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以湉

《冷廬醫話》~ 卷三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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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三 (4)

1. 熱入心胞

大人小兒感證,熱入心胞,神昏譫語者,有犀角羚羊角連翹金銀花、元參、生地、人中黃、生甘草等味,送下至寶丹,往往獲效,其有熱邪深入發痙者,亦宜以此療之。世人遇小兒患此證者,妄謂驚風,用針挑之,走泄真氣,陰陽乘逆,轉至不救。

咸豐戊午秋日,仁和司訓吳蓉峰之孫女,(十二歲),冒暑神昏譫語發痙,余以煎藥投之,蓉峰之室人,復延女醫視之,謂是驚風,以針挑之,次日病熱轉劇而殞,余甚訝藥之無靈,深以為歉。

庚申秋日,避難北車塔村,村中陳氏兒發熱神昏,譫語發痙,余仍以前藥與之,服藥後酣睡汗出,似有轉機,忽其戚某醫來視,謂是驚風,以針挑其胸腹,其汗遂斂,病益加重,至夜即斃。同時余又治二人病情相同,皆用前藥得痊,則皆不用針挑者也,始知前二人之死,非藥之咎,實由誤認驚風而用針挑耳,特志之以示戒。

2.

《內經》療疫小金丹古法,今不能用。近日所傳治瘟之方,劉松峰之五瘟丹,制甘草(甲己年為君)、黃芩(乙庚年為君)、黃柏(丙辛年為君)、梔子(丁壬年為君)、黃連(戊癸年為君、)香附(去淨細毛)、蘇葉(鳳頭者)、蒼朮(米泔浸)、陳皮(以上四味為臣)、明雄黃(另研細、)硃砂(另研細),制甘草法:(立冬日取大青竹,一頭截去節,一頭留節,納生甘草於內,蠟封口,浸糞坑中,冬至取出,曬乾聽用。

)前甘草五味,當以某年為君者多臣數之半,如甘草二兩,則此外八味止用一兩,雄、朱二味又減半,止用五錢,於冬至日將甘草等九味為末,雄、朱另研,以一半入甘草等藥末中為丸,留一半為衣,再用飛金為衣,大人服者丸如梧子,小兒服者丸如黍米,雪水生蜜為丸。面東服五十丸,病輕日淺者一服愈,病深日久者,三四服愈,忌一切厚味。

此方兼治暑月一切熱證,又解痘疹毒。有力之家,制丸施人,功德無量。至於避瘟之法,用乳香、蒼朮、細辛、生甘草、芸香、白檀香為末,棗肉丸,焚之,又以貫眾浸廚房水缸用之,又雄黃二兩,丹砂、鬼臼石菖蒲各一兩,共為末,井水調和,塗五心及額上、鼻中、耳門,闢瘟甚驗。若入瘟家,以麻油塗鼻孔,出再取嚏,則不染,皆善法也。

而握要之法,則如張景岳所云:必節欲節勞,仍勿忍飢而迎其氣。尤為得之。

常州余師愚霖客中州時,父染疫,為群醫所誤,及奔喪歸,視諸方皆不外治傷寒之法,思此症必有以活人者,公之於世,稍釋隱憾,因讀《本草》言石膏性寒,大清胃熱,味淡而薄,能表肌熱,體沉而降,能泄實熱,恍然大悟,非此不足以治熱疫。遇有此症,投之無不獲效,歷三十年,活人不少,遂著《疫症一得》二卷,於乾隆五十九年自序刊行。

大旨謂吳又可辨論傷寒瘟疫甚晰,如頭痛發熱惡寒,不可認為傷寒表證,強為熱汗,徒傷表氣,熱不退,又不可下,徒損胃氣,斯證已得其奧妙,惟於從口鼻入不傳於胃而傳於膜原,此論似有語病,至用達原、諸承氣,猶有附會表裡之意,惟熊任昭首用敗毒散,去其瓜牙,繼用桔梗湯,用為舟楫之劑,退胸膈及六經之熱,確係妙法。

余採用其法,減去硝、黃,以疫乃無形之毒,難以當其猛烈,重用石膏,直入戊己,先搗其窠巢之害,而十二經之患自易平矣。其方名清瘟敗毒散,藥用生石膏(大劑六兩至八兩,中劑二兩至四兩,小劑八錢至一兩二錢)、小生地(大劑六錢至一兩,中劑三錢至五錢,小劑二錢至四錢)、烏犀角(大劑六錢至八錢,中劑二錢至四錢,小劑一錢至錢半)、真川連(大劑六錢至四錢,中劑二錢加至四錢,小劑一錢至錢半)、生梔子、桔梗、黃芩、知母赤芍、元參、連翹竹葉、甘草、丹皮。

以為疫症初起,惡寒發熱,頭痛如劈,煩躁譫妄,身熱肢冷,舌刺唇焦,上嘔下泄,六脈沉細而數,即用大劑;沉而數者,用中劑;浮大而數者,用小劑。如癍一出,即用大青葉,量加升麻四五分,引毒外透,此內化外解,濁降清升之法,治一得一,治十得十,以視升提發表而愈劇者異矣。其所載治驗,俱用石膏數兩,犀角、黃連數錢。

歸安江《筆花醫鏡》載治一時疫發癍,用石膏至十四斤而癍始退,蓋即用其法也。近陳載庵亦仿之而獲效。王學權《重慶堂隨筆》云:吳又可治疫主大黃,蓋所論濕溫為病,濕為地氣,即仲聖所云濁邪中下之疫,濁邪乃有形之濕穢,故宜下而不宜清。余師愚治疫主石膏,蓋所論者暑熱為病,暑為天氣,即仲聖所云清邪中上之疫,清邪乃無形之燥火,故宜清而不宜下。二公皆卓識,可為治疫兩大法門。

允哉言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