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冷廬醫話》~ 卷二 (8)
卷二 (8)
1. 今人
(按:甲戌為乾隆十九年,葉天士卒於乾隆十年,診疾者當是其後人,若出天士手,必不若是。)後以六味加減,入沙參、麥冬等,咳嗽亦止,向後常服養榮之劑,吐不復作。余按:鮑刊《名醫類案》,魏為校正,鮑賦夕陽詩,魏亦和作,二人之交情,非比尋常,蓋有由然矣。
上元葛芝山布衣鏞,少孤極貧,讀書僧寺,遇異人援書一卷,乃岐黃家言,其方甚秘,習之以治者效如神。群小兒戲,一人張口而跳,蹶伏門限,舌斷墮地,一人騎門限坐力猛,腎囊破,睪丸墜,葛悉為安之。自朝至日中,門庭如市,口講手畫無倦色,午後攜百錢獨遊,或採藥,或看花,或冒雨雪提酒榼訪知己。
當道聞名,迎者沓至,則詭曰:葛某窮士,藉醫苟話,實無伎倆,昨誤殺人,群聚毆之,已遁矣。其志趣如此,尤精砭法,凡病赤遊風,汗不得發,死者十八九,宜以血代汗,葛削竹夾瓷鋒砭之,出血如珠,密排而不流立愈。蓋輕則皮不破,重則肉傷,無第二手也。咸豐癸丑三月,賊陷金陵,脅為內醫官,不從。
十四日既夕,舁舊制兩棺於廳事,出白金九錠,分贈鄰里,且託身後事,遂與妻周氏縱飲沉醉,整衣冠,各入棺,呼其兄子蓋而釘之,時夜將半,至四更,聞棺中格格然,蓋氣始絕也。其友當塗馬鶴船學博壽齡為作詩,余撮其略如此,惜不得其治驗方云。
陳載庵坤,居山陰之柯橋,承其父梅峰先生燦之傳,虛心臨證,屢救危殆,猶復廣搜書籍,研究忘倦。咸豐丁巳春,訪余於武林,相見恨晚,各出所藏秘笈互抄。載庵之長子幼時喉痛數日,遍體發疱如剝皮狀,痛癢難堪,醫者不識,載庵焦思無計,忽憶唐笠山《吳醫匯講》中曾載,名曰虜疱,須以蜜煎升麻拭摩,若不即療,必死。乃即如法治之,蜜隨塗隨消,二晝夜用蜜數升遂愈。
其好學之獲效有如此。
杭州趙芸閣泰,勤求醫理,洞燭病機,其戚有為醫誤治,服利濕藥以致危殆者二人,趙皆拯治獲痊。其一患淋症,小便澀痛異常,服五苓、八正等益劇,趙詢知小便濃濁,曰:敗精留塞隧道,非濕熱也。用虎杖散入兩頭尖、韭根等與之,小便得通而愈。其一膝以下腫,醫用五苓,腫更甚,趙以其腫處甚冷,而面色㿠白,知是陽虛,令服金匱腎氣丸而愈。
夫南方濕病居多,此二症尤多挾濕者,茲獨不宜於利濕藥,可知治病不當執一,非學識之精者,焉能無誤哉?
吾邑沈吟梅州判炳榮,熟精醫理,官直隸時,曾治一婦,年二十八,因喪夫而得顛疾,時發笑聲,用六味地黃湯加犀角一錢,服二劑即痊。蓋笑主心,心生火,心鬱則火愈熾而上升,故以此藥交心腎,使火熄而病自已也。
白話文:
今人
乾隆十九年(甲戌年)之後,一位醫生為病人治療咳嗽,用了六味地黃湯加減,加入沙參、麥冬等藥材,咳嗽便止住了。之後病人持續服用滋養身體的藥方,也沒有再吐血。我認為,鮑氏所編的《名醫類案》中,魏氏校正,鮑氏寫夕陽詩,魏氏也和詩一首,可見兩人交情匪淺。
葛芝山,號布衣鏞,年輕時孤貧,在寺廟讀書,遇到一位奇人贈他一本岐黃醫書,醫方甚為秘傳,他以此行醫,療效神奇。曾有小孩玩耍時,一人嘴巴張開跳躍,跌倒在門檻上,舌頭斷裂落地;一人騎在門檻上用力過猛,腎囊破裂,睪丸墜出,葛芝山都將其治癒。他行醫時,從早到中午,門庭若市,他講解病情、施針問診,從不疲倦;下午則只帶一百文錢獨自外出,或採藥,或賞花,或冒雨雪提著酒壺拜訪友人。
當官員聽聞他的名聲,紛紛前來求診,他就詭稱自己只是個窮困的讀書人,靠行醫餬口,實際上沒有什麼本事,又說自己誤殺了人,正在躲避追捕。他的志趣如此超脫。他尤其精通針灸療法,凡是患赤遊風(一種風濕病),汗出不暢而致死者,十之八九,他都用放血代替出汗的方法治療,用竹管包著瓷片製成的針刺出血,血珠般湧出,密密麻麻卻不外流,病人立刻痊癒。輕者皮膚不破,重者傷及肌肉,沒有其他後遺症。咸豐癸丑三月,太平軍攻陷金陵,脅迫他做內醫官,他不從。
十四日傍晚,他將舊式的兩口棺材抬到廳堂,拿出九錠白金分贈鄰里,並交代後事,然後與妻子周氏痛飲沉醉,整理衣冠,各自躺進棺材,叫他的侄子蓋上棺蓋釘好。時近半夜,到四更時分,聽到棺材裡有格格的聲音,那是他們氣絕身亡的聲音。他的友人馬鶴船為他寫了悼亡詩,我節錄了一些,可惜沒有得到他的驗方。
陳載庵,名坤,居住在山陰縣柯橋鎮,承繼他父親梅峰先生燦的醫術,虛心學習,臨證用藥,多次挽救危重病人。他還廣泛收集醫書,鑽研不倦。咸豐丁巳年春天,他來武林拜訪我,我們相見恨晚,互相抄錄各自珍藏的醫書秘方。載庵的長子小時候喉嚨痛了好幾天,全身起泡,像脫皮一樣,又痛又癢,醫生都束手無策,載庵焦慮萬分,突然想起唐寅《吳醫匯講》中記載的一種病,叫做虜疱,需要用蜜煎升麻塗抹。如果不立即治療,就會死亡。他立刻按照書中記載的方法治療,蜜塗上去就消了,兩天兩夜用了好幾升蜜,病就好了。
他好學而有所成就,便是如此。
杭州趙芸閣,名泰,勤於學習醫理,精通辨證施治。他的親戚中有兩個人因為醫生誤治,服用利濕藥而危在旦夕,都被他救治痊癒。其中一人患淋症,小便澀痛異常,服用五苓散、八正散等藥後病情更嚴重,趙芸閣詢問後得知他小便濃濁,說這是精氣虧損阻塞水道,並非濕熱,於是用虎杖散加入兩頭尖、韭根等藥物給他服用,小便通暢,病就好了。另一人膝蓋以下腫脹,醫生用五苓散治療,腫脹更厲害了,趙芸閣看到他腫脹的地方很冷,面色蒼白,知道這是陽虛,便讓他服用金匱腎氣丸,病就好了。
南方濕病多見,這兩種病症尤其多與濕邪相關,偏偏不適合用利濕藥物治療,這說明治病不能死守一種方法,如果不是醫術精湛之人,怎能不犯錯誤呢?
我家鄉沈吟梅州判官炳榮,精通醫理,在直隸做官時,曾治癒一位二十八歲的婦女,因為喪夫而患上癲狂病,經常發出笑聲,他用六味地黃湯加犀角一錢,服用兩劑就好了。因為笑主於心,心生火,心鬱則火更盛而上升,所以用這個藥方調和心腎,使心火熄滅,病自然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