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冷廬醫話》~ 卷二 (4)
卷二 (4)
1. 今人
吾里張云寰先生,(季瀛,桐鄉縣人),醫學深邃,求治者門常如市。余表兄周士勳,夏日身熱不退,脈虛自汗,醫用清暑藥不效,先生診之曰:口不渴,舌少苔,且神氣虛弱,乃大虛證也,再服清暑藥脫矣。投以八珍大補之劑獲愈。其子鐵葫上舍(禾),亦精醫理,診病膽識絕人,有鄉農病喘十餘日,服藥不效,登門求治,令服小青龍湯。鄉農有難色,張曰:服此藥二劑,仍不得臥者,余甘任其咎。
鄉農去,家人訝其失言,張曰:彼喘而延至十餘日不死,非實證不能,又何疑焉?閱數日,鄉農復來,則病果瘳矣。
臨海洪錄園孝廉裕封,精醫理,常言古方書如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,今方書如《臨證指南》,誠能專心玩索,診疾自能奏功。臺郡少良醫,由於昧所適從,僅讀《藥性賦》、《湯頭歌括》及《醫宗必讀》等書耳,其治病每以古方獲效。
文參軍之子患暑症,初微惡寒,後壯熱汗出,噯氣腹痞,口乾渴,面腫頭痛,大小便少,醫用葛根、桔梗、製半夏、薄荷、佩蘭、赤苓、通草、杏仁、蘆根等藥,漸覺氣急神昏,錄園診之,謂脈大舌黃,是白虎湯症也,投一劑,諸症皆減,改用鮮石斛、黃連、生甘草、金銀花、栝蔞實等味而痊。
張明徑患春溫,惡寒發熱,喉爛,醫用甘、桔、荊、防、牛蒡等味,病不減,錄園投以黃芩湯加連翹殼、杏仁,一劑獲愈,此真善用古方者!
嫡兄星槎先生瀚,少好學,以多病兼玩醫書,久而精能,宰化縣,年老罷官,貧不能歸,乃懸壺於會城順德縣。縣令徐某之子夏月泄瀉,服清暑利濕藥不效,漸至發熱不食,神疲息微,徐年已暮,只此一子,計無所出,延兄求治,兄曰:此由寒藥傷脾,陽虛欲脫,宜進溫藥以救之。
因用附子理中湯,徐疑不敢服,兄曰:此生死關頭,前藥已誤,豈可再誤?設此藥有疏虞,我當任其咎。服藥諸症俱輕,連進數劑全愈。徐大喜,傾囊厚贈,復為乞援同寮,因得全家歸里。兄著有《制方贅說》行世。
錢塘呂𣗪村司馬震名,官湖北,有政聲,忽動歸思,僑居吳門,為人治疾多獲效。潘太史遵祁病癉,服茵陳湯不效,服平胃散又不效,脘中若藏井底泥,米飲至前輒噦,呂診之曰;濕固是已,此寒濕,宜溫之。與五苓散加附子,藥下咽,胸次爽然。方氏子傷寒疾革,議用牛黃清心丸,呂曰:邪在腑上蒙心包,開之是揖盜也,宜急下存陰。
投以犀連承氣湯,一服病愈。葉氏女周歲,遘疾將殆,仰臥,胸膈如阜,呻吟拒按,呂曰:此結胸也。服小陷胸湯立效。呂酷好醫書,遍覽百家,而一以仲景為宗,嘗言仲景傷寒立法,能從六經辨證,則雖繁劇如傷寒,不為多岐所誤,而雜症即一以貫之。其為醫也,問切精審,不雜一他語,立方必起草,閱數刻始安。
白話文:
今人
我的鄰居張雲寰先生(字季瀛,桐鄉縣人),醫術精湛,求醫的人絡繹不絕。我的表兄周士勳,夏天患病,發熱不退,脈象虛弱,自汗不止,用清暑藥物治療無效。張先生診斷後說:他不口渴,舌苔很少,而且精神氣虛弱,這是大虛證,再服用清暑藥就會危及性命。於是,他開了八珍大補湯,周士勳服用後痊癒了。張先生的兒子鐵葫(字禾),也精通醫理,診斷疾病的膽識過人。有一位鄉下農民患咳嗽十多天,服用藥物無效,前來求醫,張先生讓他服用小青龍湯。農民面露難色,張先生說:服用此藥兩劑,如果還是不能平臥,我願意承擔責任。
農民離開後,家人驚訝張先生的失言,張先生說:他咳嗽十多天還沒死,就不是實證,有什麼好懷疑的呢?過了幾天,農民又來了,病已經好了。
臨海的洪錄園孝廉裕封,精通醫理,經常說古代醫方書,如《傷寒論》、《金匱要略》,現代醫方書,如《臨證指南》,如果能專心研讀,診斷疾病就能取得成功。臺州地區少有良醫,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該遵循什麼,只讀《藥性賦》、《湯頭歌訣》和《醫宗必讀》等書,他們治療疾病常常用古方而有效。
文參軍的兒子患暑症,開始輕微惡寒,後來高燒出汗,噯氣、腹部痞滿,口乾渴,面腫頭痛,大小便少,醫生用葛根、桔梗、制半夏、薄荷、佩蘭、赤苓、通草、杏仁、蘆根等藥物治療,病情漸漸加重,出現氣急神昏的症狀。洪錄園診斷後,認為脈象洪大,舌頭發黃,這是白虎湯的主症,開了一劑,諸症狀都減輕了,然後改用鮮石斛、黃連、生甘草、金銀花、栝樓實等藥物,最終痊癒。
張明徑患春溫,惡寒發熱,咽喉潰爛,醫生用甘草、桔梗、荊芥、防風、牛蒡等藥物治療,病情沒有減輕,洪錄園用黃芩湯加連翹殼、杏仁,一劑就治癒了,這真是善於運用古方啊!
我的嫡兄星槎先生(字瀚),年輕時好學,因為多病而研讀醫書,久而久之就精通醫術。他在化縣做官,年老退休後,因貧困無法回家,就在會城順德縣行醫。縣令徐某的兒子夏天腹瀉,服用清暑利濕藥物無效,病情逐漸加重,發熱不吃東西,精神疲憊,呼吸微弱。徐縣令年事已高,只有這一個兒子,束手無策,便請我兄長治療。我兄長說:這是寒涼藥物傷了脾胃,陽氣虛弱將要死亡,應該服用溫陽的藥物來救治。
於是,他用附子理中湯,徐縣令猶豫不敢服用,我兄長說: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候,之前的藥物已經用錯了,怎麼還能再錯呢?如果這個藥物有什麼差錯,我願意承擔責任。服用藥物後,諸症狀都減輕了,連續服用幾劑就痊癒了。徐縣令非常高興,傾囊相贈,還替他向同僚求援,於是,他得以全家返回故鄉。我兄長著有《制方贅說》一書流傳於世。
錢塘呂𣗪村的司馬震名,在湖北做官,政績顯赫,突然想回家,便居住在吳門,為人治病,多有效果。潘太史遵祁患癉病,服用茵陳蒿湯無效,服用平胃散也無效,胃脘部好像藏著井底的泥巴,喝米湯到嘴邊就嘔吐。呂先生診斷後說:這是濕邪導致的,這是寒濕,應該用溫陽的藥物治療。於是,他用五苓散加附子,藥物服下後,胸中頓時舒暢。方某的兒子患傷寒病危,打算用牛黃清心丸,呂先生說:邪氣在腑部,侵犯心包,用牛黃清心丸是引邪入內,應該迅速瀉下以存陰。
於是,他用了犀角地黃丸加承氣湯,一劑藥就治癒了。葉某的女兒一歲,患病將死,仰臥,胸膈高聳如山,呻吟不止,拒絕按壓,呂先生說:這是結胸。服用小陷胸湯後立刻見效。呂先生酷愛醫書,遍覽群書,但以張仲景為宗,經常說張仲景的傷寒立法,能夠從六經辨證論治,那麼即使是像傷寒這樣複雜的疾病,也不會被多種證候所迷惑,而其他雜病也能夠用同樣的道理來貫通。他行醫時,問診把脈非常精細,不說一句廢話,開方一定先起草,考慮幾刻鐘才決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