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沈氏女科輯要》~ 卷下 (8)
卷下 (8)
1. 第二十四節·遍身疼痛
薛立齋云:以手按之痛甚者,血滯也;按之痛緩者,血虛也。
白話文:
薛立齋說:用手按壓會感到疼痛加劇的,是體內有瘀血;按壓時疼痛反而減輕的,是體內血虛。
2. 第二十五節·浮腫
沈堯封曰:產後浮腫,先要分水病、氣病。水病皮薄色白而亮,如裹水之狀;氣病皮厚色不變。經云:腎者,胃之關也。關門不利,聚水生病。蓋產後腎氣必損,胃底陽微不能蒸布津液,通調水道,此聚水之由也。宜腎氣湯丸。是證皮薄色白可證。人身營衛之氣,通則平,滯則脹。
頑痰、瘀血,皆能阻滯氣道作腫。是證皮厚色不變,以脈弦者為痰;脈結而芤者為血分證,分別論治用藥。更有一種血虛而致氣滯者,其腫不甚,色帶淡黃,宜歸身為君,佐以白朮、陳皮、茯苓之類。
白話文:
沈堯封說:產後出現浮腫,首先要區分是水病還是氣病。水病通常皮膚薄、顏色白而有光澤,看起來像皮膚裡面包裹著水一樣;氣病則是皮膚厚,顏色沒有明顯變化。古書上說:「腎是胃的關卡。」如果這個關卡不通暢,水就會積聚而產生疾病。產後腎氣一定會受損,加上胃的陽氣衰弱,無法正常蒸發和輸布體內的津液,疏通水道,這就是水腫的原因。這種情況適合服用腎氣湯或腎氣丸。如果皮膚薄、顏色白,就可以判斷是水病。人體的營衛之氣,通暢就正常,阻塞就會腫脹。
頑固的痰和瘀血,都可能阻礙氣的運行而導致腫脹。這種情況的皮膚會比較厚,顏色沒有明顯改變。如果脈象呈現弦的狀態,可以判斷是痰造成的;如果脈象是結而芤的,就屬於血分的問題。需要根據不同情況分別治療用藥。還有一種情況是,因為血虛導致氣滯而產生浮腫,這種腫脹程度比較輕微,皮膚顏色會帶點淡黃色。適合以當歸為主藥,再搭配白朮、陳皮、茯苓等藥物來治療。
3. 第二十六節·咳嗽
沈堯封曰:一婦妊七八個月,痰嗽不止,有時嘔厚痰數碗。授二陳、旋覆不應,用清肺滋陰愈甚,遂不服藥。彌月而產,痰嗽如故,日夜不寐。三朝後,二陳加膽星、竹瀝,吐厚痰數碗,嗽仍不止。更用二陳加旋覆、當歸,少減,稍可吃飯。因嗽不減,痰漸變薄,加入生地四錢,食頓減,嗽轉甚,通身汗出,脈象微弦。
用歸身三錢,茯苓二錢,炒甘草一錢,紫石英三錢;因汗欲用黃耆,因嗽不止,推敲半晌,仍用炒黃耆三錢。一服汗止,而嗽亦大減,十劑而安。
白話文:
沈堯封說:有一個婦人懷孕七八個月時,咳嗽不停,有時候會嘔吐出好幾碗濃稠的痰。我開給她二陳湯和旋覆花,沒有效果,改用清肺滋陰的藥反而更加嚴重,她就不再吃藥了。等到足月生產後,咳嗽和痰多的情況依舊,整天晚上都睡不著。生產三天後,我開給她二陳湯,加上膽星和竹瀝,她吐出好幾碗濃痰,但咳嗽還是沒停止。我又改用二陳湯,加上旋覆花和當歸,情況稍微好轉,勉強可以吃飯了。因為咳嗽沒有完全消除,痰漸漸變得稀薄,我加入生地四錢,她食慾馬上變差,咳嗽反而更加嚴重,全身冒汗,把脈的脈象有點微弱而弦緊。
我改用當歸身三錢、茯苓二錢、炒甘草一錢、紫石英三錢;因為她出汗想用黃耆,又因為咳嗽不止,我考慮了很久,最後還是用了炒黃耆三錢。吃了一帖藥,汗就止住了,咳嗽也大大減輕,吃了十帖藥就痊癒了。
4. 第二十七節·口眼喎斜
丹溪云:必須大補氣血,然後治痰。當從左右手脈分氣血多少治之。切不可作中風治,用小續命湯治風之藥。
白話文:
朱丹溪說:治療口眼歪斜,必須先大力補養氣血,然後才能處理痰的問題。治療時,要從左右手脈搏來分辨氣血的多少,再對症下藥。千萬不可以當作中風來治療,也不能使用小續命湯之類的治療風邪的藥物。
5. 第二十八節·腰背反張
薛立齋云:產後腰背反張,肢體抽搐,因亡血過多,筋無所養使然。大補氣血,多保無虞;若發表祛風,百不全一。
武叔卿雲:寒主收引。背項強直,寒在太陽經也。諸家皆主續命湯,此古法也。郭氏不問產後虛實、邪之有無,概用續命,似覺一偏。至薛氏專主亡血過多,非十全大補不可,是或一見。乃夷堅志謂以大豆紫湯、獨活湯而愈,亦主於風矣。是續命固不為妄也,但本方有麻黃、附子,氣血兩虛人,不可輕用。
而郭氏論,又囑人速灌,取汗而解,偏不以麻黃為忌,何也?二說俱不可廢,臨診時詳之。
沈堯封曰:仲景論腰背反張為痙。無汗者為剛痙,主以葛根湯;有汗者名柔痙,主以桂枝加葛根湯。桂枝湯乃治中風主方,故有汗之痙屬風;葛根湯中用麻黃,麻黃乃散寒主藥,故無汗之痙屬寒。仲景治少陰傷寒,未見吐衄之裡證者,用麻黃附子細辛湯、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汗。
蓋寒邪乘少陰之虛而欲入,急以附子保坎中之陽,而以麻黃散外感之寒,真神方也。小續命湯雖非仲景之制,方中用此二味,正見攻守相須之妙。而叔卿反云:麻、附二味,氣血兩虛者,不可輕用。假使除卻麻黃,何以散客寒?除卻附子,何以保真陽?特不可用於有汗之柔痙耳!有汗柔痙更有兩種:一則因虛而受外來之風;一則血虛則筋急,並無外感之風。有風者,雖汗出,必然惡風,主以華元化愈風散;只血虛而無風者,必不惡風,純宜補血。
堯封又曰:人身氣血之外,更有真陽真陰,藏在坎中,亦立命之根基。胎繫於腎,腎司二陰。產育之時,下焦洞闢,坎中陰陽有不大損者乎?況背後夾脊四行,俱太陽經脈;太陽之裡,即是少陰;脊裡一條是督脈,亦隸少陰,此脈急縮,與少陰大有關會。此用麻兼用附之深意也。使置此不講,徒執氣虛、血虛以治產後百病,業醫亦覺太易矣!
小續命湯,治產後中風,身體緩急,或頑痹不仁,或口眼喎斜,牙關緊急,角弓反張。
防風(一錢),麻黃(去節),黃芩,白芍,人參,川芎,防己,肉桂(各七分),附子(炮),杏仁(各五分),甘草(四分,炙)
加生薑,水煎服。
華佗愈風散,治產後中風,口噤,牙關緊閉,手足瘛瘲,如角弓狀。亦治產後血暈,不省人事,四肢強直;或心眼倒築,吐瀉欲死。此藥清神氣血脈,其效如神。
荊芥略炒為末,每服三錢,黑豆淬酒調服,童便亦可。口噤揠開灌之,或吹鼻中。
李瀕湖曰:此方諸書盛稱其妙。姚僧垣《集驗方》以酒服,名如聖散,藥下可立效。陳氏方名舉卿古拜散。蕭存敬方用古老錢煎湯服,名一捻金。許叔微《本事方》云:此藥委有奇效。一產婦睡久,及醒則昏昏如醉,不省人事,醫用此藥及交加散。云服後當睡,必以左手搔頭。
用之果然。昝殷《產寶方》云:此病多因怒氣傷肝,或憂氣內郁,或坐草受風而成,宜服此藥。戴氏《證治要訣》名獨行散。賈似道《悅生堂隨抄》呼為再生丹。《指迷方》加當歸等分。
沈堯封曰:丁丑三月,練塘金虞旬第四媳,產後變證,伊郎來請。先述病狀云:上年十月,生產甚健,至十二月初旬,面上浮腫。驅風不應,加麻黃三帖,通身脹腫,小便不利;更用五皮雜治,反加臍凸;更用肉桂五苓,小便略通,脹亦稍減;續用桂附八味,其腫漸消,惟右手足不減。忽一日口眼歪斜,右手足不舉,舌不能言,因作血虛治,變為俯不得仰。
數日後吐黑血盈盂,吐後俯仰自如。旬余復不能仰,又吐黑血而定,投以消瘀,忽然口閉自開如脫狀。伊母一夜煎人參三錢,灌之得醒,醒來索飯吃一小杯。近日又厥,灌人參不醒,已三晝夜矣。余遂往診,右手無脈,因腫極,不以為怪;左脈浮取亦無,重按則如循刀刃。余曰:此是實證,停參可醫。
遂用膽星、半夏、石菖蒲、橘皮、天蟲、地龍、紫草,水煎,入竹瀝、薑汁。一劑知,四劑手足能舉。不換方,十二劑能出外房診脈,諸病悉退,惟舌音未清,仍用前方而愈。金問奇病之源,余曰:人身臟腑接壤,受胎後腹中遂增一物,臟腑之機栝為之不靈,五液聚為痰飲,故胎前病痰滯居半,《千金》半夏茯苓湯,所以神也。至臨產時,痰涎與惡血齊出,方得無病;若止血而痰飲不下,諸病叢生。
故產後理血不應,六神湯為要藥。此證初起,不過痰飲阻滯氣道作腫,血本無病,用五苓、腎氣腫減者,痰滯氣道,得熱暫開故也。久投不已,血分過熱,致吐血兩次。至若半身不遂,口眼歪斜,舌絡不靈,俱是痰滯經絡見證,即厥亦是痰迷所致,並非虛脫。故消痰通絡,病自漸愈,何奇之有?
王孟英按:此等卓識,皆從閱歷而來。朱生甫令郎仲和之室,娩後患此,醫治不能除根;再產亦然,延已數年;繼復懷妊,病發益頻。余用大劑滌痰藥,服月餘,產後安然,病根竟刈。
沈堯封曰:震澤一婦,產後十餘日,延我師金大文診視,余從。據述新產時,證似虛脫,服溫補藥數劑,近日變一怪證:左邊冷,右邊熱,一身四肢盡然,前後中分,冷則如冰,熱則如炭,鼻亦如之,舌色左白,右黑。師問曰:此是何病?用何方治?余曰:書未曾載,目未曾睹,不知應用何方。
師曰:奇證當於無方之書求之。經不云乎?左右者,陰陽之道路也;陰陽者,水火之徵兆也。敗血阻住陰陽升降道路,不能旋轉,陽盛處自熱,陰盛處自寒,所以偏熱偏寒。用澤蘭、楂肉、劉寄奴、蘇木、桃仁、琥珀等藥兩劑,病熱減半,繼服不應。遂更醫雜治,以致不起。
由今思之,此證不但血阻,必兼痰滯。我師見及阻住陰陽升降道路,病源已經識出,特跳不出產後消瘀圈子耳!倘通瘀不應,即兼化痰,或者如前案金婦得起,未可知也。此時彭尚初學,我師見識過人,特未悟徹血滯一證,惜哉!
薛立齋案:郭茂恂嫂金華君,產七日不食,始言頭痛,頭痛已又心痛作,既而目睛痛如割刺,更作更止,相去無瞬息間。每頭痛,欲取大石壓,良久漸定;心痛作,則以十指抓胸,血流滿掌;痛定目復痛,復以兩手自剜目。如是十日不已,眾醫無計。進黑龍丹半粒,疾少間。
中夜再服,乃瞑日寢如平時。至清晨下一行,約三升許,如蝗蟲子,病減半。已刻又行如前,痛盡除。
黑龍丹,治產難及胞衣不下,血迷血暈,不省人事,一切危急惡候垂死者,但灌藥得下,無不全活。
當歸,五靈脂,川芎,良薑,熟地(各二兩銼碎,入炒鍋內,紙筋鹽泥固,濟火煅過),百草霜(一兩),硫黃,乳香(各二錢),琥珀,花蕊石(各一錢)
為細末,醋糊丸,如彈子大。每用一二丸,炭火煅紅,投入生薑自然汁中,浸碎,以童便合酒調灌下。