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冷廬醫話》~ 卷二 (19)
卷二 (19)
1. 今書
辨正之書,徐靈胎之(《醫貫砭》),孔以立之(《醫門普度》),劉松峰之(《溫疫論類編》),姚頤真之(《景岳全書發揮》,坊賈假託葉天士,其實乃姚所撰也。)均可覺迷振憒。單方之書,毛達可之(《濟世養生集》、《便易經驗集》),亦為醫門珍笈。其餘著述如林,尚難悉數,有志於學者,誦習古書,而又潛研諸家,棄駁取純,融會而貫通之,何患道之不明不行乎?
高麗康命吉《濟眾新編》,採集眾書而成,無甚創解,惟新增「管見」一條,論服人參、附子之害,語特精當,足以警世,錄之。無論大人小兒,人參、附子,用之於熱在陽分,則其害立死,醫者即覺,若用之於熱在陰分,則外似無害,或至數兩而死,或致數斤而死,死亦不悔,醫者病者終不覺悟,蓋病在陰分,用熱藥熬盡其津液,然後命盡故也,如此死者,頻頻見之。
西國醫士合信氏《西醫略論》,略內症而詳外症,其割肉鋸骨等法,皆中國醫人所不敢用者,內治之法,亦與中國異,如治瘧用信石酒,霍亂用雅片膏、樟腦滾酒和服,使中國醫人用之悖矣,其診脈至數驗以時表,取其旋運有準,謂華人用鼻息呼吸,恐有遲速長短,不如時表之准也。
吳門顧松園靖遠,少日有聲黌序,後因父患熱病,為庸醫投參附所殺,於是發憤習醫,寒暑靡間者,閱三十年,求治者踵相接,曾供直御醫院,以親老歸,著《醫鏡》十六卷,徐侍郎秉義為之序,稱其簡而明,約而該,切於時用而必效,非虛語也。
嘗治汪纘功患時感症,見症屬陽明,因立白虎方,每劑用石膏三兩,二服熱症頓減,郡中著名老醫謂遍身冷汗,肢冷發呃,非參附勿克回陽,諸醫和之,群譁白虎再投必斃,顧引仲景「熱深厥亦深」之文,及嘉言「陽症忽變陰厥,萬中無一」之說,淳淳力辯,諸醫固執不從,投參附回陽斂汗之劑,汗益多而體益冷,反詆白虎之害,微陽脫在旦暮,勢甚危,舉家驚惶,復來求診,顧仍用白虎,用石膏三兩,大劑二服,汗止身溫,後仍用前湯加減,數服全愈,遂著《辨治論》,以為溫熱病中宜用白虎湯,(此說與余師愚《疫症一得》相合,學者當參觀之),並不傷人,以解世俗之感。
顧有秘方,載在《醫鏡》,一為治膈再造丹,川黃連二兩,(去毛細切,用水九碗,煎至六碗,又加六碗,煎至三碗,下赤金一錠,重二兩,紋銀一錠,重二兩,浸湯內),大田螺五十枚,(仰放盤中,以黃連汁挑點螺眼,頃刻化為水,用絹濾收),萊菔子煎汁、韭菜汁、側柏葉汁、梨汁、竹瀝、童便(各小半碗),人乳、羊乳、牛乳(各一大碗),將黃連水同金銀田螺汁煎至碗半,次下萊菔汁煎至碗半,次下韭汁,次下側柏葉汁,次下梨汁,次下竹瀝,次下童便,俱以煎至半碗為候,將金銀取起,下人乳煎,次下羊乳,次下牛乳,俱以煎至一碗為候,成膏,入瓷罐內封口,埋土內一夜,每用一茶匙,白滾湯下,極重者三服全愈。
白話文:
[今書]
這篇文章評論了一些醫學著作,其中徐靈胎《醫貫砭》、孔以立《醫門普度》、劉松峰《溫疫論類編》、姚頤真《景岳全書發揮》(實為姚氏所撰,而非葉天士)等辨證著作,都值得仔細研讀。單方類書籍中,毛達可的《濟世養生集》、《便易經驗集》也是醫學界的珍貴典籍。其他醫書浩如煙海,難以盡數,有志於學習醫術的人,應該廣泛閱讀古代醫籍,深入研究各家學說,去蕪存菁,融會貫通,這樣才能精通醫道。
高麗康命吉的《濟眾新編》彙集了眾多醫書,並無太多創見,但新增的「管見」一節,論述服用人參、附子的危害,論述精闢,值得警惕世人。無論大人小孩,在陽分有熱症時服用人參、附子,則立即危及性命,醫生也能立刻察覺;但若陰分有熱,服用後表面看似無害,可能服用幾兩甚至幾斤後才致死,且死前毫無察覺,醫生和病人都不會意識到是藥物所致。這是因為陰分有病,熱藥會耗盡體液,最終導致死亡,這種情況屢見不鮮。
西方醫生合信氏的《西醫略論》,簡述內科,詳述外科,其外科手術如割肉鋸骨等方法,都是中國醫生不敢使用的。內科治療方法也與中國醫學不同,例如治療瘧疾用砒霜酒,治療霍亂用鴉片膏、樟腦酒等,中國醫生用這些藥物就顯得格格不入了。他們診脈時,注重使用計時器,認為這樣測量脈搏的頻率更精準,因為華人依靠呼吸來診脈,呼吸的快慢長短難以準確把握,不如計時器準確。
吳門顧松園靖遠,年輕時就名揚學府,後來因父親患熱病,被庸醫用人參附子誤治而死,於是發憤學習醫術,寒暑不間斷地學習三十年,求診者絡繹不絕。他曾任職於御醫院,後因年邁而歸隱,著有《醫鏡》十六卷,徐侍郎秉義為其作序,稱讚其書簡明扼要,切合實際,療效顯著,絕非虛言。
他曾治療汪纘功的時感病,見症狀屬於陽明,便開了白虎湯,每劑用石膏三兩,服用兩劑後熱症便明顯減輕。郡中名醫卻認為病人遍身冷汗,手腳冰冷,嘔逆不止,必須用人參附子回陽,其他醫生也附和,紛紛聲稱再服用白虎湯病人必死。顧松園則引用張仲景「熱深厥亦深」的論述,以及嘉言「陽症忽變陰厥,萬中無一」的觀點,據理力爭,但其他醫生固執己見,堅持服用人參附子回陽斂汗的藥物,結果汗出更多,身體更冷,反而責怪白虎湯有害,病人危在旦夕,全家人都非常恐慌,再次求診。顧松園還是用了白虎湯,用石膏三兩,大劑量服用兩劑,汗止身溫,之後再加減藥物,數劑痊癒。於是寫了《辨治論》,論述溫熱病中使用白虎湯,並不會傷人,以此來消除世人的誤解。(此說與余師愚《疫症一得》相符,學者應參閱。)
顧松園還有一些秘方記載在《醫鏡》中,其中一個是治療膈氣的再造丹:川黃連二兩(去毛細切,用水九碗,煎至六碗,再加六碗,煎至三碗,放入赤金一錠,重二兩,紋銀一錠,重二兩,浸在湯中),大田螺五十枚(仰放盤中,用黃連汁點螺眼,頃刻化為水,用絹布過濾),萊菔子汁、韭菜汁、側柏葉汁、梨汁、竹瀝、童便(各小半碗),人乳、羊乳、牛乳(各一大碗)。將黃連水和金銀田螺汁煎至半碗,再加入萊菔子汁煎至半碗,依次加入韭菜汁、側柏葉汁、梨汁、竹瀝、童便,每次煎至半碗。取出金銀,加入人乳煎至一碗,再依次加入羊乳、牛乳,每次煎至一碗,熬成膏狀,放入瓷罐密封,埋入土中一夜。每次服用一茶匙,用熱水沖服,病重者三劑即可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