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增訂葉評傷暑全書》~ 卷下 (14)
卷下 (14)
1. 附刻:喻嘉言《瘟疫論》序
時康熙十四年七月朔漁陽林起龍北海識於補拙齋
白話文:
康熙十四年七月初一,我在漁陽林起龍的補拙齋寫下這些文字。
2. 附刻:喻嘉言《瘟疫論》
喻昌曰:聖世御宇,春無愆陽,夏無伏陰,秋無悽風,冬無苦雨,乃至民無夭札,物無疵癧,太和之氣,彌滿乾坤,安有所謂瘟疫哉?然周禮儺以逐疫,方相氏掌之,則瘟疫之由來,古有之矣。
鄉人儺,孔子朝服而致其誠敬,蓋以裝演巨象為儺神,不過彷彿具形,聖人以正氣充塞其間,俾疫氣潛消,乃位育之實功耳!古人元旦汲清泉以飲芳香之藥,上已採蘭草以襲芳香之氣,重滌穢也。後漢張仲景著《傷寒論》,欲明冬寒春溫夏秋暑熱之正,自不能併入疫病,以混常法,至理已畢具於脈法中。叔和不為細繹,乃謂重感於寒,變為溫疫。
又謂春時應暖而復大寒,夏時應大熱而反大涼,秋時應涼而反大熱,冬時應寒而反大溫,此非其時而有其氣,是以一歲之中,長幼之病,多相似者,此則時行之氣也。又謂冬溫之毒,與傷寒大異,冬溫復有先後,更相重沓,亦有重輕,治法不同。又謂從春分節以後,至秋分節前,天有暴寒者,皆為時行寒疫也。
蓋春夏秋為寒疫,冬月為溫疫,所以又云三月四月,或有暴寒,其時陽氣尚弱,為寒所折,病熱猶輕。五月六月,陽氣已盛,為寒所折,病熱則重。七月八月,陽氣已衰,為寒所折,病熱亦微。後人奉此而廣其義,謂春感清邪在肝,夏感寒邪在心,秋感熱邪在肺,冬感溫邪在腎,塤篪遞奏,舉世若狂矣。嗟嗟!疫邪之來,果為寒折,陽氣乘其所勝,而直入精神魂魄之臟,人無噍類久矣。
更有謂疫邪無形象聲臭,定時定方可言,是以一歲之中,長幼莫不知病此,至病傷寒者,百無一二。治法非疏里則表不透,非戰汗則病不解,愈摹愈遠,究竟所指之疫,仍為傷寒、傷溫、傷暑熱之正病,疏里則下早可知,戰汗則失表可知,只足自呈敗闕耳!夫四時不正之氣,感之者,因而致病,初不名疫也。因病致死,病氣屍氣混合不正之氣,斯為疫矣。
以故雞瘟死雞,豬瘟死豬,牛馬瘟死牛馬,推之於人,何獨不然?所以饑饉兵凶之際,疫病盛行,大率春夏之交為甚,蓋溫暑熱濕之氣,交結互蒸,人在其中,無隙可避,病者當之,魄汗淋漓,一人病氣,足充一室,況於連床並塌,沿門合境,共釀之氣,益以出戶,屍蟲載道,腐墐燔柴掩席,委壑投崖,種種惡穢,上溷蒼天清淨之氣,下敗水土物產之氣,人受之者,親上親下,病從其類,有必然之勢。如世俗所稱大頭瘟者,頭面腮頤腫如瓜殼者是也。
所稱蛤蟆瘟者,喉痹失音,頸筋脹大者是也。所稱瓜瓤瘟者,胸高脅起,嘔汁如血者是也。所稱疙瘩瘟者,遍身紅腫,發塊如瘤者是也。所稱絞腸瘟者,腹鳴干吐,水瀉不通者是也。所稱軟腳瘟者,便清泄白,足重難移者是也。小兒痘瘡尤多,以上疫症不明治法,咸委劫運,良可傷悼。
白話文:
喻昌說:太平盛世,春天沒有過度的陽氣,夏天沒有過度的陰氣,秋天沒有淒厲的風,冬天沒有寒冷的雨水,百姓沒有夭折,萬物沒有病害,天地間充滿著平和的氣息,哪裡會有瘟疫呢?然而,《周禮》中記載用儺祭驅除疫病,方相氏掌管此事,可見瘟疫的出現,古已有之。
鄉人舉行儺祭,孔子穿著朝服,恭敬地參與,這是用裝扮成各種形象的儺神來驅除疫病,雖然只是形式上的模仿,但聖人以正氣充盈其中,使疫氣潛消,這才是真正的治理方法!古人元旦喝清泉,服用芳香的藥物,上巳節採摘蘭草,以其芳香之氣來淨化自身,都是為了去除污穢。後漢張仲景著有《傷寒論》,想闡明冬寒、春溫、夏暑、秋熱的正常規律,但不能把疫病包含進去,與常法混為一談,因為最重要的道理已經完備地體現在脈法之中了。叔和沒有深入分析,只說多次感受寒邪,就會變成溫疫。
又說春天應該溫暖卻又非常寒冷,夏天應該炎熱卻又很涼爽,秋天應該涼爽卻又很炎熱,冬天應該寒冷卻又很溫暖,這些都是非時之氣,所以一年之中,老幼的疾病,有很多相似之處,這就是時行之氣。又說冬溫的毒性,與傷寒大不相同,冬溫還有先後之分,反覆發作,病情也有輕重之分,治療方法也不同。又說從春分節後到秋分節前,如果出現暴寒,都是時行寒疫。
總之,春夏秋為寒疫,冬月為溫疫,所以又說三月四月,如果出現暴寒,因為此時陽氣尚弱,被寒邪所傷,病情較輕。五月六月,陽氣已盛,被寒邪所傷,病情就重。七月八月,陽氣已衰,被寒邪所傷,病情又輕微。後人以此為基礎,擴大其意義,認為春天感受風寒之邪侵犯肝臟,夏天感受寒邪侵犯心臟,秋天感受暑熱之邪侵犯肺臟,冬天感受溫邪侵犯腎臟,寒暑交替,導致舉世皆病,真是瘋狂!唉!疫邪的發生,確實是寒邪傷人,陽氣被寒邪所勝,直接侵犯人的精神魂魄等臟腑,人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這種病了。
還有人說疫邪沒有具體的形象、聲音和氣味,不能根據時間和地點來預測,所以一年之中,老幼都可能患此病,真正患傷寒的人,百不足一、二。治療方法不是疏通里氣就是表邪不通,不是發汗就是病不解,越治越離譜,最終所指的疫病,仍然是傷寒、傷溫、傷暑熱等正病,疏通里氣就能知道里證,發汗就能知道表證,只足以顯示自己的無能!一般來說,四季不正之氣,感受這種不正之氣的人,就會因此生病,最初並不稱為疫病。因病致死,病氣、屍氣與不正之氣混合,這才叫疫病。
所以雞瘟會導致雞死,豬瘟會導致豬死,牛馬瘟會導致牛馬死,推及到人,又何嘗不然?所以饑荒、戰爭頻繁的時候,疫病流行,大多在春夏之交最為嚴重,因為溫熱暑濕之氣交雜,互相蒸騰,人在其中,無處可躲,病人受到侵襲,汗流浹背,一人之病氣,足以充滿一室,更何況是睡在一張床上,住在一條街上,甚至整個地區,共同醞釀的疫氣,會進一步向外蔓延,屍體遍地,焚燒屍體的煙霧瀰漫,將屍體拋棄到山谷或懸崖,種種污穢之氣,污染了天空清淨的氣息,敗壞了水土和物產,人受到這些污穢之氣的侵襲,病從其類,是必然的趨勢。例如世俗所稱的大頭瘟,頭面腮頤腫脹如同瓜殼一樣;
所稱的蛤蟆瘟,喉嚨阻塞失音,頸部肌肉腫脹;所稱的瓜瓤瘟,胸部高聳,肋骨突出,嘔吐物如同血一樣;所稱的疙瘩瘟,全身紅腫,長出像瘤一樣的疙瘩;所稱的絞腸瘟,腹部鳴響,嘔吐,腹瀉,大便不通;所稱的軟腳瘟,大便稀薄如水,雙腳沉重難以移動;小兒患痘瘡的尤其多,以上這些疫病不明確治療方法,都歸咎於天命,真是令人傷心惋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