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冷廬醫話》~ 卷五 (6)
卷五 (6)
1. 疔
《本草綱目》蒼耳草蟲治疔方,余以治多人無不獲效。其法於夏秋之交,取蒼耳草莖憔悴有穴孔處拍開取蟲,(蟲如蠶而小,長不過四五分,其行甚速),以紙包裹,置火爐上烘極干,藏瓶中,勿出氣,用時研細末,摻在疔瘡膏藥(藥店有之。)中心,貼向疔瘡頭上,(先用銀針向疔瘡頭上微挑開。
)當有水流出,閱六時許,疔根自拔。按:《三因極一病證方論》有治一切疔腫神方,蒼耳草(根莖苗子但取一色便可用。)燒為灰,醋泔澱和如泥塗上,干即換之,不過十度,即能拔出根,(此法本《千金方》。)又按:劉云密《本草述》云:一切疔腫危困者,用蒼耳根葉搗和小兒尿絞汁冷服一升,日三服,拔根甚驗。此二方余未經親試,如用之獲效,無事取蟲傷物命矣。
特識之。
癰疽宜灸,而疔獨忌灸。癰疽藥每用酒煎,而疔獨忌酒。皆以其助火也。又治疔膏藥忌用桐油紙,惟當用布,刺疔針忌用銅針,惟宜用根。
白話文:
《本草綱目》記載用蒼耳草上的蟲治療疔瘡的方法,我用此法治療很多人都有效。方法是在夏秋之際,取蒼耳草莖部枯萎有孔洞的地方拍開,取出裡面的蟲(蟲像蠶但比較小,長度不超過四五分,爬行速度很快),用紙包起來,放在火爐上烘烤到極乾,收藏在瓶子裡,不要讓它跑氣,使用時磨成細粉,摻在藥店買的疔瘡膏藥中心,貼在疔瘡頭上(先用銀針在疔瘡頭上稍微挑開)。
當有水流出來時,大約六個時辰後,疔瘡的根部就會自動拔出。《三因極一病證方論》中有治療各種疔瘡腫痛的神奇配方,用蒼耳草(根、莖、苗、子,選用其中一種顏色即可)燒成灰,用醋水沉澱後的泥漿調和成泥塗在患處,乾了就更換,不超過十次,就能拔出病根。(此法源自《千金方》。)另外,劉云密的《本草述》記載:對於各種病情危急的疔瘡腫痛,用蒼耳根、葉搗爛,和小便混合後絞汁冷服一升,一天三次,拔出病根效果很好。這兩個配方我沒有親自試用過,如果使用有效,就沒有必要抓蟲傷害生命了。
特此記錄。
癰疽適合用艾灸治療,但疔瘡卻特別忌諱艾灸。癰疽的藥物常用酒煎煮,但疔瘡卻特別忌諱用酒,都是因為這些會助長火氣。另外,治療疔瘡的膏藥忌諱用桐油紙,只能用布,刺疔瘡的針忌諱用銅針,只能用銀針。
2. 針灸
夏日宜灸,汪石山駁正之甚是,一近事尤堪為戒。錢塘陳氏子患哮,得一方云:夏日於日中灸背,當可見愈。如法行之,至深秋得伏暑症甚重,醫治不效而卒。古者針灸之法與藥並重,後世群尚方劑,投藥無功,始從事於針灸,又往往不能獲效,或轉增重,則以精此技者甚少,且未審病之宜針灸與否也。葉天士謂針灸有瀉無補,但治風寒中穴之實症,(見《來蘇集》批本。
)此言信然。嘗見有癇症挾虛,因針而轉劇;痿症挾熱,因灸而益重。是不可以不慎也。
孟子求三年之艾,趙氏注云:艾可以為灸人病,干久益善,故以為喻,按:《說文·火部》云:灸,灼也。從火久聲,俗讀「炙」,誤也。
白話文:
夏天適合用艾灸,汪石山反駁這個說法非常正確,最近發生的一件事更值得我們警惕。錢塘有個姓陳的人的兒子得了哮喘,聽說有個偏方說:夏天在太陽正大的時候灸背,應該可以治好。他照著方法做了,結果到了深秋得了很嚴重的伏暑症,醫治無效就過世了。古代針灸和藥物一樣重要,但後代的人都比較重視藥方,用藥沒有效果,才開始嘗試針灸,但往往也沒什麼效果,或者反而更嚴重,那是因為精通針灸技術的人很少,而且也沒有搞清楚這個病到底適合針灸還是不適合。葉天士說針灸只有瀉的作用,沒有補的作用,只能治療風寒引起的實症(可以在《來蘇集》的批註本看到)。這句話說得很對。我曾經看過有癲癇病兼有虛症的,因為針灸而變得更嚴重;也有痿症兼有熱症的,因為艾灸而更加嚴重。所以針灸的使用不可以不謹慎。
孟子說要準備三年以上的艾草,趙岐註解說:艾草可以拿來灸治人的疾病,放得越久越好,所以用這個來比喻。根據《說文解字·火部》的解釋:灸,是用火燒灼的意思。字形由「火」和「久」組成,「久」是讀音。俗語把它讀成「炙」是錯誤的。
3. 藥品
新絳,《金匱》旋覆湯用之,治肝著,亦治婦人半產漏下。《本草綱目》獨遺之,黃坤載《長沙藥解》言之較詳,云:新絳味平,入足厥陰肝經,行經脈而通瘀澀,斂血海而止崩漏。又云:新絳利水滲濕,濕去則木達而血升,故能止崩漏。其諸主治止崩漏吐衄泄痢諸血,除男子消渴,通產後淋瀝。
止血,燒灰存性研用。消渴淋瀝,煮湯溫服。其云諸症消渴,皆緣土濕而不及於火,蓋其生平深惡滋陰,故立言不免於偏也。
左牡蠣、(取殼以項向北、腹向南,視之口斜向東者為左顧,左顧者雄,右顧者雌。)左盤龍、(鴿糞。)左纏藤,(金銀花。)皆以左為貴。秦艽根有羅紋,亦以左旋者入藥,右旋者令人髮腳氣病。盧子繇云:蓋天道左旋,而人生氣從之也。
桃仁最易發脹,震澤某氏子甫十餘歲,食之過多脹死,棺殮即殯之效,逾年啟棺焚葬,其屍覆臥棺中,手足皆作撐抵勢,蓋桃仁之性既過而蘇,棺甚脆薄,得不悶死,轉側其身以求出,力微卒不能破棺而死耳。
豬膚,王海藏以為鮮豬皮,吳綬認為燖豬時刮下黑膚,汪石山謂考《禮運疏》:革,膚內厚皮也;膚,革外薄皮也。則吳說為是。膚者,膚淺之義。謹按御纂《醫宗金鑑》方解云:豬膚者,乃革外之膚皮也,其體輕,其味鹹,輕則能散,咸則入腎,故治少陰咽痛,是以解熱中寓散之意也。詮釋詳明,可以括諸家之說矣。
麥冬通胃絡不去心,入養肺陰藥則宜去心,陳載庵說其生平治驗如此。
凡木之花皆五出,惟桂花四出,梔子花六出。桂乃月中之木,梔子即西域之檐蔔也。(桃杏花六出者,子必雙仁,食之殺人。)
《傷寒論》之蜀漆,乃常山之莖也。《金匱要略》之澤漆,乃與大戟同類而各種也。今皆不以入藥。惟草澤醫人用以貓兒眼睛草治水蟲者,即澤漆也。
李東璧謂香薷乃夏月解表之藥,猶冬月之用麻黃,氣虛者尤不可多服。今人謂能解暑,概用代茶,誤矣。程氏鍾齡謂香薷乃消暑要藥,而方書稱為散劑,俗稱為夏日禁劑,夏既禁用,則當用於何時?此不經之說,致令良藥受屈。此二說程杏軒《醫述》並載之。余謂李說為是,程說不可從。
(香薷雖非夏日禁劑,然維陽氣為陰邪所遏,用以發越陽氣則宜,其餘中暑之病,均不可用。)今人夏月又有以藿香代茶者,亦誤。夏月可常服以滌暑者,惟陳青蒿耳。余每於秋仲採青蒿洗曬收藏,次年夏入甑煎露,用以代茶,殊勝。
連翹功專瀉心與小腸之熱,《本經》及諸家本草,並未言其除濕,惟朱丹溪謂除脾胃濕熱,沈則施謂從蒼朮、黃柏則治濕熱,而吳氏《本草從新》又謂除三焦大腸濕熱,近世醫家宗之,遂以為利濕要藥。不知連翹之用有三:瀉心經客熱一也;去上焦諸熱二也;為瘡家聖藥三也。此足以盡其功能矣。
白話文:
[藥品]
新絳,《金匱要略》中旋覆湯使用此藥,用於治療肝病,也治療婦女產後出血或陰道異常出血。《本草綱目》未詳細記載,黃坤載《長沙藥解》的說明較為詳細,說新絳味平,歸肝經,能疏通經脈、消除瘀滯,收斂血海,止住崩漏。又說新絳能利水滲濕,濕去則肝氣通暢,血液上升,因此能止住崩漏。它的各種主治症狀包括:止崩漏、吐血、衄血、泄瀉等出血症狀,以及治療男子消渴症、產後尿淋瀝等。
止血,需將其燒成灰,研磨後使用。治療消渴、淋瀝等症,則需煎湯溫服。書中所說的各種消渴症,都與體內濕氣重、陽氣不足有關,因為新絳性平,不滋陰,所以其論述難免有所偏頗。
左牡蠣(取殼,殼口斜向東者為左顧,左顧為雄,右顧為雌)、左盤龍(鴿糞)、左纏藤(金銀花),都以左側為佳。秦艽根有螺旋紋,也以左旋的入藥,右旋的會讓人頭髮脫落、腳氣病。盧子繇說:這是因為天道左旋,而人體的生機也隨之運轉。
桃仁很容易脹氣,震澤某氏子十幾歲時,吃了過多的桃仁脹死,下葬後一年多開棺焚燒,屍體仰臥在棺材裡,四肢都呈現撐抵的姿勢,因為桃仁的藥性過了後又復甦,棺材又很薄弱,所以沒有悶死,翻身想出來,但力氣不夠,最終死在棺材裡。
豬膚,王海藏認為是鮮豬皮,吳綬認為是燖豬時刮下的黑皮,汪石山認為根據《禮運疏》的記載:「革,膚內厚皮也;膚,革外薄皮也。」吳綬的說法是正確的。「膚」指的是淺層的皮。仔細查閱《醫宗金鑑》方解,豬膚是革外的薄皮,質輕味鹹,輕能散,鹹能入腎,因此能治療少陰咽痛,是以散熱為主。這個解釋很清楚,可以涵蓋諸家的說法。
麥冬能通利胃絡,但不去心,若用於養肺陰的藥方中,則應去心,陳載庵的臨床經驗如此。
凡是樹木的花,大多是五瓣,只有桂花是四瓣,梔子花是六瓣。桂花是月中之木,梔子是西域的檐蔔。 (桃杏花是六瓣的,果實必有雙仁,食用會中毒致死。)
《傷寒論》中的蜀漆,是常山的莖。《金匱要略》中的澤漆,與大戟同類,但種類繁多。現在都不再入藥。只有民間醫生用它(貓兒眼睛草)治療水蟲。
李東璧認為香薷是夏天解表發汗的藥物,就像冬天用麻黃一樣,氣虛的人更不能多服。現在的人都認為它能解暑,常用來代茶飲用,這是錯誤的。程氏鍾齡認為香薷是消暑的要藥,但是方書中把它列為散劑,俗稱夏日禁劑,夏天都不能用,那什麼時候用呢?這是荒謬的說法,讓良藥蒙受委屈。這兩種說法程杏軒的《醫述》都有記載。我認為李東璧的說法是對的,程氏的說法不可取。(香薷雖然不是夏日禁劑,但是當陽氣被陰邪所阻遏時,可以用它來發散陽氣,其他中暑的病症,都不能使用。)現在夏天也有人用藿香代茶,也是錯誤的。夏天可以經常服用來解暑的,只有青蒿。我每年都在秋末採摘青蒿,清洗曬乾儲存,第二年夏天用它煎熬成露水,代茶飲用,效果非常好。
連翹的主要功效是瀉除心和小腸的熱,《本經》及其他各家本草,都沒有提到它能除濕,只有朱丹溪說它能除脾胃濕熱,沈則施說它和蒼朮、黃柏一起能治療濕熱,吳氏《本草從新》又說它能除三焦大腸濕熱,近代醫家都遵循這種說法,因此認為它是利濕的要藥。不知道連翹的用途有三:瀉除心經的邪熱;消除上焦的諸種熱邪;是治療瘡瘍的聖藥。這就足以說明它的功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