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穎甫

《經方實驗錄》~ 第一集中卷 (3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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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集中卷 (37)

1. 第六六案,桃核承氣湯證(其一,穎師醫案)

設其人正氣不旺,無力逐邪者,當用藥以攻之。但此時如其外太陽病依然未解,尚未可攻,當先解外。外解已,但少腹急結者,乃可用桃核承氣湯攻之。」蓋「外不解尚未可攻」云者,謂「太陽未罷,尚未可用陽明攻法」也。「外解已,但少腹急結者,乃可攻之」云者,謂「太陽已罷,但存陽明急結,乃可用硝黃攻下」也。

夫「解外宜桂枝湯,」人知桂枝湯為太陽方,「攻之宜桃核承氣湯,」人何不知桃核承氣湯為陽明方?故本條全文可謂是「從太陽說到陽明」。奈何前人但見「太陽病」之冠辭,遂不見陽明病之方治耶?至於本條列在《太陽篇》中,不妨指本湯為太陽方,又何值一駁?緣仲聖之走筆若游龍,又豈淺學者所可想像而及之哉!

本湯中有桂枝一味。又是前人誤解之源,曰:桂枝所以解太陽之表者也。不知桂枝湯中之桂枝功在解表,桃核承氣湯中之桂枝功在助下。一藥二用,有說在乎?曰:我前不云乎,桂枝能活動脈之血者也。動脈之血,自里達表,桂枝助之,可以作汗解表,此桂枝湯中桂枝之功也。

動脈之血自心臟出,分作上行下行,然上行者少,下行者多,少腹之熱結血瘀,又遠居心臟之下,使不有桂枝以助動脈之血下行,瘀何由去?此桃核承氣湯中桂枝之功也。夫桂枝為血分藥,桃核承氣湯證為血分病,以血分藥治血分病,何疑之有?其不關太陽事也明矣!

曹穎甫曰,胞中蓄血部位,即在膀胱兩角。昔年在紅十字會,有男子少腹脹痛,用桃核承氣下後,雖未徹底,而少腹漸軟。然瘀血則由大便出,將毋服此湯後,胞中瘀血亦能被吸上行,使從大便出耶?太陽病三字,原不可泥,在《太陽篇》中,要不過辨其為蓄水否耳,此其所以當從小便有無為辨也。

白話文:

如果這個人本身正氣虛弱,沒有力氣去驅逐病邪,就應該用藥物去攻打病邪。但是如果這個時候他表面的太陽病還沒有解除,就不能直接攻打,應該先解除表面的病邪。等到表面的病邪解除了,但仍然感覺到小腹部急結疼痛,這時候才能用桃核承氣湯來攻打裡面的病邪。

所謂的「表面的病邪沒有解除,就不能攻打」,意思是說「太陽病還沒好,就不能用治療陽明病的攻法」。所謂的「表面的病邪解除了,但仍然感覺到小腹部急結疼痛,才能攻打」,意思是說「太陽病已經好了,但體內還存在陽明病的急結,這時候才能用含有硝石和黃的藥物來攻下」。

一般來說,「解除表面病邪應該用桂枝湯」,大家都知道桂枝湯是治療太陽病的方子;「攻打裡面的病邪應該用桃核承氣湯」,為什麼大家卻不知道桃核承氣湯是治療陽明病的方子呢?所以本條全部的內容可以說是「從太陽病說到陽明病」。為何前人只看到開頭的「太陽病」三個字,就忽略了後面治療陽明病的方劑呢?至於本條被列在《太陽篇》中,就認為本方是治療太陽病的,這種說法根本不值得反駁。因為仲景先生的寫作思路就像遊龍一樣靈活,又豈是淺薄的學者可以想像得到的呢?

本方中有桂枝這一味藥。這又是前人誤解的根源,他們說:桂枝是用來解除太陽病表症的。卻不知道桂枝湯中的桂枝是用來解除表症的,而桃核承氣湯中的桂枝是用來幫助藥物攻下的。同樣一味藥有兩種不同的用途,這應該怎麼解釋呢?我之前不是說過嗎,桂枝可以活動血管中的血液。血液從心臟流出,一部分向上走,一部分向下走,但向上走的比較少,向下走的比較多。小腹部的熱邪和血瘀,又遠遠在心臟的下方,如果沒有桂枝幫助推動血液向下走,血瘀又怎麼能夠去除呢?這就是桃核承氣湯中桂枝的功用。桂枝是治療血分的藥物,桃核承氣湯證是血分的病症,用治療血分的藥物來治療血分的病症,有什麼好懷疑的呢?這與太陽病毫無關係,是很明顯的!

曹穎甫說,子宮內積蓄瘀血的部位,就在膀胱的兩角處。以前在紅十字會,有個男子小腹脹痛,用桃核承氣湯攻下後,雖然沒有完全好,但小腹部逐漸變得柔軟。而瘀血則是從大便排出。難道服用這個湯藥後,子宮內的瘀血也能夠被向上吸取,然後從大便排出嗎?「太陽病」這三個字,本來就不能死板地理解,在《太陽篇》中,不過是為了辨別是否是蓄水的病症罷了,所以應該從小便是否通暢來辨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