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士雄

《溫熱經緯》~ 卷三 (2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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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三 (26)

1. 葉香岩三時伏氣外感篇

噤口不納水穀下痢,都因熱升濁攻,必用大苦,如芩、連、石蓮清熱,人參輔胃益氣,熱氣一開,即能進食,藥宜頻頻進二三日。徐云:人參必同清熱之藥用,便為合度。

小兒熱病最多者,以體屬純陽,六氣著人,氣血皆化為熱也。

雄按:大人雖非純陽,而陰虛體多,客邪化熱,亦甚易也。飲食不化,蘊蒸於裡,亦從熱化矣。然有解表已,復熱;攻裡熱己,復熱;利小便愈後,復熱。養陰滋清,熱亦不除者。張季明謂元氣無所歸著,陽浮則倏熱矣。六神湯主之。

秋深初涼,稚年發熱咳嗽。

雄按:大人亦多病此。證似春月風溫證。但溫乃漸熱之稱,涼即漸冷之意。春月為病,猶是冬令固密之餘;秋令感傷,恰值夏月發泄之後。其體質之虛實不同。徐云:通人之言也。但溫自上受,燥自上傷,理亦相等,均是肺氣受病,世人誤認暴感風寒,混投三陽發散,津劫燥甚,喘急告危。

若果暴涼外束,身熱痰嗽,只宜蔥豉湯,或蘇梗、前胡、杏仁、枳、桔之屬,僅一二劑亦可。更有粗工亦知熱病,與瀉白散加芩、連之屬,不知愈苦助燥,必增他變,當以辛涼甘潤之方,氣燥自平而愈。慎勿用苦燥劫爍胃汁。

雄按:夏令發泄,所以伏暑之證,多於伏寒也。

秋燥一證,氣分先受,治肺為急。若延綿數十日之久,病必入血分,又非輕浮肺藥可治。須審體質證端,古謂治病當活潑潑地,如盤走珠耳。

沈堯封曰:在天為燥,在地為金,燥亦五氣之一也。

雄按:以五氣而論,則燥為涼邪,陰凝則燥,乃其本氣。但秋燥二字,皆從火者,以秋承夏後,火之餘焰未息也。若火既就之陰竭,則燥是其標氣,治分溫潤、涼潤二法。然金曰從革,故本氣病少,標氣病多。此聖人制字之所以從火。而《內經》云:燥者潤之也。海峰云:燥氣勝復。

片言而析,是何等筆力。然燥萬物者,莫熯乎火。故火未有不燥,而燥未有不從火來。溫熱二證論火,即所以論燥也。若非論燥,仲景條內,兩「渴」字從何處得來?且熱病條云:「口燥渴」,明將燥字點出。喻氏云:古人以燥熱為暑,故用白虎湯主治。此悟徹之言也。明乎此,則溫熱二證,火氣兼燥,夫復何疑?

雄按:今人以暑為陰邪,又謂暑中有濕,皆囈語也。

徐洄溪曰:此卷議論,和平精切,字字金玉,可法可傳。得古人之真詮而融化之,不僅名家,可稱大家矣。敬服敬服!

黃退菴曰:先生乃吳中之名醫也,始習幼科,後學力日進,擴充其道,於內科一門,可稱集大成焉。論溫證雖宗河間,而用方工細,可謂青出於藍。但欲讀其書者,須先將仲景以下諸家之說,用過工夫,然後探究葉氏方意所從來,庶不為無根之萍也。

雄按:葉氏醫案,乃後人所輯。惟此卷《幼科要略》,為先生手定。華氏刻於醫案後以傳世,徐氏以為字字金玉。奈大方家視為幼科治法,不過附庸於此集,皆不甚留意。而習幼科者,謂此書為大方之指南,更不過而問焉。即闡發葉氏,如東扶鞠通、虛谷者,亦皆忽略而未之及也。

白話文:

葉香岩三時伏氣外感篇

孩子不喝水也不吃東西,拉肚子,都是因為體內熱氣上升,濁氣攻伐所致,必須使用大苦味的藥物,例如黃芩、黃連、石蓮花清熱,再用人參輔助脾胃,益氣生津。熱氣一退,就能進食了,藥物宜頻繁服用,連續二三日。徐氏說:人參一定要和清熱藥一起使用,才是恰當的。

小兒熱病很多,是因為孩子的體質屬陽氣旺盛,外邪侵入,氣血都化為熱。

雄氏按語:成人雖然不是純陽體質,但陰虛體質的人很多,外邪侵入化為熱也容易發生。飲食消化不良,鬱積在體內,也會化熱。然而,有些情況解表後又發熱;攻治裡熱後又發熱;小便通暢後又發熱;即使滋陰清熱,熱也不退。張季明認為元氣沒有依附之處,陽氣浮動就會突然發熱。此時可用六神湯治療。

深秋初涼時,小孩子發熱咳嗽。

雄氏按語:大人也常患此病。症狀類似春季的風溫病。但是,溫是逐漸變熱的意思,涼是逐漸變冷的意思。春季發病,是冬季閉藏的餘氣未盡;秋季感受外邪,恰逢夏季發泄之後。所以體質虛實不同。徐氏說:這也是通行的道理。但是溫病是從上而受邪,燥病是從上而傷,道理也相通,都是肺氣受病。世人誤認為是突然感受風寒,胡亂服用三陽散等發散藥物,反而耗傷津液,加重燥熱,導致喘促危急。

如果真是突然受涼外邪束縛,出現身熱痰嗽,只宜使用蔥豉湯,或者蘇梗、前胡、杏仁、枳實、桔梗等藥物,一兩劑即可。有些經驗不足的醫生也認識到熱病,便用瀉白散加黃芩、黃連等藥物,卻不知道過於苦寒反而助長燥熱,必將導致病情變化。應該使用辛涼甘潤的藥方,使氣分燥熱自平而癒。切勿使用苦寒燥烈的藥物耗傷胃液。

雄氏按語:夏季發泄,所以伏暑的症狀比伏寒多。

秋燥症狀,氣分先受邪,治療肺氣為急。如果拖延數十日,病邪必入血分,就不是輕浮的治肺藥物所能治癒的。必須仔細審察體質和病症,古人說治病要活潑靈活,像盤中的珠子一樣滾動。

沈堯封說:在天為燥,在地為金,燥也是五氣之一。

雄氏按語:從五氣來說,燥屬涼邪,陰氣凝滯則燥,這是燥的本氣。但是「秋燥」二字都從火,因為秋季繼承夏季之後,夏季的餘熱未消。如果火熱已盡,陰氣已竭,則燥是其標氣,治療上分溫潤、涼潤兩種方法。然而,金性主變革,所以本氣致病少,標氣致病多。這是聖人造字的原因,所以「燥」字從火。「內經」說:燥者潤之。海峰說:燥氣盛則復以燥治。

寥寥數語,卻分析得如此透徹,這是何等的筆力!然而,使萬物乾燥的,沒有比火更厲害的。所以,有火就一定有燥,而燥一定來自火。論述溫熱二證的火,也就是在論述燥。如果不是論述燥,仲景的論述中,兩個「渴」字從何而來?而且熱病條文中說:「口燥渴」,明顯地指出了「燥」字。喻氏說:古人把燥熱看作暑熱,所以用白虎湯主治。這是非常透徹的見解。明白了這一點,溫熱二證,都是火氣兼燥,還有什麼可疑的呢?

雄氏按語:現代人把暑熱看作陰邪,又說暑熱中有濕,都是胡說八道。

徐洄溪說:這篇論文,論述平和精確,字字珠璣,可以效法和流傳。他得到了古人的真諦並融會貫通,不只是名醫,堪稱大家。我敬佩,敬佩!

黃退菴說:先生是吳地有名的醫生,最初學習小兒科,後來學力日進,擴展醫道,在內科方面,可謂集大成者。論述溫病雖宗法河間學派,但用藥精巧細膩,可謂青出於藍。但是想要閱讀他的著作,必須先學習仲景以下諸家的學說,下過一番功夫,然後才能探究葉氏方意的來歷,這樣就不會像無根的浮萍一樣。

雄氏按語:葉氏醫案,是後人輯錄的。只有這篇《幼科要略》,是先生親自撰寫的。華氏將它刻在醫案之後傳世,徐氏認為字字珠璣。但是大方家卻把它看作小兒科的治療方法,只是附錄在這部醫案集裡,並不怎麼重視。而學習小兒科的人,卻認為這本書是治療大方疾病的指南,更不用提問了。即使是闡發葉氏醫學的,像東扶鞠通、虛谷等人,也都忽略了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