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名醫類案》~ 卷十八 (6)
卷十八 (6)
1. 咽喉
景岳在燕都，嘗見一女子，年及笄，於仲秋時，無病而喉竅緊澀，息難出入，不半日緊澀愈甚。診其脈，無火也。問其喉，無腫無痛也。面清目瞪，不能語，其聲之細如針，息之窘如線，伸頸掙命，不堪之狀，甚可憐也。（據證候絕非外症，能以左歸合生脈投之，尚可生。）心疑之，不得其解。
意謂風邪閉塞喉竅，非辛溫不解散，遂以二陳湯加生薑，（噫！下愚之俗工也。）毫忽無效。意欲用獨參湯，以救其肺。（葉天士曰：若肺氣竭絕，必自汗氣喘。此是閉塞關竅不通而死，用人參則愈閉其氣，焉得不死？景岳立言，害人不淺。）然見其勢危若此，恐滋謗怨，終亦未敢下手。
他醫見之，亦束手而己，（此輩寧可效耶？）竟一日夜而歿。後又一人亦如此而歿。若此二人者，至今莫識其所以病此，終身之疑竇，殊自愧也。然意其必肺氣竭絕而然，倘再值此，恐非獨參湯決不能救。筆之以俟後之君子。
按：丹溪云，咽喉腫痛，有陰虛陽氣飛越，痰結在上，脈必浮大，重取必澀，去死為近，宜人參一味濃煎，細細飲之。如作實症治之，禍如反掌。觀此，丹溪之學，何可薄哉？傳忠錄之言，九原有知，宜滋愧矣。
葉天士曰：鎖喉風，杜撰立名也。病有閉症、脫症。閉症者，氣道閉塞，關竅不通而死；脫症者，大汗大吐大瀉，虛脫而死。閉症當以開通關竅為急，脫症當以補虛收斂為要。即如此女之病，乃閉症也。夫女子善懷，性執抑鬱者多。年已及笄，未免有難出諸口者。憤悶抑鬱，肝氣不得疏泄，決非一日。
交秋令則肝氣愈斂，或食生冷，或受寒涼，郁遏肝氣。肝性促急，觸而暴發，上干心肺之竅，口不能言，無腫無痛，見面色之青者，知其為肝病也。經云：暴病暴死，皆屬於火。火鬱於內，不能外達，故似寒症。關竅閉塞，經絡不通，脈道不行，多見沉滯無火之脈。此時治法，惟用紫金丹，以淡薑湯磨灌，則關隘必開，因內有麝香通竅也，開口之後，然後用二陳加石菖蒲、鬱金、枳殼、香附之類降之。視為脫症用參，此雪上加霜耳。
凡治難明之症，必有至理焉，故不得不為之細辨。景岳白恃絕世聰明，毀謗前賢，今遇此等症，束手無策，毫無見識，而竟以獨參湯議補，何得謂之明理乎？余在新場鎮閔介申家，彼一僕婦，在閔若舟家為乳母，年滿歸家，適屆中秋往彼候安，因食梨藕生冷，一時喉間鎖定，不能出聲，不知痛癢，手足冰冷，面色白而青，脈息沉伏，藥不能進，余以前法治之而安。蓋因鬱怒，又食生冷而起也。
又裁衣費姓之女，年已二十外未嫁，忽然仆倒，手足冰，面色青，無痰聲，不開口，脈息伏，亦用紫金丹，開口進藥而愈。如此症者甚多，凡遇不開口，無痛楚，忽然而起者，先以開導關隘為第一著。語言得出，可以得生。若認為虛，妄用人參，無有不死者。附太乙紫金丹方：山慈菇、川文蛤各二兩，紅芽大戟、白檀香、蘇合油各一兩五錢，千金紫霜一兩，飛淨明雄黃、琥珀各五錢，冰片、麝香各三錢。上十一味，各研極細末，再合研勻，濃糯米飲杵丸如綠豆大，外以飛淨辰砂為衣。
白話文：
咽喉
景岳在北京，曾見一位妙齡女子，在仲秋時節，毫無疾病卻喉嚨緊澀，呼吸困難，不到半天就更加嚴重。診脈並無實火。詢問其喉嚨，也無腫脹疼痛。臉色清白，眼睛睜得大大的，說不出話，聲音細如針尖，呼吸微弱如細線，伸長脖子掙扎求生，痛苦不堪，令人憐憫。 （根據症狀判斷絕非外感疾病，若用左歸丸合生脈散，或許尚能救活。）景岳心中疑惑，不得其解。
他認為是風邪阻塞喉嚨，非辛溫解表藥物不能疏散，於是用了二陳湯加生薑。（唉！庸醫之舉！）毫無效果。想用獨參湯救治其肺氣。（葉天士說：若肺氣衰竭，必自汗氣喘。這是關竅閉塞不通而死，用人參反而更加閉塞氣機，怎能不死？景岳的論述，害人不淺。）但見其病情危急，擔心招致怨言，最終不敢用獨參湯。
其他醫生見狀，也束手無策。（這些庸醫能效仿嗎？）最終女子一夜之間死亡。後來又有一人同樣情況而死。這兩個人，至今都不知道他們為何得此病，終身都是未解之謎，景岳深感自愧。但他認為這一定是肺氣衰竭所致，如果再次遇到這種情況，恐怕非獨參湯不可救治。因此寫下此文，以待後世醫家參考。
丹溪翁說，咽喉腫痛，有陰虛陽氣上逆，痰結於上，脈象必定浮大，重按則澀，快要死了，宜用人參單味濃煎，慢慢飲服。如果當作實證來治療，後果不堪設想。由此可見，丹溪的醫術，怎能輕視呢？傳忠錄的說法，九泉之下若有知，也應該感到羞愧吧！
葉天士說：「鎖喉風」是杜撰的名稱。此病有閉症、脫症兩種。閉症是氣道阻塞，關竅不通而死；脫症是大汗、嘔吐、腹瀉，虛脫而死。閉症當以開通關竅為急，脫症當以補虛收斂為要。那位女子之病，屬於閉症。女子多善於思慮，性情抑鬱者居多。年已及笄，難免有心中鬱結難以言說之事。憤悶抑鬱，肝氣不得疏泄，絕非一日之寒。
到了秋天，肝氣更收斂，或食生冷，或受寒涼，鬱遏肝氣。肝氣急躁，觸發而暴發，上犯心肺之竅，口不能言，無腫無痛，見面色青白者，就知道是肝病。經書上說：暴病暴死者，皆屬於火。火鬱於內，不能外達，故而看似寒症。關竅閉塞，經絡不通，脈道不行，多見沉滯無火之脈。此時治法，唯用紫金丹，用淡薑湯磨成糊狀灌服，則關隘必開，因內有麝香通竅之效，開口之後，然後用二陳湯加石菖蒲、鬱金、枳殼、香附之類藥物來疏肝理氣。視為脫症而用人參，無異於雪上加霜。
凡治療不明之症，必有其至理在其中，所以不得不細加辨析。景岳自恃聰明絕世，毀謗前賢，如今遇到這種病症，束手無策，毫無見識，竟然想用獨參湯來補氣，怎能稱之為明理呢？我在新場鎮閔介申家，他家一個僕婦，在閔若舟家做奶媽，年滿回娘家，正值中秋節去閔家探望，因為吃了梨藕等生冷食物，一時喉嚨鎖住，不能發聲，不知痛癢，手足冰冷，面色青白，脈息沉伏，藥物不能入口，我用前述方法治療而痊癒。這是因為鬱怒，又吃生冷食物而引起的。
又有一裁縫費姓女子，年過二十未婚，突然仆倒，手足冰冷，面色青白，無痰聲，不開口，脈息沉伏，也用紫金丹治療，開口服藥而痊癒。這種病症很多，凡遇到不能開口，無痛楚，突然發病者，先以開通關竅為第一要務。語言能夠發出，就能得救。如果認為是虛證，妄用人參，必死無疑。附太乙紫金丹方：山慈菇、川文蛤各二兩，紅芽大戟、白檀香、蘇合油各一兩五錢，千金紫霜一兩，飛淨明雄黃、琥珀各五錢，冰片、麝香各三錢。以上十一味藥，研成細末，混合研勻，用濃糯米湯做成綠豆大小的丸藥，外用飛淨辰砂為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