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脈訣匯辨》~ 卷四 (4)
卷四 (4)
1. 革脈（陽中之陰）
體象，革大弦急，浮取即得；按之乃空，渾如鼓革。
恰如鼓皮，外則繃急，內則空虛也。故浮取於鼓面而已即得，若按之則虛而無物矣。
主病，革主表寒，亦屬中虛。左寸革者，心血虛痛。革在左關，疝瘕為祟。左尺得革，精空可必。右寸革者，金衰氣壅。革在右關，土虛而疼。右尺得革，殞命為憂。女人得之，半產漏下。
脈如皮革，表邪有餘，而內則不足。惟表有寒邪，故弦急之象先焉；惟中虧氣血，故空虛之象顯焉。男人諸病，多由精血不足之故。女人半產漏下者，亦以血驟去，故脈則空也。
按革者，皮革之象也。浮舉之而弦急，非繃急之象乎？沉按之而豁然，非中空之象乎？仲景曰：「脈弦而大，弦則為減，大則為芤；減則為寒，芤則為虛；虛寒相搏，此名為革。」此節正革脈之註腳也。革如皮革，急滿指下。今云「脈弦而大」，只此四字可以盡革脈之形狀矣。
「弦則為減」以下，又發明所以為革之義也。叔和云：「三部脈革，長病得之死，新病得之生。」時珍云：「此芤、弦二脈相合，故為亡精失血之候。諸家脈書皆以為即牢脈也。故或有革無牢，或有牢無革，混淆莫辨。不知革浮牢沉，革虛牢實，形與證皆異也。」《甲乙經》曰：「渾渾革革，至如湧泉，病進而色弊；綿綿其去如弦絕者死。
」謂脈來渾濁革變，急如泉湧，出而不返也。觀其曰「湧泉」，則浮取之不止於弦大，而且數、且搏、且滑矣。曰「弦絕」，則重按之不止於豁然，而且絕無根蒂矣。故曰「死」也。王貺以為溢脈者，因《甲乙經》有「湧泉」之語，而附會其說也。不知溢脈者，自寸而上貫於魚際，直衝而上，如水之沸而盈溢也，與革脈奚涉乎？丹溪曰：「如按鼓皮。」其於中空外急之義，最為切喻。
伯仁以革為變革之義誤矣。若曰變革，是怪脈也，而革果怪脈乎？則變革之義何居耶？
白話文：
革脈（陽中之陰）
革脈的脈象特徵是脈大弦急，浮取就能感覺到；按下去卻空虛，像鼓面一樣。就像鼓皮一樣，表面繃緊，內部卻空虛。所以浮取時只觸碰到鼓面就感覺到脈象，但按下去就會感覺到空虛無物。
革脈主要反映的是表寒和裡虛。左寸脈是革脈，表示心血虛弱疼痛；左關脈是革脈，表示疝氣或腫塊作祟；左尺脈是革脈，表示精氣虧損。右寸脈是革脈，表示肺金衰弱，氣機鬱滯；右關脈是革脈，表示脾土虛弱疼痛；右尺脈是革脈，預示著有死亡的危險。婦女出現革脈，往往伴隨有不全流產或陰道出血。
革脈的脈象如同皮革，表示表邪過盛，而內在卻不足。因為表層有寒邪，所以表現出弦急；因為內在氣血虧損，所以表現出空虛。男性各種疾病，多半是因為精血不足；女性不全流產或陰道出血，也是因為血液大量流失，所以脈象空虛。
所謂革脈，就是像皮革一樣的脈象。浮取時感覺到弦急，不正像是繃緊的樣子嗎？深按時感覺到空虛，不正像是內部空空如也的樣子嗎？張仲景說：「脈弦而大，弦則為減，大則為芤；減則為寒，芤則為虛；虛寒相搏，此名為革。」這段話正是對革脈的精要解釋。革脈就像皮革一樣，按壓時感覺到緊滿。僅僅「脈弦而大」這四個字就能概括革脈的形狀。「弦則為減」以下，進一步說明革脈的病理機制。 巢元方說：「三部脈皆為革脈，久病得之則死，新病得之則生。」李時珍說：「這是芤脈和弦脈的結合，是亡精失血的徵象。各家脈書都認為它和牢脈相同。所以有的時候有革脈而無牢脈，有的時候有牢脈而無革脈，讓人難以區分。不知道革脈浮而牢脈沉，革脈虛而牢脈實，它們的形狀和證候都不同。」《甲乙經》說：「脈象渾濁而變化無常，像湧泉一樣，病情加重，面色也差；脈象綿綿細弱，像琴弦斷了一樣，就會死亡。」意思是說脈來渾濁變化，急促如泉水湧出，卻不回流。從「湧泉」這個描述來看，浮取時不只是弦大，而且脈數快、搏動有力、滑利；從「弦絕」這個描述來看，重按時不只是空虛，而且完全沒有根蒂，所以說會死亡。王貺認為這是溢脈，是因為《甲乙經》有「湧泉」的記載，而附會其說。但他不知道溢脈是指從寸口脈向上貫穿到魚際穴，直衝向上，像沸騰的水滿溢出來一樣，與革脈有什麼關係呢？朱丹溪說：「像按壓鼓皮一樣。」這對革脈中空外急的特性，最貼切的比喻。
將革脈理解為變革的說法是錯誤的。如果說是變革，那就是怪脈，但革脈真的是怪脈嗎？那麼變革的說法又從何而來呢？
2. 牢脈（陰中之陽）
體象，牢在沉分，大而弦實；浮中二候，了不可得。
深居在內之象也。故樹本以根深為牢，蓋深入於下者也；監獄以禁囚為牢，深藏於內者也。仲景曰：「寒則牢固。」又有堅固之義也。
主病，牢主堅積，病在乎內。左寸牢者，伏梁為病。牢在左關，肝家血積。左尺得牢，奔豚為患。右寸牢者，息賁可定。牢在右關，陰寒痞癖。右尺得牢，疝瘕痛甚。
牢脈所主之證，以其在沉分也，故悉屬陰寒；以其形弦實也，故咸為堅積。積之成也，正氣不足，而邪氣深入牢固。心之積，名曰伏梁；肝之積，名曰肥氣；腎之積，名曰奔豚；肺之積，名曰息賁；脾之積，名曰痞氣。及一切按之應手者曰癥；假物成形者曰瘕；見於肌肉間者曰痃；結於隱癖者曰癖。
經曰：「積之始生，得寒乃生，厥乃成積。」故牢脈咸主之。若夫失血亡精之人，則內虛而當得革脈，乃為正象；若反得牢脈，是脈與證反，可以卜短期矣。
按沈氏曰：「似沉似伏，牢之位也。實大弦長，牢之體也。牢脈不可混於沉脈、伏脈，須細辨耳。沉脈如綿裹砂，內剛外柔，然不必兼大弦也。伏脈非推筋至骨，不見其形。在於牢脈，既實大，才重按之便滿指有力，以此為別耳。」叔和云：「似沉似伏，猶不能作畫一之論也。
」吳草廬曰：「牢為寒實，革為虛寒，安可混乎？」偽訣云：「尋之則無，按之則有。」但依稀彷彿，卻不言實大弦長之形象，是沉脈而非牢脈矣。又曰：「脈入皮膚辨息難。」更以牢為死亡之脈，其謬可勝數哉！
白話文：
牢脈（陰中之陽）
牢脈的脈象沉在寸口深處，脈搏有力，大而弦緊；但在浮脈的部位，則摸不到。
這是脈象深藏於內的表現。就像樹木以根深為牢固一樣，牢脈深入於下；監獄以禁錮囚犯為牢固一樣，牢脈深藏於內。張仲景說：「寒則牢固。」牢脈也具有堅固之意。
牢脈主要反映身體內部有堅硬的積聚，病症都在內臟。左寸出現牢脈，表示有伏梁（心臟積聚）之病；左關出現牢脈，表示肝臟有血積；左尺出現牢脈，表示有奔豚（腎臟積聚）之患；右寸出現牢脈，表示息賁（肺臟積聚）可以平定；右關出現牢脈，表示有陰寒痞癖（脾臟積聚）；右尺出現牢脈，表示疝氣和腫塊疼痛嚴重。
牢脈所反映的病症，由於脈象沉在深處，所以都屬於陰寒；由於脈象弦緊有力，所以都屬於堅硬的積聚。積聚的形成，是因為正氣不足，而邪氣深入牢固。心臟的積聚稱為伏梁；肝臟的積聚稱為肥氣；腎臟的積聚稱為奔豚；肺臟的積聚稱為息賁；脾臟的積聚稱為痞氣。此外，一切按壓後有反應的稱為癥；假物成形者稱為瘕；見於肌肉之間者稱為痃；結於隱蔽處者稱為癖。
經書上說：「積聚的開始，因受寒而生，寒邪加重就形成積聚。」所以牢脈都主治這些病症。但是，對於失血亡精的人來說，內部虛弱應該出現革脈，才是正常的脈象；如果反而出現牢脈，則脈象與病症相反，可以預測不久於人世。
沈某說：「好像又沉又伏，這就是牢脈的位置；脈象有力，大而弦長，這就是牢脈的形態。」牢脈不能與沉脈、伏脈混淆，需要仔細區分。沉脈像棉花包裹著沙子一樣，內剛外柔，但不一定又大又弦。伏脈如果不是用力按壓到骨頭，就看不到它的形態。牢脈則脈象有力，大而弦長，重按時滿指有力，以此區別。
寇宗奭說：「既像沉脈又像伏脈，也不能一概而論。」
吳草廬說：「牢脈是寒邪積聚，革脈是虛寒，怎麼能混淆呢？」
某些偽造的醫訣說：「尋摸時找不到，按壓時才感覺到。」但只是隱約感覺，並沒有提到大而弦長的形態，這是沉脈而不是牢脈。又說：「脈象在皮膚內難以辨別。」甚至將牢脈說成是死亡的脈象，這些謬誤實在太多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