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以湉

《冷廬醫話》~ 補編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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補編 (1)

1. 弁言

陸定圃,桐鄉積學士,兼擅醫術,識見超人,凡研究學識,必窮理索奧,務達其旨,於是隨筆記述,分門別類,成《冷廬醫話》五卷。光緒二十三年,烏程龐元溦為之刊行,早已膾炙人口。

白話文:

陸定圃,是桐鄉博學之士,同時也是一名醫術高明的醫生,他的見識遠遠超過一般人。凡是研究學問知識,他一定會窮究道理探求奧祕,務必達到了解其旨意,於是隨手寫下記事,分門別類,編成了《冷廬醫話》五卷。光緒二十三年,烏程龐元溦為他刊行,這本書早已經廣為人知,並受到人們的歡迎。

先生於咸豐五年時,曾著《冷廬雜識》八卷,其,中採摭岐黃家言,正復不少,俱心得實錄,精鑿可珍,爰為別類摘輯,間加附註發明,名曰《冷廬醫話補編》,附刊其後,俾益臻美備。近輯《中國醫學大成》,將正補全書,列入醫話叢刊,以廣其傳,而於吾道尤不無小補焉。

白話文:

先生在鹹豐五年時,曾經著成《冷廬雜識》八卷,其中採輯的都是岐黃醫家的言論,正確的論述佔了相當大的比例,都是切身體會的真實記錄,十分精闢,十分珍貴,於是我特別將它們分類摘錄出來,有時還加上註釋加以說明,取名為《冷廬醫話補編》,附在《冷廬雜識》之後,讓它更加完整。最近我編寫《中國醫學大成》,將《冷廬雜識》的正編和補編全部收入,列入醫話叢刊,以便廣泛傳播,這對於我們的醫道來說,也有不小的幫助。

丙子三月炳章志。

2. 醫宗四大家

新安羅養齋(浩)《醫經餘論》云:醫宗四大家之說,起於明代,謂張、劉、李、朱也。李士材輩,指張為仲景,不知仲景乃醫中之聖,非後賢所及,況時代不同,安得平列?所謂張者,蓋指子和也。觀丹溪《脈因症治》,遇一症必首列河間、戴人、東垣之說,余無所及,其斷症立方,亦皆不外是,知丹溪意中,專以三家為重。

白話文:

新安人羅養齋(浩)在《醫經餘論》中說:醫學宗派的四大家之說,起源於明代,指的就是張仲景、劉完素、李東垣、朱丹溪。李士材等人,把張仲景當作醫學的聖人,不知道仲景是醫學界的聖人,不是後代的賢人所能比得上的,況且時代不同,怎麼能相提並論呢?這裡所說的張仲景,實際上是指張子和。看丹溪的《脈因症治》,凡是遇到一種疾病,一定會首先列出河間、戴人、東垣的說法,其他人的說法沒有涉及,他的斷症、立方,也都沒有超出這三家的範圍,可知丹溪心裡,特別重視這三家。

《格致餘論》著補陰之理,正發三家所未發,由是攻邪則劉、張堪宗,培養則李、朱已盡,皆能不依傍前人,各舒己見,且同系金元間人,四大家之稱,由是而得耳。此說足以正數百年相傳之訛。

白話文:

《格致餘論》闡述補陰的道理,創新發揚了三家未提出的理論,所以劉、張二家攻邪的理論足堪遵循,李、朱二家培養元氣的理論已經完善,他們都能不依賴前人,各自闡述己見,而且都處在金元年間,因此被合稱為四大家。這個說法足以糾正流傳了數百年的錯誤。

(炳章)按:金元四大家,以劉河間、張子和、李東垣、朱丹溪為是。仲景乃創始方劑療病之祖,為醫中之聖;四大家繼起發明,亦不愧為醫賢。且仲景學說,得中正之道,無偏寒偏熱之弊。

白話文:

(炳章)按:金元四大家,是劉河間、張節、李東垣、朱丹溪四個人。仲景是創立藥方來治療疾病的祖師,是醫學中的聖人;四大家繼承和發揚仲景的學說,也無愧於醫學賢者。而且仲景的學說,得天行中正之道,沒有偏寒偏熱的弊端。

3. 何書田

青浦何書田茂才其偉,居北竿山下,工詩,家世能醫,書田益精其業,名滿大江南北。侯官林文忠公則徐撫蘇時,得軟腳病,何治之獲痊,贈以聯云:菊井活人真壽客,竿山編集老詩豪。由是投分甚密,而何介節自特,未嘗干以私,人皆重之。

白話文:

青浦的何書田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讀書人,他住在北竿山下,是一位詩人,他的家族世代行醫,何書田在醫術上更加精湛,他的名聲傳遍了大江南北。侯官的林文忠公在那時擔任江蘇巡撫,患上了軟腳病,何書田治好了他的病,林文忠公送了他一副對聯:「菊井活人真壽客,竿山編集老詩豪。」從此,他們兩人的關係非常密切,但何書田為人正直,從不利用私交謀取私利,人們都很敬重他。

(炳章)按:何公法從葉派,善能變化,著有《醫藥妙諦》三卷。其自著方,皆從經驗發明,敘病源病狀,亦據實際,治虛癆各法,頗得葉氏心法,言簡意賅,切合實用。(炳)擬刊入《續編醫學大成》中。

白話文:

(炳章)按:何公的法統源於葉氏,善於變化,著有《醫藥妙諦》三卷,書中所述方劑,都是從經驗中發明出來,描述病因和病情,也是根據實際情況。他治療虛弱的肺結核的方法,相當程度地掌握了葉氏的心法,語言簡潔,言之有物,切合實際。(炳)建議將此書收錄到《續編醫學大成》中。

4. 張夢廬

同邑張夢廬學博千里,醫名隆赫。道光間,應閩浙總督無錫孫文靖公之聘,至閩時,公患水脹已劇,猶篤信草澤醫,服攻水之藥,自謂可痊。張乃詳論病情,反復數千言,勸其止藥。私謂其僚屬曰:元氣已竭,難延至旬日矣。越七日果卒。其論大略云:專科以草藥為醴,峻劑逐水,或從兩足滂溢,或從大腸直瀉,所用之藥,雖秘不肯泄,,然投劑少而見效速,其猛利可知。

白話文:

同鄉張夢廬學識廣博,醫術高明。道光年間,受福建浙江巡撫無錫孫文靖公的邀請,前往福建。到達福建時,孫文靖公患有嚴重的水腫,但仍然相信民間醫生,服用攻水藥物,自以為可以痊癒。張夢廬詳盡地分析了病情,反覆勸他停藥,私下對他的下屬說:“元氣已經耗盡了,恐怕活不過十天了。”七天後,孫文靖公果然去世了。張夢廬在分析病情時,大略說到:專科醫生用草藥當藥酒,用猛烈藥物驅逐水分,水分或者從兩足流出,或者直接從大腸瀉出。所用的藥物,雖然祕而不宣,但藥物的劑量少,見效快,藥物的猛烈可知。

夫用藥猶用兵,攻守之法,參伍錯綜,必主於有利而無弊,從未有病經兩年,發已數次,不辨病之淺深,體之虛實,只以峻下一法,為可屢投而屢效者。蓋此症之起,初因飲啖兼人,胃強脾弱,繼則憂勞過度,氣竭肝傷,流之壅,由乎源之塞,若再守飲食之厲禁,進暴突之劫劑,不帝剿寇用兵而無節制,則兵反為寇;濟師無餉而專驅迫,則民盡為仇。

白話文:

使用藥物就像是用兵打仗,攻守的策略必須錯綜複雜,才能確保有利無弊。從來沒有聽說過,疾病已經持續兩年之久,而且發作過多次,卻不分清楚病情的輕重、體質的虛實,只用峻下之法,認為可以多次投藥而屢屢見效。這種做法就像在戰爭中,一味地剿滅敵寇,而不考慮到軍隊的體力與補給,結果反而會造成軍隊瓦解。同樣的,在治療疾病時,若一味地限制飲食,強制使用猛烈的方式治療,等同於用兵缺乏節制,反而會讓病情更加嚴重。

公何忍以千金之軀,,輕供孤注之擲耶?彼草澤無知,守一己之師傳,圖僥倖於萬一,以治藜藿勞形之法,概施諸君民倚賴之身,效則國之福,不效則雖食其肉,猶可追乎?此余之所痛心疾首,而進停藥之說也。語殊切直,特錄之以告世之溺惑於庸醫者。張有謁孫宮保句云:身思報國仔肩重,病為憂民措手難。

白話文:

你怎麼忍心拿千金之軀,來冒險一擲呢?那些草澤醫生,根本不懂醫術,只會依照自己的師傳,碰運氣地治病,用治療貧賤百姓的方法來治療君王的身體,如果有效還好,萬一沒效,即使吃了他們的肉,也無法挽回啊!這是我十分痛心,而進言停止服藥的原因。這番話說得很直率,特別將它記錄下來,告訴世人不要沉迷於庸醫的誤導。張有謁曾對孫宮保說過一句話:「身上的責任太重,想要報效國家,卻無能為力,遇到疾病憂心忡忡,不知如何是好。」

見所刊《閩遊草》中。

(炳章)按:夢廬醫號千里,桐鄉人,家居後珠村,少工詩文,長精醫術,就診之舟,日所百計,不事置產,聚書萬卷,著有醫案多種傳世。

白話文:

(炳章)計述:夢廬醫號遠近馳名,是桐鄉人,家住後珠村。年輕時就專注於詩文,長大後精通醫術,每天接診的病人超過百位,不事於置產,但收藏了萬卷書籍,留傳後世有各種醫案。

5. 《赤水玄珠》

孫文垣《赤水玄珠》,闡發醫理,有裨後學。惟載制紅鉛之法,為白圭之玷。又推重石鐘乳,以《本草》有久服延年益壽之說,遂譏朱丹溪不可過服之言為非。不知《本草》稱延年之藥,如蒲黃石龍芻雲母空青、五石脂、菖蒲、澤瀉冬葵子等味,未必皆可久服。《本草》又稱水銀久服,神仙不死,而服之者,鮮不受其害,是豈可過泥其辭乎?善乎繆氏仲淳之言曰:自唐迄今,因服石乳而發病者,不可勝紀,服之而獲效者,當今十無二三。《經》曰:石藥之性悍。

白話文:

孫文垣的《赤水玄珠》一書,闡發醫理,對後學有益。但是,書中記載的製取紅鉛的方法,卻是美玉中的瑕疵。此外,書中推崇石鐘乳,據《本草》所說,長期服用可以延年益壽,並因此譏諷朱丹溪的「不可過服」的說法是錯誤的。其實,並不清楚《本草》中提到的延年益壽的藥,如蒲黃、石龍芻、雲母、空青、五石脂、菖蒲、澤瀉、冬葵子等,是否都可以長期服用。《本草》還稱,水銀長期服用,可以讓人像神仙一樣長生不死。但是,服用水銀的人,很少有不受到其傷害的,難道可以過多地相信這些說法嗎?繆氏仲淳說得好,從唐朝到現在,因為服用石乳而發病的人,不計其數;而服用石乳而見效的人,當今只有不到兩三成。《黃帝內經》說:「石藥的性質大多霸道。」

真良言也。尊生之士,無惑方士有長年益壽之說,而擅服之,自取其咎也。大抵服食之品,宜取中和,方免偏勝之害。

白話文:

這是忠告。養生的君子,不要輕信方士所謂長年益壽之說,而擅自服食,自討苦吃。一般來說,服食的物品,應該選擇中和的,這樣才能避免偏勝的危害。

(炳章)按:孫公文垣,論病理則發明處甚多,如辨三焦命門,亦多闡發深義奧理,惟論藥,確有過泥古人誇獎之處,是其闕點耳。

白話文:

炳章說:孫公文垣,在討論病理學時,有許多獨到的見解,例如辨別三焦命門,也闡述了許多深刻的道理,但他在對藥物的論述上,卻有過分誇獎古人的傾向,這是他的缺點。

6. 《難經經釋》

徐靈胎《難經經釋》,辨正誤謬,有功醫學,其釋「分寸為尺,分尺為寸」云:關上分去一寸,則余者為尺,關下行去一尺,則余者為寸。詮解明晰,可謂要言不煩。

白話文:

徐靈胎所著的《難經經釋》,糾正了錯誤和謬論,對醫學發展有功勞。他在書中解釋「分寸為尺,分尺為寸」時說:關節以上去除一寸,剩下的就是尺;關節以下去除一尺,剩下的就是寸。解釋非常清晰明瞭,可以說簡潔扼要,要言不煩。

(炳章)按:徐靈胎,雍乾時人,篤信漢唐以前方書。《難經經釋》,以經解經,參以實驗發明,有功醫林之作,乃雍正五年所注。

白話文:

(炳章)按:徐靈胎是雍正、乾隆年間的人,篤信漢朝和唐朝以前的醫書,《難經經釋》是用經書解釋經書,並參考實驗來發明,對醫學界有貢獻的作品,是雍正五年所注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