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世榮

《活幼口議》~ 卷之三 (2)

回本書目錄

卷之三 (2)

1. 議錢氏方

議曰晉朝有醫工錢氏(諱乙)設方用藥,明症識候,直究竟嬰孩臟腑,令熱表裡虛實傳變頓取其效,正所謂醫孩童之意,準繩法則之道如此,後世欲以及其議者蓋闕如也。往往誦錢君之書,記錢君之藥,錢君之意旨未之聞也。愚詳其意徑且直,其說勁旦銳,其方截而良,其用功而速,深違其要,廣操其言,萬世不可掩其妙,四方皆可遵其說。九八十一家者,谷述精通莫若錢君,智意克效究竟,不勞再三,亦無中道而廢。

門人閻公編集未具,錢君心服想計恢洪純粹妙理希奇,紙筆不可得而錄者耶?時有高見之士,一悟錢君意旨,𤜂之與藥規矩法度無以異,錢君運乎中顯乎機而自然造化者莫之能語也。良工妙用,信乎野老之言,毋曰管見,後之學者盡心討論,必有深著於胸次,且德義於人,揚名於後世之道,不亦宜乎?

白話文:

我認為晉朝有一位醫術精湛的錢姓醫師(名為乙),他所創立的處方用藥,能明確辨識疾病的症狀和徵兆,直接深入了解嬰幼兒的臟腑情況,針對病情的表裡虛實變化,能迅速取得療效,這正是所謂治療孩童疾病的要旨和準則。後世想要達到他那樣的境界,卻很少有人能做到。人們往往只是背誦錢醫師的著作,記住他的藥方,卻不了解他真正的醫學理念。

我仔細研究他的醫學理念,發現他的觀點直接了當,論述強勁銳利,開立的處方簡潔有效,用藥迅速且見效,雖然不符合一般常規,但卻抓住了關鍵,廣泛運用他的理論,其精妙之處是無法掩蓋的,四方的人都應該遵循他的說法。在九十八十一位醫學大家中,論述精通醫理沒有人比得上錢醫師,他的智慧和見解能迅速見效,不需要反覆嘗試,也不會半途而廢。

他的弟子閻公所編輯的書籍並不完整,錢醫師的醫學思想深邃宏大,純粹精妙,令人驚奇,或許有些內容無法用筆墨記錄下來吧?如果後世有高明的醫者,一旦領悟了錢醫師的醫學理念,就會發現其用藥的規矩法度與一般醫者並無不同,但錢醫師的用藥,能把握病機,順應自然造化,這種高超的境界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。

他的醫術高明,確實應驗了民間老人的說法,不要以為這只是我個人淺薄的見解。後來的學者若能盡心鑽研,必然會將他的醫理深刻領悟於心中,並且能將這項醫術傳播出去,造福人群,揚名後世,這不是一件很應該做的事嗎?

2. 議王氏方

議曰:小兒方書世傳有三:王氏東漢作方論二十篇,今家寶是其或大同小異,往往好事作德君子刊施濟眾,就平增損者有之。大抵其言有序自徵至著,其旨有皈自隱至顯,話括周遍,事無繁述。參以數十名家比較優劣,始知先生藥用淳和,方排繼續考之而取其切,究之而效其疾,斟酌升降以和為用,其意在調理盡善之最也。雖然後學之士治家之子,檢閱投餌或有不當,毋至差或致害,其書故得家寶之稱。

夫良士用心妙理活人,𤜂之與藥猶若權衡。權衡者法之一端也,參究均平,考較實論,循方以應脈,有條而不紊。王氏之書乃幼幼方脈之規模,習小丸散豈可遁此?如大人疾患有叔和脈訣,考五行有珞綠子命書,學六文有火珠卦文,知貴賤有人倫風鑑相法,如斯木術皆名家所集,詳辯以為上首冠諸妙義得毋枉究。雖然各有廣要篇章,終不遠越。

而在總歸,非曰訓童發蒙之謂,垂老足欽至妙之道也已。

白話文:

評論說:流傳於世的兒科醫書有三種:王氏在東漢時寫了醫方論著二十篇,現在家家戶戶視為珍寶的兒科醫方,大多與王氏的著作大同小異。往往有熱心公益的君子將其刊印傳播,也有人加以刪減或增添內容。總體來說,王氏的醫論著述,從淺入深,有條不紊,由不明顯到顯著,涵蓋全面,言簡意賅。比較數十位名家的著作,才發現王氏用藥平和,藥方排列連貫,經過仔細考量後才選用,仔細研究後,能有效治療疾病。他會斟酌藥物的劑量,以平和為用藥的宗旨,其用意在於將調理達到最完善的境界。即使後來的醫生或家中的子弟,在翻閱並用藥時,或許會有不恰當的地方,但也不至於偏差或造成傷害,因此王氏的著作才被譽為家家戶戶的珍寶。

高明的醫生用心鑽研精妙的醫理來救治病人,用藥如同使用天秤一樣,必須權衡輕重。天秤是衡量事物的工具,要參悟權衡的道理,仔細研究,經過驗證,才能根據藥方和病人的脈象來用藥,做到有條理而不紊亂。王氏的著作是兒科醫學的典範,學習製作小丸散等藥劑,怎麼能不遵循他的理論呢?如同成人疾病有叔和的《脈訣》,了解五行有珞綠子的《命書》,學習六爻有《火珠林》的卦文,知道貴賤有《人倫風鑑相法》一樣,這些都是名家所蒐集的精華。詳細辨析這些著作,才能達到最高的境界,而不致於白費功夫。雖然各家的學說都有廣泛而重要的內容,但最終不會偏離王氏的醫理太遠。

總而言之,這不只是啟蒙兒童的讀物,而是足以讓年老的人也敬佩的精妙醫學道理。

3. 議張氏方

議曰:宋朝徽宗太子壽王聰慧,幼時常發癇疾,諸大名醫莫之安愈。時有草沢醫士張渙挾盝貨藥于都下,召之入內用藥即效,官至翰林醫正。張氏北人也,留方五百有餘,逐病敘說,深參其要,近傳於世,目曰張氏妙選。四方士夫樂而用之,殊不知南人得病以北人處方,自是道地相反,意議不同。

所謂北人水氣多,南人瘟疫盛,地氣天時使之然也。北人水氣盛盛則就濕,濕即與燥之;南人瘟疫盛盛即作熱,熱宜發散,更加燥熱之藥,病熱傳作它症,藥既不宜疾,何能愈夫?夫幼童陰陽稍偏,表裡固同,臟腑怯弱,豈可以熱製冷,以涼止燥?其說症候可以循,簡述論頗有優長,然其方藥初使人疑之,次復惑之,或有不當,必與悔之曰:南人用北人方藥,曷不知之?學者參究盡善,不必殢方。如前有云:意與醫同,藥與疾諧,方可投之。

若也據乎云云而用之者,斯謂愚醫,不無妄投其餌。在乎得失,須當審之,宜其察之。

白話文:

我認為:宋朝徽宗的太子壽王非常聰明,但小時候常常發作癲癇,許多有名的醫生都無法治好。當時有個江湖郎中張渙,帶著藥品在京城販賣,被召進宮中用藥,效果顯著,因此當上了翰林醫正。張渙是北方人,他留下的藥方有五百多個,每個藥方都詳細說明針對的疾病,深入探討其中的要點,後來流傳於世,被稱為《張氏妙選》。四方的讀書人都很喜歡使用他的藥方,卻不知道南方人得的病用北方人的藥方來治療,根本是南轅北轍,用藥的理念也完全不同。

所謂北方人體內濕氣重,南方人容易感染瘟疫,這是因為地理氣候造成的。北方人濕氣重,就應該用乾燥的藥物來去除濕氣;南方人容易感染瘟疫,就會發熱,應該用發散的藥物來散熱,如果再用燥熱的藥,反而會讓病情加重,甚至引發其他疾病,藥既然不對症,又怎麼可能治好病呢?小孩子體質陰陽還不穩定,雖然表裡都是一樣的,但臟腑比較虛弱,怎麼可以用熱藥來治療虛寒,用涼藥來抑制乾燥呢?張氏書中對於病症的描述或許可以參考,簡單的論述也頗有優點,然而他的藥方,一開始會讓人懷疑,接著又會讓人迷惑,可能有些不適當的地方,之後一定會後悔說:「南方人怎麼可以用北方人的藥方呢?怎麼會不知道呢?」學習的人應該深入研究,不必拘泥於固定的藥方。就像之前說的:「用藥的理念和醫生相同,藥的性質和疾病相合,這樣才可以投藥。」

如果只是照本宣科地使用藥方,那就是愚蠢的醫生,不免會胡亂用藥。其中的得失,一定要仔細審查,並且要仔細觀察。

4. 議幼幼新書

議曰:調理嬰孩小兒,上古黃帝未有言著,鬼史區云謂小兒受疾令是一門,故不載入素問。始自巫人顱囟經,篇章三舉。自後智者繼述本末,世傳諸家之善經,進詳要旨,症準繩之者,凡八十一家。近世湖南潭州周宅,廣收其文,專入編集,目曰幼幼新書,四十冊,僅數十萬字,排列名方,似涉繁碎。猶如元帥要退伏兵,欲以一箭敗陣,乃定太平。

彼時求選一夫善射,急於百萬軍眾,皆張弧矢以待,比較優劣,臨機對壘,就敵之勢,不可得而用之,奇正退其潛伏,猶豫再三,乃非良將者耶?臨時檢閱,審較可否,考其效驗,正由渴而掘井,鬥而鑄兵,不亦晚乎?學醫之士,若不究竟,胸次了了,肘後簡往,直截扶危之功,若也取次緩慢,智意不逮,彷徨之久,出不得已,肆意而設,自不知慚,而且愧有如馬服子強,戰無不勝。孫子曰:上兵伐謀,可以比喻。

良醫用藥,何異良將用兵?醫無智則不可行,將無謀則不道者,猶犬馬之夫,難與言其至理,曷能以知其道?若夫文武醫卜農工商貿,行之以禮,務之以本,議其道者,無不貫之矣。

執醫之士,不明是道,妄恣苟簡,必有利害於其間,斯乃何未之流?溫恭無佞,直節有規方,乃謂醫流之士,明道而見之,違理聰而門之,良由務學則開聰,開聰須知議,議知則專誠,誠專乃通,往往通則明道,道明則任用以副自然,所謂常山之蛇,擊其中則首尾俱應。醫之亦已,處用得中,無不應節。

斯乃謂明道之理如此,宜乎究竟已矣!

白話文:

論說:關於嬰兒和幼兒的調理,上古黃帝時期並未有相關的著作。鬼史區曾說,小兒生病另屬一門學問,因此沒有被收錄在《素問》中。最早從巫人的《顱囟經》開始,有了三篇相關的論述。之後有智慧的人陸續加以闡述,世人流傳著許多醫家寫的好經書,深入探討其中的要旨,並將辨證論治的準則確立了下來,總共有八十一家之多。近來湖南潭州的周氏家族,廣泛收集這些文獻,專門編撰成書,命名為《幼幼新書》,共有四十冊,數十萬字,羅列了許多有效的方劑,似乎顯得繁雜瑣碎。這就好比元帥要擊退埋伏的敵軍,本想一箭就擊潰敵陣,平定戰亂。

當時如果需要選出一位擅長射箭的人,在百萬大軍中急切尋找,所有人都拉開弓箭等待,比較誰的箭術高低,等到臨陣對敵時,依照敵人的形勢來應對,卻又無法立即採用,以奇兵或正兵的方式將潛伏的敵人擊退,猶豫再三,這難道是良將的作為嗎?等到臨時才檢查、審核是否可行,考察藥效,就像口渴才挖井,開戰才鑄造兵器,不是太晚了嗎?學醫的人,如果不能深入探究,胸中沒有清晰的思路,不學習隨時可以取用的簡便方法,直接發揮救危扶傷的功效,卻隨意緩慢,智慧不足,猶豫不決很久,最後迫不得已,就胡亂使用方法,自己都不覺得慚愧,而且還厚著臉皮自以為像趙括一樣,用兵從無敗績。孫子說:上等的用兵之道在於謀略,可以拿來做比喻。

良醫用藥,跟良將用兵有什麼不同呢?醫生如果沒有智慧就無法行醫,將領如果沒有謀略就不能稱職,這樣就跟犬馬一樣,難以跟他們講述深奧的道理,又怎麼能知道其中的真諦呢?至於文武、醫卜、農工商貿等各行各業,如果能依禮法行事,以根本為要,那麼對於其中的道理,沒有不能貫通的。

執業的醫生,如果不明白這個道理,就任意妄為,草率簡便,必然會在其中造成損害,這又算什麼醫者呢?溫和恭敬,沒有虛假,為人正直,有自己的行醫準則,這樣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醫者。他們能夠明白醫理,並且能實際運用,對於不合醫理的事物,能明辨且拒絕。之所以能這樣,是因為致力於學習就能開啟智慧,開啟智慧就必須懂得醫理,懂得醫理就能專心誠意,專心誠意才能通達,往往通達就能明白醫道,明白醫道就能自然而然地使用醫術,就像常山之蛇一樣,打擊它的中間部位,頭尾就會互相呼應。醫理也是如此,用藥恰到好處,就能應驗時機。

這就是說,明白醫道就是這樣的道理,應該要深入探究才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