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以湉

《冷廬醫話》~ 卷二 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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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 (11)

1. 古書

然而用克鏡醫,必先鏡藥,歲在乙酉魏塘春夏為弘光元年,魏塘秋冬為順治之二年,民之死於兵死於疫者,蓋踵相望,儀用側處北村,惻然心傷,益無意章句,乃集古今藥性全書,並諸名家,及金壇用藥秘旨,手自刪訂編輯,綴方給藥,全活鄉黨貧人,又與常子馨逸互相考論,砥琢詞章,協以聲韻,成書四卷,名曰《藥鏡》。

又云:儀用近葺蓬編茨,驅兒輩及僮僕,督耕隴上,暇時買藥歸來,懸壺街市,袖古今醫說,研窮探味,云以自老。據此則儀用應試而未嘗登第,入本朝業醫以終。《題要》所云,乃據採進本之辭耳。及考《嘉興府志·撰述門》,只有卜祖學《藥鏡》,無儀用名,當亦有誤,特識於此,為吾郡徵文獻者告焉。

張介石謂《醫貫》以六味治傷寒,其言如酖。葉天士謂景岳以大溫中飲治溫邪時疫,言滋陰可以發汗,真醫中之賊。蓋趙氏喜用六味、張氏喜用參桂,立言一偏,遂滋流弊。今二書盛行於世,讀者必詳察其失,而節取其長,斯可矣。

《史載之方》二卷,即《直齋書錄解題》所云:蜀人史堪《指南方》也。此書世少傳本,余從新城羅鏡泉學博以智,借得抄本錄之,《洪景嚴集驗方》曾記載之,治婦人氣塊刺痛二方,兼及其治驗,蓋亦能醫之士也。

然其書中之方,大半皆麻黃、獨活、附子、官桂等藥,其治疫毒痢之通神散,用麻黃、官桂、甘草、川芎、白朮、細辛、獨活、桔梗、防風、芍藥、白芷、牡丹皮、牽牛,第二方用訶子,第三方用硫黃,楊子建襲之,改為萬全獲命三方,並襲其說。如寒邪犯心,水火相戰,所以先發寒熱,水火相犯,血變於中,所以下赤痢云云。

孔以立《痢疾論》深詆之,斥為不經之說,又謂不辨人體之強弱,脈息之虛實,擅用麻黃、朮、桂、牽牛、訶子、硫黃,實乃殺人之事。其論良然。

宋·靈泉山初虞世《古今錄驗養生必用方》,人間絕少,咸豐初年,杭州吳山陶氏寶書堂書坊,偶得宋刊本於四明,湖州丁寶書以錢六千購之去,余友羅鏡泉亦喜搜奇書,聞之大驚,急從丁君強借抄副本,余因得錄一冊。按《郡齋讀書後志》謂是十六卷,《直齋書錄解題》及《宋史·藝文志》謂是三卷,《通志·藝文略》亦云三卷,又有《續必用方》一卷。

此冊分上中下三卷,前有紹聖五年宗室捐之重刊序文,書中記傳方之人甚多,皆詳其出處行誼,知亦有心人也。卷首論「為醫」一條云:用藥之法,先審有害無害,苟能無害,是為有利,蓋湯丸一入不出,人死豈可復生?歷劫長夜,永為冤對,無有免離。仁者鑑此,豈不勉旃?語簡旨深,可為醫門藥石。

張戴人治病,專用汗吐下,然則其時病者竟無虛症當補者乎?醫術雖高,不謂之偏不得也,其醫業中往往不詳脈象,此出自麻知幾輩之手,不免多附會失實,至如治勞嗽、治虛勞、治凍瘡,皆以舟車丸、浚川散大下之,治臨產病喘,以涼膈散二兩,四物湯二兩,朴硝一兩,煎令冷服,且謂孕婦有病用朴硝,八月者當忌之,九月十月內無礙,其說皆未可信。

白話文:

[古書]

然而要成為精湛的醫生,必須先精通藥物。順治二年(公元1645年),魏塘地區因戰亂和瘟疫而死傷無數,我(作者)在北村行醫,目睹慘狀,深感悲痛,於是放棄了其他學業,收集整理古今藥方和名家醫案,以及金壇地區的用藥秘訣,親自刪改編訂,編寫藥方施藥,救治鄉里貧民。我又與常子馨逸一起考證研討,潤飾文字,使其聲韻協調,最終完成了四卷本的《藥鏡》。

另據記載:我(作者)居住簡陋,督促家人耕種,閒暇時就採購藥材,在街市懸壺濟世,研讀古今醫學典籍,窮究藥性,以此度過餘生。由此可見,我並未參加科舉考試,而是以行醫為業終老。 《題要》中所述,應是根據進呈本的序言所寫。查閱《嘉興府志·撰述門》,僅記載卜祖學撰寫了《藥鏡》,並無我的名字,這應是記載上的錯誤,特此說明,以告知我郡編修文獻者。

張介石批評《醫貫》用六味地黃丸治療傷寒,認為其言論如同毒藥。葉天士批評景岳用大溫中飲治療溫邪時疫,認為滋陰可以發汗的說法是醫學中的大忌。這是因為趙氏喜用六味地黃丸,張氏喜用人參、桂枝,都只是片面之詞,從而導致醫學上的弊端。如今這兩本書廣為流傳,讀者必須仔細辨別其錯誤,取其精華,這樣就可以了。

《史載之方》二卷,即《直齋書錄解題》中所說的蜀人史堪所著《指南方》。此書世所罕見,我從新城羅鏡泉那裡借到抄本並錄製下來。《洪景嚴集驗方》也曾記載過此書中治療婦女氣塊刺痛的兩個方子,以及其療效,可見史堪也是一位有醫術的人。

然而,書中大多數藥方都使用麻黃、獨活、附子、官桂等藥物。其治療疫毒痢疾的「通神散」藥方,使用麻黃、官桂、甘草、川芎、白朮、細辛、獨活、桔梗、防風、芍藥、白芷、牡丹皮、牽牛子;第二個方子用訶子;第三個方子用硫黃。楊子建沿用此方,改為「萬全獲命三方」,並沿用其理論,認為寒邪犯心,水火相戰,所以先發寒熱;水火相犯,血液在體內發生變化,所以會出現下痢赤色糞便等等。

孔以立的《痢疾論》則強烈批評此說,斥其為不經之論,又認為其不辨病人體質強弱,脈息虛實,擅自使用麻黃、白朮、桂枝、牽牛子、訶子、硫黃,實乃殺人行為。他的批評是很有道理的。

宋代靈泉山初虞世所著《古今錄驗養生必用方》,世上極少流傳,咸豐年間,杭州吳山陶氏寶書堂偶然在四明地區得到宋版本,湖州丁寶書以六千錢買走。我的朋友羅鏡泉喜好蒐集珍奇書籍,聽聞此事大為驚訝,從丁君處強借抄本,我也因此得以錄製一冊。據《郡齋讀書後志》記載,此書有十六卷;《直齋書錄解題》及《宋史·藝文志》記載為三卷;《通志·藝文略》也記載為三卷;此外還有《續必用方》一卷。

我所錄製的這冊分上中下三卷,卷首有紹聖五年宗室捐資重刊的序文。書中記載了許多藥方及傳方之人,都詳細記載了其出處和品行,可見作者用心良苦。卷首「為醫」一節寫道:用藥的方法,首先要考慮是否有害,只要無害,就是有利。因為湯藥一旦服下就無法收回,人死了就無法復活,將會遭受永恆的悔恨,沒有人可以逃避。仁慈的醫生應該謹記這一點,豈能不勉勵自己呢?這段話簡潔而含義深刻,可以作為醫學的準則。

張戴人治病,專用汗吐下法,然而當時的病人真的就沒有虛症需要補益嗎?他的醫術雖然高明,但也算不上全面。他的醫案中往往不詳述脈象,這都是出自麻知幾等人的手筆,難免有很多附會失實的地方。例如治療咳嗽、虛勞、凍瘡,都用舟車丸、浚川散大量下瀉;治療產後喘息,則用涼膈散二兩、四物湯二兩、朴硝一兩,煎好後冷服,還說孕婦生病可以用朴硝,但八個月時要忌用,九、十月則無妨,這些說法都不可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