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冷廬醫話》~ 卷四 (2)
卷四 (2)
1. 汗
方書皆謂自汗屬陽虛，盜汗屬陰虛。余按：何西池《醫碥》云：傷寒始無汗，後傳陽明即自汗，豈前則表實，後則表虛乎？又云：人寤則氣行於陰，寐則氣行於陰。若其人表陽虛者，遇寐而氣行於里之時，則表更失所護而益疏，即使內火不盛，而陽氣團聚於裡，與其微火相觸發，亦必汗出。是則自汗不第屬陽虛，盜汗不第屬陰虛矣。
白話文：
醫書都說白天出汗是陽氣虛弱，晚上睡覺出汗是陰氣虛弱。我認為，何西池在《醫碥》中說：「傷寒剛開始沒有汗，後來傳到陽明經就開始出汗，難道是之前表實，之後就變成表虛嗎？」他又說：「人清醒時氣在體表運行，睡覺時氣在體內運行。如果這個人體表陽氣虛弱，遇到睡覺時氣往裡走的時候，體表會更加失去保護變得更加疏鬆，即使體內火氣不旺盛，陽氣聚集在體內，和一點點火氣接觸，也一定會出汗。」這樣看來，白天出汗不單單是陽氣虛弱，晚上睡覺出汗也不單單是陰氣虛弱了。
2. 疸
常州楊蕉隱參軍振藩，能詩善畫，兼諳醫學，傳一治黃疸病方：用鯽魚數枚，剪取其尾，貼臍之四圍，（當臍勿貼），須臾黃水自臍出，魚尾漸干，更易貼之。常有病黃疸甚劇，他人以手熨其身，手亦染黃色，用此治之，自朝至夕，貼魚尾數次，水流盡即愈。曾目擊其效。
又言：有草名並蒂珊瑚，葉似桂，高不及尺，每顆冬間結子二枚，色紅如南天竺子，取子煎服，亦治黃病甚效。
白話文：
常州有個叫楊蕉隱的參軍，名叫振藩，他能寫詩、擅長繪畫，也懂醫學。他流傳下來一個治療黃疸病的方法：用幾條鯽魚，剪下魚尾，貼在肚臍周圍（肚臍本身不要貼），過一會兒黃水就會從肚臍流出來，魚尾會逐漸乾掉，這時就再換新的魚尾貼上。
以前有個人黃疸病非常嚴重，別人用手觸摸他的身體，手都會被染成黃色，用這個方法治療，從早到晚，貼了幾次魚尾，黃水流盡就痊癒了。我曾經親眼看過這個方法的療效。
楊振藩又說：有一種草叫做並蒂珊瑚，葉子像桂花葉，高度不到一尺，每一棵在冬天會結兩顆果實，顏色紅得像南天竺的果實，取果實煎藥服用，也能很有效地治療黃疸病。
3. 腫
海寧許珊林觀察槤，精醫理，官平度州時，幕友杜某之戚王某，山陰人，夏秋間忽患腫脹，自頂至踵，大倍常時，氣喘聲嘶，大小便不通，危在旦夕，因求觀察診之，令用生黃耆四兩，糯米一酒盅，煎一大碗，用小匙逐漸呷服，服至盞許，氣喘稍平，即於一時間服盡，移時小便大通，溺器更易三次，腫亦隨消，惟腳面消不及半，自後仍服此方，黃耆自四兩至一兩，隨服隨減，佐以祛濕平胃之品，兩月復元，獨腳面有錢大一塊不消，恐次年復發，力勸其歸，屆期果患前症，延紹城醫士診治，痛詆前方，以為不死乃是大幸，遂用除濕猛劑，十數服而氣絕，次日將及蓋棺，其妻見死者兩目微動，呼集眾人環視，連動數次，試用耆米湯灌救，灌至滿口不能下，少頃眼忽一睜，湯俱下咽，從此便出聲矣，服黃耆至數斤，並腳面之腫全消而愈。
觀察之弟辛木部曹楣，謂此方治驗多人，先是嫂吳氏，患子死腹中，渾身腫脹，氣喘身直，危在頃刻，余兄遍檢名人醫案，得此方遵服，便通腫消，旋即生產，因系夏日，孩屍已爛成十數塊，逐漸而下，一無苦楚。後在平度有姬顧姓，患腫脹脫胎，此方數服而愈。繼又治愈數人，王某更在後矣。
蓋黃耆實表，表虛則水聚皮裡膜外而成腫脹，得黃耆以開通隧道，水被祛逐，脹自消矣。
白話文：
海寧的許珊林先生精通醫理。他在平度州當官時，他幕僚杜先生的親戚王先生，是山陰人，在夏秋之際突然全身腫脹，從頭頂到腳跟腫得比平常大一倍，呼吸困難，聲音嘶啞，大小便不通，情況非常危急。於是請許先生診治。許先生讓他服用生黃耆四兩，糯米一小酒盅，加水煎成一大碗，用小湯匙慢慢喝。喝到一小杯左右時，呼吸稍微平穩，接著在一個時辰內喝完。過了一會兒，小便暢通，換了三次尿盆，腫脹也跟著消退，只有腳面消腫不到一半。之後繼續服用此方，黃耆從四兩減到一兩，隨著服用逐漸減少，並搭配祛濕健脾的藥物，兩個月後恢復健康。唯獨腳面還有一塊錢幣大小的腫塊沒有消退，他擔心隔年復發，勸王先生回家。到了隔年，王先生果然再次出現之前的症狀，請來紹興的醫生診治，醫生痛斥之前的藥方，認為沒死已經是萬幸，於是開了強力除濕的藥，吃了十幾帖就斷氣了。隔天快要蓋棺時，王先生的妻子看到他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，叫大家圍觀，又連續動了好幾下。於是嘗試用黃耆糯米湯灌救，灌到滿口都無法吞下，過了一會兒，眼睛突然睜開，湯才吞了下去，之後就能發出聲音了。服用了好幾斤黃耆後，連腳面的腫塊也完全消退而痊癒。
許先生的弟弟辛木部曹楣說，這個藥方治好很多人。之前他的嫂子吳氏，懷孕時胎兒死在腹中，全身腫脹，呼吸困難，身體僵直，情況危急。他的哥哥查閱了很多名醫的醫案，找到這個藥方，按照方子服用後，大小便順暢，腫脹消除，隨後順利產下死胎，因為是夏天，胎兒的屍體已經腐爛成十幾塊，逐漸排出，沒有任何痛苦。後來在平度有個姓顧的妾室，得了水腫脫胎，服用這個藥方幾次就好了。之後又治好好幾個人，王先生是其中一個。
黃耆可以補益體表，體表虛弱，水氣就會積聚在皮膚和肌肉之間，形成腫脹。黃耆可以疏通管道，水氣被排出，腫脹自然就消退了。
4. 消
治消渴證每用涼藥，然觀孫文垣治消渴，小便色清而長，其味甘，脈細數，以腎氣丸加桂心、五味子、鹿角膠、益智仁，服之而愈。陸養愚治消渴，喜飲熱而惡涼，大便秘，小便極多，夜尤甚，脈浮按數大而虛，沉按更無力，以八味丸加益智仁煎人參膠糊丸，服之而愈。其法本於《金匱》，由火虛不能化水，故飲一斗小便亦一斗，凡見渴而水不消，小便多者，即當合參脈證，以此法治之。
白話文：
治療消渴病（糖尿病）時，常常使用寒涼的藥物。然而，觀察孫文垣治療消渴的案例，病人的小便顏色清澈而且量多，味道甘甜，脈象細微且跳動快，他使用腎氣丸加上桂心、五味子、鹿角膠、益智仁等藥物，病人就痊癒了。陸養愚治療消渴的案例，病人喜歡喝熱水而討厭寒涼的飲品，大便乾燥，小便非常多，尤其在晚上更加嚴重，脈象浮在表面時感覺跳動快且大而無力，按下去時更加虛弱，他使用八味丸加上益智仁，再用人參膠調和成丸藥給病人服用，病人也痊癒了。這種治療方法是根據《金匱要略》中的理論，認為這是由於體內陽氣虛弱，無法將水分正常轉化，所以喝多少水就排出多少尿。凡是看到口渴卻無法解渴，而且小便很多的人，就應該仔細診斷病人的脈象和症狀，用這個方法來治療。
5. 傷食
中食之證，往往狀似中風，非詳問病因，必難奏效。《明醫雜著》有案可法，錄之。一壯年人忽得暴疾如中風，口不能言，目不識人，四肢不舉，急投蘇合香丸不效，余偶過聞之，因詢其由，曰：適方陪客，飲食後忽得此症。遂教以煎生薑淡鹽湯，多飲探吐之，吐出飲食數碗，後服白朮陳皮半夏麥芽湯而愈。
湖州某紳，老而矍鑠，食量兼人，暑月有饋盛饌者，快意加餐，次日蒸豚味變，不忍捨棄，復飽啖焉，遂得河魚疾以卒。觀此知高年胃強不足持，且以見聖人肉敗不食，誠養生之道也。
少壯時飯後作書，未嘗有滯食之病，中歲以來，遂膺斯患。丁巳年假得秘書數種，剋期約還，又不敢假手於人，親自抄錄，日無暇晷，飽食後即倚案揮毫，因患腹痛，大便閉，數日不食，服保和丸及米灰等不效，投陸氏潤字丸，（大黃一兩酒浸曬乾蒸半熟，製半夏、前胡、山楂肉、天花粉、陳皮、白朮、枳實、檳榔各錢二分五釐，每藥須略炒或曬乾為末，薑汁打神麯糊為丸梧子大。）始愈。
自是飯後不敢作書。（余服潤字丸時，適陳載庵來，告以所患，問宜何藥，載庵曰：《三世醫驗》中潤字丸最穩最靈。余曰：鄙意正同，已服二錢許矣。載庵曰：不妨再服一次，如其言大便遂通。
）傷食者，往往發熱口渴，有似外感，辨之之法，以皮硝二錢，用紙（紙須厚）堅包固，縛置胃脘，靜臥數刻，啟紙視之，皮硝若濕，便是傷食，傷之輕者，此亦可以消化，傷之重者，其濕必更甚，乃服消食藥可也。
白話文：
因為飲食積滯造成的疾病，常常症狀很像中風，如果沒有詳細詢問病因，很難有效治療。《明醫雜著》裡有個案例可以參考，我把它記錄下來。
有一個年輕力壯的人，突然得了急病，症狀像中風一樣，不能說話，眼睛看不清人，四肢也不能動。家人趕緊給他吃蘇合香丸，但沒有效果。我剛好路過聽說了這件事，就問了問原因，才知道他剛陪客人吃飯，吃完就突然得了這個病。我於是教家人用生薑煮淡鹽水，讓他多喝並催吐，吐出了好幾碗食物殘渣，之後再服用白朮、陳皮、半夏、麥芽煮的湯藥就好了。
湖州有一位老先生，雖然年紀大卻很健壯，食量也很大。夏天有人送他豐盛的食物，他高興地多吃了幾頓，第二天蒸的豬肉味道變了，他不捨得丟掉，又吃了很多，結果就得了急性疾病去世了。由此可知，老年人腸胃雖然強健，但不足以一直這樣承受，也說明聖人說的腐敗變質的肉不吃，確實是養生的道理。
我年輕時飯後寫字，從來沒有消化不良的問題，但中年以後，就有了這個毛病。丁巳年時，我借到幾本秘書，約定好歸還日期，又不敢讓別人幫忙，只好自己親自抄寫。每天都沒有空閒時間，吃飽飯就伏在桌案上寫字，因此得了腹痛、便秘的毛病，好幾天都吃不下東西，吃了保和丸和米灰之類的東西都沒用。後來吃了陸氏潤字丸（大黃一兩，用酒浸泡後曬乾，蒸半熟；再配製半夏、前胡、山楂肉、天花粉、陳皮、白朮、枳實、檳榔各二分五釐，每種藥材都要稍微炒過或曬乾磨成粉末，用薑汁調神曲糊做成梧桐子大小的藥丸。）才好了起來。
從此以後，我飯後再也不敢寫字了。（我吃潤字丸的時候，剛好陳載庵來了，我告訴他我的病，問他應該用什麼藥，載庵說：《三世醫驗》裡的潤字丸最穩妥有效。我說：我的想法也一樣，已經吃了兩錢左右了。載庵說：不妨再吃一次。結果正如他說的，大便就通暢了。）
因為飲食積滯造成的疾病，常常會發熱口渴，很像外感。辨別的方法是：用二錢皮硝，用厚紙嚴密包裹好，綁在胃脘處，靜臥一會兒。打開紙包看看，如果皮硝濕了，就是因為飲食積滯。積滯輕微的，這個方法也可以幫助消化；積滯嚴重的，皮硝就會更濕，這時再服用消食的藥物就可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