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目經大成》~ 卷之三 (4)
卷之三 (4)
1. 六味丸十一
即前方去桂附。
腎虛則熱,水沸為痰,此方主之。
腎中非獨水也,命門之火併焉。腎不虛則水足以制火,虛則火無所制而熱症生矣。氣虛痰泛,宜腎氣丸補而逐之久。病陰火上升,津液生痰不生血,宜壯水以制相火,痰熱自除。地黃滋陰補血,本骯之主藥也。然遭氣則運用於上,遇血則流走於經,不能挾其一線入腎,裝以五者佐之。
懷山,脾藥也,水土一氣,且能堅少腹之土,真水之源也;山茱萸,肝藥也,水木同位,借其酸澀以斂泛滲;牡丹皮,本瀉心火,為水火對居,瀉南即所以益北;再有茯苓之淡滲以瀉陽,澤泄之咸泄以降陰,疏瀹決排,使水無不就下,厥工乃竣。此即前八味丸也。錢仲陽以治小兒稚陽純氣,確是陰虛致病,乃去桂附而成此方,應手神驗。
明薛新甫因悟,凡病陰虛火動,用丹溪補陰法不效者,以此代之立應。汪訒庵謂六經備治,而功專肝腎,寒燥不偏,而兼補氣血。苟能常服,其功未易殫述。自此說行,枵腹之士奉為養生聖果,男女老幼,競服不疑。詎知丹、澤二物,除腎衰不能滋木製火,致上炎為熱,熱久生風、生痰,目赤痛、小便短澀外,他症罕並用,曷可無故常服。
李士材曰用此方有四失:地黃非懷慶則力薄;蒸曬非九次則不熟;或疑地黃之滯而減之,則君主弱;或惡澤瀉之泄而減之,則使力微。自蹈四失,顧歸咎於藥之無功,毋乃愚乎。余謂非如前症用此方者,亦有四失:木不得敷榮,無故而丹皮克伐;水不得充足,無故而澤瀉泄利;火併不炎上,地黃制之;土何曾淫濕,茯苓滲之。有此四失,顧誇耀藥之神奇,毋乃癡乎。
況此方薛氏加減甚繁,可見凡症凡藥,皆有活法,未可以六味概百病也。姑述一二於下:一變為滋腎生肝飲,本方合逍遙去白芍加五味。用五味不用白芍者,既滋宜助,既生焉制也;一變為滋陰腎氣丸,本方去山茱加柴胡、五味、歸尾。去山茱不欲強木,用五味補金制本也,歸尾行瘀滯,柴胡疏木氣也;一變為人參補氣湯,本方去澤瀉合異功,補血生脈。蓋為發熱作渴,理無再竭,故去澤瀉。
理無再竭,便當急生,生脈之所由來。既當生脈,異功補血可因而轉入也;一變為加味地黃丸,本方加柴、芍、五味。緣耳內癢痛,或眼花痰喘,熱渴便澀,總由肝腎陰虛火鬱而致。陰虛五味以補之,火鬱柴胡以達之,芍藥以平之;一變為九味地黃丸,本方加川楝、當歸、使君子、芎藭,盡是厥陰風木之藥。
以諸疳必有蟲,皆風木所化,仍是肝腎同治之法;一變為益陰腎氣丸,本方加五味、當歸、生地。其列症有潮熱、晡熱,胸膈飽悶。此肝膽燥火蔽伏胃中,雖合都氣,不加歸、地,何以消胃中之火而生胃陰乎。再則有加五味者,有加麥門冬者,有加杜仲、牛膝者,有加歸、芍,有加柴、芍,有加益智仁,有加紫河車,游龍戲海,變化無窮,寧必死守六味為古今不易之良劑也哉。嗟夫!丹皮、澤瀉,水火兩泄,過服亂服,目昏陰痿。
白話文:
六味丸十一
這是在原本的八味丸基礎上,去除桂枝和附子而成的。
如果腎虛導致發熱,水液沸騰形成痰液,這個方子就適用。
腎臟中不僅有水,還包含命門之火。腎不虛時,腎水足以制約腎火;腎虛時,火失去制約,就會產生發熱的症狀。如果氣虛導致痰液上泛,應該用腎氣丸來補氣並驅除痰液。如果病症是陰火上炎,導致津液無法化生為血液,反而生成痰液,就應該滋養腎水以制約相火,這樣痰熱自然會消除。熟地黃能夠滋養陰液、補血,是這個方子的主要藥物。但是如果遇到氣的推動,藥力會向上走;遇到血液,藥力會流散到經絡中,不能直接到達腎臟。所以要用其他五味藥來輔助它。
懷山藥是健脾的藥物,水和土是相互依存的,它能堅固下腹部的土氣,是真水的源泉;山茱萸是入肝經的藥物,水和木是相互配合的,借用它的酸澀可以收斂浮濫的水液;牡丹皮本來是瀉心火的,因為水火相鄰,瀉心火實際上也是在幫助腎水;再加上茯苓的淡滲作用可以瀉陽氣,澤瀉的鹹味可以瀉陰氣,疏通和排洩,使水液都順利向下流,這樣整個方子的作用就完成了。這就是之前的八味丸。錢仲陽用這個方子治療小兒的稚陽純氣,確實是因為陰虛導致的疾病,所以去掉了桂枝和附子,形成了這個方子,效果非常好。
明朝的薛新甫領悟到,凡是患有陰虛火旺的病症,用朱丹溪的補陰方法無效的,可以用這個方子代替,立刻見效。汪訒庵認為這個方子可以治療六經的病症,但是主要作用於肝腎,不偏於寒熱,而且兼顧補氣血。如果能夠長期服用,它的功效是說不完的。從此之後,那些空腹的人把它當作養生的聖品,男女老少都爭相服用。但是,大家不知道牡丹皮和澤瀉這兩味藥,除了腎虛導致不能滋養肝木,制約不住虛火,導致虛火上炎產生熱症,熱久之後產生風、生痰,以及眼睛紅腫疼痛、小便短少澀痛等症狀之外,其他疾病很少會用到。怎麼能沒有原因就長期服用呢?
李士材說,使用這個方子有四個錯誤:地黃如果不是懷慶產的,藥力就會不足;蒸曬如果不是九次,藥性就不夠成熟;有人懷疑地黃太過滋膩而減少用量,就會削弱君藥的作用;有人厭惡澤瀉的泄利作用而減少用量,就會使藥力微弱。犯了這四個錯誤,卻歸咎於藥物沒有效果,不是很愚蠢嗎?我認為,不是像前面說的那些病症而使用這個方子的人,也有四個錯誤:肝木沒有得到滋養,沒有原因就用牡丹皮來克伐它;腎水沒有得到補充,沒有原因就用澤瀉來利洩它;如果虛火沒有上炎,卻用地黃來制約它;如果脾土沒有濕氣,卻用茯苓來滲濕它。犯了這四個錯誤,卻誇耀藥物的神奇,不是很癡迷嗎?
況且這個方子在薛氏手裡加減變化很多,可見任何疾病、任何藥物,都有靈活運用的方法,不能用六味丸來概括所有疾病。我在此列舉一些例子:一個變化是滋腎生肝飲,用這個方子合上逍遙散,去掉白芍藥,加上五味子。用五味子而不用白芍藥,是因為滋養的時候要輔助,生髮的時候要制約;一個變化是滋陰腎氣丸,用這個方子去掉山茱萸,加上柴胡、五味子、當歸尾。去掉山茱萸是不想強行滋養肝木,用五味子來補腎金制約肝木。當歸尾可以活血化瘀,柴胡可以疏通肝氣;一個變化是人參補氣湯,用這個方子去掉澤瀉,加上異功散,可以補血生脈。這是因為出現發熱口渴,不能再繼續利水,所以去掉澤瀉。
不能再繼續利水,就應該趕緊生津,這是生脈散的由來。既然要生脈,就可以用異功散來補血;一個變化是加味地黃丸,用這個方子加上柴胡、白芍、五味子。是因為耳朵裡發癢疼痛,或者眼睛昏花、痰喘,口渴小便澀痛,都是由於肝腎陰虛,虛火鬱結導致的。陰虛要用五味子來補益,火鬱要用柴胡來疏通,白芍藥可以平肝;一個變化是九味地黃丸,用這個方子加上川楝子、當歸、使君子、芎藭,都是入肝經的藥物。
因為各種疳病都有蟲,都是肝風所化,這仍然是肝腎同治的方法;一個變化是益陰腎氣丸,用這個方子加上五味子、當歸、生地黃。它的症狀有潮熱、午後發熱、胸膈飽悶。這是肝膽燥火隱伏在胃中,雖然用了都氣丸,不加上當歸和生地黃,怎麼能消除胃中的火熱而產生胃陰呢?另外,有的加五味子,有的加麥門冬,有的加杜仲、牛膝,有的加當歸、白芍,有的加柴胡、白芍,有的加益智仁,有的加紫河車,像遊龍在海中,變化無窮,難道一定要死守著六味丸,把它當成古今不變的良藥嗎?唉!牡丹皮和澤瀉,一瀉火,一瀉水,如果過度服用、亂服,會導致眼睛昏花、陰莖痿軟。
如果再從火化,必然會導致遺精。遺精頻繁,脈象反而更加洪大數急,卻不考慮疏導鬱結的虛火,只一味地用水來壓制它,不考慮用溫熱的藥物來去除熱邪,只一味地用苦寒的藥物來堅固腎臟,再用黃柏、知母,反而會導致死亡,五年內我就親眼見到三個人這樣死去。再過十年二十年,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這樣死去!真是說不盡,提筆寫到這裡,感到非常悵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