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冷廬醫話》~ 補編 (2)
補編 (2)
1. 《醫學源流論》
徐靈胎《醫學源流論》云:有病固當服藥,乃不能知醫之高下,藥之當否,不敢以身嘗試,莫若擇至易輕淺,有益無損之方,以備酌用。如偶感風寒,則用蔥白蘇葉湯取微汗;偶傷飲食,則用山楂麥芽湯消食;偶感暑氣,則用六一散,廣藿湯清暑;偶傷風熱,則用燈心竹葉湯清火;偶患腹瀉,則用陳茶佛手湯和腸胃。如此之類,不一而足,即使少誤,必無大害。
又有藥似平常,而竟有大誤者。如腹痛嘔逆之症,寒亦有之,熱亦有之,暑氣觸穢亦有之,或見此症,而飲生薑湯,如果屬熱,不散寒而用生薑熱性之藥,與寒氣相鬥,已非正治,然猶有得效之理,其餘三症飲之必危。曾見有人中暑,而服濃薑湯一碗,覆杯即死,若服紫蘇湯,寒即立散,暑熱亦無害,蓋紫蘇性發散,不拘何症,皆能散也。按:此論懲藥誤而發,微病用之,最為穩善,養生家不可不知。
(炳章)按:《源流論》二卷,乃乾隆十九年時作,針砭陋俗,辨證謬誤,可為醫俗醫之良藥,作庸醫之棒喝。
白話文:
徐靈胎在《醫學源流論》中說:生病當然應該吃藥,但如果無法判斷醫生的醫術高低,以及藥方是否合適,又不敢親身嘗試,不如選擇最簡單、輕微,對身體有益而無害的藥方,以備不時之需。例如,偶爾得了風寒,就用蔥白蘇葉湯來微微發汗;偶爾吃壞肚子,就用山楂麥芽湯來幫助消化;偶爾感到暑氣,就用六一散或廣藿香湯來清暑;偶爾得了風熱感冒,就用燈心草竹葉湯來清火;偶爾腹瀉,就用陳年茶葉佛手湯來調理腸胃。像這樣的情況還有很多,即使稍微用錯了,也不會有大礙。
另外,有些藥看起來很普通,實際上卻可能造成大錯。例如,腹痛嘔吐的症狀,可能是寒冷引起的,也可能是熱引起的,也可能是中暑或接觸污穢引起的。如果看到這種症狀就喝生薑湯,如果病因是熱,喝生薑這種熱性藥,不但不能散寒,反而會與熱邪相抗,這不是正確的治療方法。即使如此,有時也可能有效,但如果是其他三種情況喝了,一定會有危險。我曾見過有人中暑,喝了一大碗濃薑湯,結果立刻就死了。如果喝紫蘇湯,如果是寒症,立刻就能散寒,如果是暑熱也不會有害。因為紫蘇的藥性是發散的,不管是什麼病症,都能發散。總之,這個觀點是針對用藥錯誤而提出的,對於輕微的疾病來說,這樣用藥最穩妥安全,養生的人不可不知。
(炳章)按:《源流論》這本書共兩卷,是乾隆十九年時寫的,主要目的是批判當時的陋習,辨明錯誤的醫學觀念,對那些庸醫俗醫來說,這本書是良藥,也是棒喝。
2. 選案
3. 《續名醫類案》
錢塘魏玉璜之琇,《續名醫類案》六十卷,世無刊本,余從文瀾閣借四庫本錄一部,凡六十六萬八千餘言,採取繁富,間有辨論,亦皆精當。玉璜自述醫案數十,其治病尤長於脅痛,(肝燥)、胃脘痛(肝木上乘)、疝瘕等證,謂醫家治此,每用香燥藥,耗竭肝陰,往往初服小效,久則致死,乃自創一方,名一貫煎,統治脅痛、吞酸吐酸、疝瘕,及一切肝病,惟因痰飲者不宜,方用沙參、麥冬、地黃、歸身、枸杞子、川楝子,六味出入加減,投之應如桴鼓。口苦燥者,加酒連尤捷。
余仿其法治此數證,獲效甚神,特表其功用,以告世之誤用香燥藥者。
(炳章)按:凡痰瘀襲絡脅痛,肝鬱血瘀,痰凝疝瘕,宜用葉氏辛潤通絡法,合金鈴子散,為最效,以通化為要,此方黏補,恐非所宜。
白話文:
錢塘的魏玉璜,字琇,他寫的《續名醫類案》共六十卷,世上沒有刊印的版本。我從文瀾閣借來四庫全書的版本抄錄了一部,總共有六十六萬八千多字,內容豐富詳盡,其中有些辨證分析,也都非常精闢。魏玉璜自己記錄了數十個醫案,他特別擅長治療脅肋疼痛(可能是肝陰不足)、胃脘疼痛(可能是肝木過旺克制脾胃)、疝氣等疾病。他認為醫生治療這些病症時,常常使用氣味芳香、性燥的藥物,會耗竭肝陰,往往剛開始吃的時候有點效果,時間久了反而會致命。因此他自己創立了一個方子,名叫「一貫煎」,可以用來治療脅肋疼痛、吞酸吐酸、疝氣,以及一切肝病,但因為痰飲引起的就不適合使用。這個方子的藥材包括沙參、麥冬、地黃、當歸身、枸杞子、川楝子這六味藥,可以根據病情加減,使用後效果非常顯著。如果出現口苦乾燥的症狀,再加入酒黃連,效果更佳。
我依照他的方法治療這些病症,效果非常好,所以特別表彰他的功勞,希望藉此告訴世人那些誤用氣味芳香、性燥藥物的人。
(炳章)認為:凡是因痰瘀阻絡引起的脅肋疼痛,肝氣鬱結、血瘀,或痰凝導致的疝氣,都應該使用葉天士的辛潤通絡法,結合金鈴子散,效果最好,以疏通化解為要點。這個「一貫煎」有黏膩滋補的特性,可能不太適合這些病症。
4. 學醫宜慎
《程杏軒醫案》,歷敘生平治驗,頗有心得。惟治張汝功之女暑風,用葛根、防風等藥,遂致邪陷心包,神昏肢厥,旋用清絡熱開里竅之劑,而勢益劇,變成痙證而歿。因謂暑入心包,至危至急,不可救藥,而不知暑風大忌辛溫升散,其初方用葛根、防風,劫耗陰津,遂致熱邪入里,觀此可見學醫之難。
憶道光癸巳仲秋,三弟以灝,年十五,患伏暑症,初見發熱惡寒頭痛,延同里某醫治之,某醫宿負盛名,診視匆遽,誤為感寒,用桂枝、葛根、防風等藥二劑,而神昏肢冷,余時方自郡城歸,更延茅平齋治之,以為熱邪入里,用生地、元參、銀花、連翹、竹葉等味,竟不能痊,人皆歸咎於茅,而不知實誤於某也。並記於此,以明學醫之宜慎焉。
(炳章)按:暑溫暑風,伏熱在內,皆忌辛溫升散,劫耗陰津,苟誤用之,邪必內陷入里,非寒在表內無熱之傷寒可比。
白話文:
《程杏軒醫案》記錄了他一生行醫的經驗,頗有心得。但他治療張汝功女兒的暑熱病時,使用了葛根、防風等藥物,結果導致病邪深入心包,造成神智不清、四肢冰冷的危急狀況。接著又用了清熱開竅的藥方,病情反而更加嚴重,最終變成抽搐而死亡。因此有人說,暑熱侵入心包是極度危險且難以救治的,卻不知道暑熱病最忌諱使用辛辣溫熱、發散的藥物。程杏軒最初使用的葛根、防風,耗損了陰津,才會導致熱邪內侵。由此可見,學醫的確很困難。
回憶道光癸巳年秋天,我的三弟以灝,十五歲,得了伏暑病,初期發燒、怕冷、頭痛,請了同鄉某位醫生治療。這位醫生向來很有名望,但診斷時過於草率,誤以為是感冒,使用了桂枝、葛根、防風等藥兩劑,結果導致神智不清、四肢冰冷。我當時剛從郡城回來,又請了茅平齋來治療,茅平齋認為是熱邪深入體內,使用了生地、元參、銀花、連翹、竹葉等藥,卻仍然無法治癒。大家因此責怪茅平齋,卻不知道真正的錯誤在於那位醫生。在此記錄這件事,就是要說明學醫必須謹慎小心。
(炳章)註:暑溫、暑風,都是因為體內潛伏熱邪,都忌諱使用辛辣溫熱、發散的藥物,因為會耗損陰津。如果誤用,病邪必定會向內深入,這和表寒內無熱的傷寒是不能相提並論的。
5. 錄方
6. 乾霍亂治法
乾霍亂心腹絞痛,欲吐不吐,欲瀉不瀉,俗名絞腸痧,不急救即死,治法宜飲鹽湯探吐,外治刺委中穴亦妙。此證王宇泰《證治準繩》謂由脾土鬱極不得發,以致火熱內擾,陰陽不交,而吳鞠通《溫病條辨》謂由伏陰與濕相搏,證有陰而無陽,方用蜀椒、附子、乾薑等藥。
竊謂乾霍亂,亦如濕霍亂,有寒有熱,當審證施治,不得專主熱劑,吳氏書闡發治溫病之法,辨論詳晰,卓然成一家言,惟此論尚局於偏,恐誤來學,特正之。
(炳章)按:乾霍亂每多挾食挾痰,兼中溫穢,探吐以通其上膈,針刺以通其經絡,宣達二便以通下焦之塞,上下內外皆通暢,則病自愈矣。凡陰寒多是綿綿腹痛,暴痛甚少,臨證宜審辨之。
白話文:
乾霍亂發作時,會感到心腹像被絞緊般的疼痛,想吐卻吐不出來,想拉肚子也拉不出來,民間俗稱絞腸痧。這種病如果不趕快救治就會死亡。治療方法應該喝鹽水催吐,並且針刺委中穴,效果也很好。王宇泰在《證治準繩》中認為,乾霍亂是因為脾土鬱結到極點無法發散,導致火熱在體內擾動,陰陽之氣無法正常交流。而吳鞠通在《溫病條辨》中則認為,乾霍亂是由於潛伏的陰氣與濕氣相互搏擊所致,病症表現為陰盛而陽虛,治療時應使用蜀椒、附子、乾薑等藥物。
我認為乾霍亂就像濕霍亂一樣,有寒證也有熱證,應該仔細辨別病情來治療,不能只用熱性藥物。吳鞠通的書闡述了治療溫病的方法,辨證論述詳細明確,自成一家之言,但這個關於乾霍亂的論述稍有偏頗,恐怕會誤導後來的學習者,所以特別加以匡正。
(炳章)按:乾霍亂經常伴有飲食積滯、痰液阻塞,同時也可能夾雜溫熱穢濁之氣。治療時,可用催吐來疏通上膈的阻塞,針刺來疏通經絡,並透過宣洩大小便來疏通下焦的阻塞。當身體上下內外都通暢了,病自然就會痊癒。通常陰寒引起的腹痛大多是隱隱作痛,很少出現劇烈疼痛,臨床看診時應該仔細辨別。
7. 苦參子治休息痢
鴉膽子治休息痢,歙《程杏軒文囿醫案》甚稱其功效,用三十粒去殼取仁,外包龍眼肉捻丸,每晨米湯送下一二服,或三四服即愈。此藥味大苦而寒,力能至大腸曲折之處,搜逐濕熱,《本草》不載,見於《幼幼集成》,稱為至聖丹,即苦參子也,藥肆多有之。吾里名醫張云寰先生李瀛,亦嘗以此方傳人,吾母周太孺人,喜施方藥,以治休息痢,無不應驗,兼治腸風便血,凡熱痢色赤,久不愈者,亦可治,惟虛寒下痢忌之。
(炳章)按:苦參子仁治腸熱便血,及熱痢久不愈,余亦治驗多人,惟余用每次十四粒,龍眼肉七枚,分包吞服,兩服即愈。
白話文:
鴉膽子能治療休息痢,歙縣的《程杏軒文囿醫案》非常稱讚它的功效。使用三十粒去殼取仁,外面包裹龍眼肉搓成丸,每天早上用米湯送服一到兩次,或者三到四次就能痊癒。這個藥味道極苦而且藥性寒涼,藥力能到達大腸彎曲的地方,搜尋並驅逐濕熱。《本草綱目》沒有記載,在《幼幼集成》中提到,稱它為至聖丹,其實就是苦參子。藥材店裡有很多。我們家鄉的名醫張云寰先生和李瀛先生,也曾經把這個方子傳授給別人。我的母親周太孺人,喜歡施藥救人,用這個方子治療休息痢,沒有不見效的,同時也能治療腸風便血。凡是熱痢,大便顏色是紅色,很久都沒有好的人,也可以用這個藥治療,只是虛寒性的腹瀉要忌用。
(炳章)補充說:苦參子仁可以治療腸熱便血,以及熱痢很久都無法痊癒的情況,我也用它治好過很多人。我每次用十四粒苦參子仁,搭配七枚龍眼肉,分開包起來吞服,吃兩次就痊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