1. 劉河間先生三消論
彼謂水氣實者，必能制火，虛者不能制火。故陽實陰虛，而熱燥其液，小便淋而常少；陰實陽虛，不能制水，小便利而常多。豈知消渴小便多者，非謂此也。何哉？蓋燥熱太甚，而三焦腸胃之腠理，怫鬱結滯，緻密壅塞，而水液不能滲泄浸潤於外，榮養百骸。故腸胃之外燥熱太甚，雖復多飲於中，終不能浸潤於外，故渴不止。
小便多出者，如其多飲，不能滲泄於腸胃之外，故數溲也。故余盡言《原病式》曰：皮膚之汗孔者，謂泄汗之孔竅也。一名氣門者，謂泄氣之門戶也。一名腠理者，謂氣液之隧道紋理也。一名鬼門者，謂幽冥之門也。一名玄府者，謂玄微之府也。然玄府者，無物不有。人之臟腑皮毛，肌肉筋膜，骨髓爪牙，至於萬物，悉皆有之，乃出入升降，道路門戶也。
故《經》曰：出入廢則神機化滅，升降息則氣立孤危。故非出入，則無以生長壯老已；非升降，則無以生長化收藏。是知出入升降，無器不有。故知人之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、神、識，能為用者，皆有升降出入之通利也。有所閉塞，則不能用也。
若目無所見，耳無所聞，鼻不聞香，舌不知味，筋痿骨痹，爪退齒腐，毛髮墮落，皮膚不仁，腸胃不能滲泄者，悉有熱氣怫鬱，玄府閉塞，而致津液血脈，榮衛清氣，不能升降出入故也。各隨鬱結微甚，而有病之大小焉。病在表則怫鬱，腠理閉密，陽氣不能散越，故燥而無汗，而氣液不能出矣。
叔世不知其然，故見消渴數溲，妄言為下部寒爾。豈知腸胃燥熱怫鬱使之然也？予之所以舉此，世為消渴之證，乃腸胃之外燥熱，痞閉其滲泄之道路，水雖入腸胃之內，不能滲泄於外，故小便數出而復渴。此數句，足以盡其理也。
試取《內經》凡言渴者，盡明之矣。有言心肺氣厥而渴者；有言肝痹而渴者；有言脾熱而渴者；有言腎熱而渴者；有言胃與大腸熱結而渴者；有言脾痹而渴者；有言小腸癉熱而渴者；有因病瘧而渴者；有因肥甘石藥而渴者；有因醉飽入房而渴者；有因遠行勞倦遇大熱而渴者；有因傷害胃干而渴者；有因腎熱而渴者；有因病風而渴者。雖五臟之部分不同，而病之所遇各異，其歸燥熱一也。
所謂心肺氣厥而渴者，《厥論》曰：心移熱於肺，傳為膈消。注曰：心熱入肺，久而傳化，內為膈熱消渴多飲也。所謂肝痹而渴者，《痹論》曰：肝痹者，夜臥則驚，多飲，數小便。如脾熱而渴者，《痿論》曰：脾氣熱則胃干而渴，肌肉不仁，發為肉痿。
所謂腎熱而渴者，《刺熱論》曰：腎熱病者，先腰痛胻酸，苦渴數飲，身熱。《熱論》曰：少陰脈貫腎，絡於肺，系舌本，故口燥舌乾而渴。叔世惟言腎虛不能制心火，為上實熱而下虛冷，以熱藥溫補腎水，欲令勝退心火者，未明陰陽虛實之道也。夫腎水屬陰而本寒，虛則為熱；心火屬陽而本熱，虛則為寒。
白話文：
劉河間先生三消論
有些人認為體內水分充盈就能抑制火氣，水分不足則無法抑制火氣。所以，陽氣盛而陰氣虛的人，會因為燥熱消耗體液，導致小便量少且尿急；陰氣盛而陽氣虛的人，則因為無法調控水分，導致小便量多。然而，消渴症患者小便量多，並非如此。為什麼呢？因為燥熱過盛，導致三焦、腸胃的組織結構阻塞不通，水液無法滲透潤澤體表，滋養全身。所以，即使大量飲水，腸胃外的燥熱依然嚴重，水分終究無法滋潤體表，因此口渴不止。
小便量多是因為即使喝了很多水，也無法滲透到腸胃之外，所以頻尿。我在《原病式》中詳盡論述過：皮膚的汗孔是排汗的孔竅，也稱為氣門，是排出氣體的門戶；也稱為腠理，是氣液流動的通道和紋理；也稱為鬼門，是隱秘的門戶；也稱為玄府，是深奧的府藏。而玄府則無處不在，人體的臟腑、皮毛、肌肉、筋膜、骨髓、牙齒，乃至萬物，都存在玄府，它是氣血升降出入的通道和門戶。
所以《經》書說：出入功能衰竭，則神機就會消失；升降功能停止，則氣機就會孤危。所以，沒有出入，就無法生長壯老；沒有升降，就無法生長、化育、收藏。由此可知，出入升降的功能，沒有任何器官沒有。所以，人的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、神、識，能夠發揮作用，都依靠升降出入的通暢。如果有所阻塞，就無法發揮作用。
如果視力模糊，聽力下降，嗅覺喪失，味覺遲鈍，筋脈萎縮，骨關節痹痛，指甲退縮，牙齒腐爛，毛髮脫落，皮膚感覺遲鈍，腸胃無法滲泄，這些都是因為熱氣鬱結，玄府閉塞，導致津液、血液、衛氣、清氣無法升降出入造成的。根據鬱結的輕重程度，疾病的輕重也不同。疾病在表證，則氣機鬱結，腠理閉塞，陽氣無法散佈，所以乾燥無汗，氣液無法排出。
許多人不知道這個道理，所以看到消渴症患者頻尿，就誤認為是下焦寒冷。豈不知是腸胃燥熱鬱結造成的？我之所以舉這個例子，是因為世人認為消渴症是腸胃外燥熱，阻塞了滲泄的通道，水雖然進入腸胃，卻無法滲透到體外，所以小便頻數而且口渴。這幾句話，就足以說明其道理了。
可以參考《內經》中所有關於口渴的論述，就能明白了。有說心肺氣虛而口渴的；有說肝臟痹阻而口渴的；有說脾臟積熱而口渴的；有說腎臟積熱而口渴的；有說胃和大腸熱結而口渴的；有說脾臟痹阻而口渴的；有說小腸濕熱而口渴的；有因瘧疾而口渴的；有因服用肥甘厚膩和石藥而口渴的；有因醉酒飽食房事過度而口渴的；有因長途跋涉勞累遇上酷暑而口渴的；有因損傷胃氣而口渴的；有因腎臟積熱而口渴的；有因患風疾而口渴的。雖然五臟的部位不同，患病的原因各異，但最終都歸於燥熱。
所謂心肺氣虛而口渴，《厥論》說：心火移熱於肺，傳為膈消。注釋說：心火入肺，久而化為膈熱，導致消渴多飲。所謂肝臟痹阻而口渴，《痹論》說：肝臟痹阻，夜臥則驚，多飲，頻尿。如脾臟積熱而口渴，《痿論》說：脾氣熱則胃氣不足而口渴，肌肉感覺遲鈍，會發展為肌肉萎縮。
所謂腎臟積熱而口渴，《刺熱論》說：腎臟積熱，先腰痛酸脹，口渴多飲，身熱。《熱論》說：少陰經脈貫通腎臟，絡於肺，連繫舌根，所以口乾舌燥而口渴。世人只說腎虛不能制約心火，認為是上焦實熱而下焦虛寒，用溫熱藥物溫補腎水，想要讓腎水抑制心火，卻不明白陰陽虛實的道理。腎水屬陰，本性寒冷，虛則為熱；心火屬陽，本性溫熱，虛則為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