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冷廬醫話》~ 卷五 (4)
卷五 (4)
1. 外科
海寧許辛木部曹槤精醫理,尤長於外科,所制膏丹,必購求良藥,親自研煉,拯治危症甚多。嘗言瘰癧一症,服藥最難見效,外治亦鮮良方。《王氏全生集》消核膏,曾試用之,蘊熱重者,轉至紅腫,蓋藥品多毒烈也。因以控涎丹為主,加入麻黃煎成膏藥,普施甚效。故友湯緒云又加入數味,嗣後求者踵至,不獨瘰癧,凡痰核乳岩貼之,初起即消,久者縱不能消,亦不再大,妙在並無斑蝥、蜈蚣、全蠍等毒藥,雖好肉貼之無損。
石門某醫之女,頸生瘰癧十餘年,自為醫治不效,且有潰者,聞部曹有自制消核膏,挽人求索,令未潰者貼此膏,已潰者貼陽和解凝膏,(見《全生集》),以九一丹,每次索膏必數十張,如是數月,未潰者消,已潰者斂,遂不復發,今嫁人有子女矣。此方治愈者眾,其藥用制甘遂二兩,紅芽大戟三兩,白芥子八錢,麻黃四錢,生南星一兩六錢,直天蟲一兩六錢,朴硝一兩六錢,藤黃一兩六錢,姜半夏一兩六錢。九一丹:用降藥九分,生石膏一分。
外科之症,有與內科相似者,最宜詳審。凡諸癰毒初起,惡寒發熱,不可誤認傷寒,又骨槽風不可誤認牙痛,鶴膝風不可誤認痛痹,痔血不可誤認腸紅,肺癰不可誤認外感咳嗽,腸癰不可誤認諸腹痛,此類尚多,不可悉數。
《質直談耳》載舊青浦鎮瘍醫陳天士,名馳四方,就醫者日不下數十人,其藥最秘者手治之,歲久毒氣熏炙,晚年中拇間生惡疽,知不可療,聞南去百五十里地名潭中,有一叟精於針砭,恆自晦不欲以術自鳴,即易姓名,疾赴其所乞治之,叟曰:此藥毒也。君殆知醫,向之中惡深矣,不發則已,發必難治非者力所及也。
盍往質問陳天士乎?天士大恐,速歸,疽遂潰,神昏而歿。余謂陳雖能醫,技猶未精也。《秋鐙叢話》云:北賈貿易江南,喜食豬首,兼數人之量,有精於岐黃者見之,向其僕曰:每餐如是,已十有餘年矣。醫者云:病將作,凡藥不能治也。俟其歸,尾之北上,將以為奇貨。
久之無恙,復細詢其僕曰:主人食後必滿飲松蘿茶數甌。醫爽然曰:此毒惟松蘿可解。悵然而返。使陳能如此賈之豫為防,何致成不治之症乎?
《外科正宗》一書,近世盛行,醫者信而遵之,往往用鈹針及三品一條槍等法,誤人不少。是書徐靈胎有評本,余曾從陳載庵借錄一過,後許辛木又加註釋,囑余為之校正,將以救世醫之弊,已付刊矣。適逢寇亂中輟,余所錄之本,亦毀於兵燹。辛酉秋日,避難於東林山後,從湯欣庵借錄副本,因摘錄於此,俾習外科者觀之,庶不為是書所誤。
《正宗》云:初起未成者,用鈹針當頂點入知痛處,出其惡血,通其瘡竅,隨插蟾酥條直至瘡底。見(「腦疽論」後。)評云:此必死之法,誤盡蒼生。其不死者,亦必臥床幾月,服大補之藥而後得安。《正宗》云:鈹針當頂插入知痛處方止,隨用蟾蜍條插至孔底。(見「神妙撥根方」下。
白話文:
外科
許辛木精通醫理,尤其擅长外科,他制作的膏丹,必选用上好药材,亲自研制,治愈了许多危重病人。他曾说瘰癧这种病,内服药物很难见效,外治也少有良方。《王氏全生集》中的消核膏,他曾试用过,但对于体内蕴藏热邪较重的病人,反而会加重病情导致红肿,因为药性过于猛烈。于是他以控涎丹为基础,加入麻黄煎成膏药,广泛应用,效果显著。他的友人汤绪又在此方基础上加入了几味药,后来求治者络绎不绝。不只是瘰癧,凡是痰核、乳岩,贴上此膏,初期就能消散,即使久病不能完全消散,也不会继续恶化,妙处在于不含斑蝥、蜈蚣、全蝎等毒性药材,即使贴在好肉上也不会损伤。
石门一位医生的女儿,颈部患有瘰癧十多年,自己医治无效,甚至溃烂,听说部曹有自制的消核膏,便托人求取。未溃烂的部位贴上消核膏,已溃烂的部位贴上阳和解凝膏(见《全生集》),并配合九一丹使用,每次都要用上几十张膏药。如此数月,未溃烂的部位痊愈,已溃烂的部位也收敛愈合,从此不再复发,如今已嫁人生子。此方治愈的病人很多,其药物组成是:甘遂二两,红芽大戟三两,白芥子八钱,麻黄四钱,生南星一两六钱,直天虫一两六钱,朴硝一两六钱,藤黄一两六钱,姜半夏一两六钱。九一丹:降药九分,生石膏一分。
外科的一些症状与内科相似,最需要仔细辨别。凡是痈毒初期,伴有恶寒发热,不可误认为伤寒;骨槽风不可误认为牙痛;鹤膝风不可误认为痛痹;痔疮出血不可误认为肠红;肺痈不可误认为外感咳嗽;肠痈不可误认为各种腹痛,类似情况还有很多,无法一一列举。
《质直谈耳》记载,旧青浦镇一位名叫陈天士的疡医,名声远扬,每日求医者不下数十人。他最秘传的疗法是用手治疗,多年下来,毒气熏染,晚年在拇指间生了恶疽,知道自己无法治愈,听说南方一百五十里外有个地方叫潭中,有一位老人精通针灸,一直隐居不出,便改名换姓,急忙前往求治。老人说:“这是药物中毒啊!你大概也懂医术,以前中毒很深,不发作还好,一旦发作就很难治愈,不是人力所能及的。”
为什么不去问问陈天士呢?陈天士一听非常害怕,赶紧回去,恶疽随即溃烂,神志不清而死。我认为虽然陈天士医术很高明,但技艺还不够精湛。《秋鐙叢話》记载:一位北方商人到江南经商,喜欢吃猪头肉,每次吃相当于好几人的份量,已经持续十多年了。一位精通医术的人看到后,对他的仆人说:如果继续这样吃下去,就要生病了,任何药物都治不好。等商人回去后,他尾随商人北上,准备以此为奇货可居。
过了很久,商人依然安然无恙,他又仔细询问仆人,仆人说:主人吃完猪头肉后,一定会喝几碗松萝茶。医生恍然大悟:这种毒只有松萝才能解。他怅然若失地返回了。如果陈天士能像这位商人一样,事先预防,又怎么会落得个无法治愈的下场呢?
《外科正宗》一书,近世盛行,医师们都相信并遵从,往往采用铍针和三品一条枪等方法,误治了不少人。这本书徐灵胎有评注本,我曾向陈载庵借阅抄录过,后来许辛木又加了注释,嘱咐我校正,准备以此来纠正世间的医弊,已经付印了。适逢战乱,印刷中断,我抄录的版本也毁于战火。辛酉年秋天,我躲避战乱在东林山后,向汤欣庵借阅了副本,因此摘录于此,让学习外科的人看看,以免被此书误导。
《正宗》记载:初期未成形的痈疽,用铍针从顶端刺入痛处,排出恶血,疏通疮口,然后将蟾酥条一直插入疮底。(见“脑疽论”后)评注说:这是一种必死的治疗方法,误害了无数百姓。即使不死,也要卧床数月,服用大量补药才能恢复。《正宗》记载:铍针从顶端刺入痛处即可,然后用蟾酥条插到疮底。(见“神妙拨根方”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